千机锁蛊 第42章 剑起风雷

随着叶清玄那孤高的身影悄然离去，整个演武场的气氛，却如同被投入了火星的干柴，瞬间燃烧起来！

叶问卿上前一步，他那温和的笑容中，此刻充满了身为藏剑掌事的自信与骄傲。他环视全场，朗声道：“诸位英雄远道而来，我藏剑山庄不胜荣幸！我二哥性情淡泊，不喜俗务，还望诸位海涵。接下来，便由问卿，为诸位介绍本次论剑大会的彩头！”

他话音一落，身后数名身着统一银色劲装的藏剑弟子，迈着沉稳的步伐，抬着三座由上好金丝楠木打造、覆盖着明黄色锦缎的剑匣，缓缓走上主礼台，将其一字排开。

场下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聚焦在那三座神秘的剑匣之上！空气中，贪婪、渴望、敬畏无数道眼神交杂在一起，等待叶问卿揭开面纱。

叶问卿走到第一座剑匣前，示意身旁的弟子。那名弟子深吸一口气，神情庄重地掀开了锦缎。

“铮——！”

一声轻微却又清越无比的剑鸣，仿佛冰泉击石，瞬间响彻全场！

一柄通体狭长，剑身薄如秋水的软剑，静静地躺在衬垫之上。那剑身在阳光下流淌着一层奇异的、如同水波般的光晕，剑柄则是由一整块温润的白玉雕琢而成，典雅而高洁。

“此剑，名曰‘无痕’。”

叶问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豪：“此剑乃我山庄叶诚师叔采天山之巅万载寒铁，融东海深处鲛人泪珠，以活水淬炼七七四十九日而成。剑身柔韧至极，锋锐无匹。其最奇特之处，在于剑身所附的寒气，出剑之时，剑气如霜，能伤敌于无形，封其经脉，故名‘无痕’。此剑，赠与本次大会中，身法最为轻灵飘逸者！”

话音未落，台下已是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天山寒铁！鲛人泪珠！这……这都是传说中的材料啊！”

“好一柄‘无痕’！此剑简直是为我等量身打造的！”

不少以快剑和轻功闻名的江湖客，眼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叶问卿微微一笑，又走到了第二座剑匣之前。

锦缎掀开，这一次，没有清越的剑鸣，而是一股沉凝厚重、近乎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剑匣之中，是一柄造型古朴、厚重无锋的玄铁重剑。剑身宽阔，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黑色，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雕饰，只有一道道如同山川脉络般、浑然天成的锻打纹理。

“此剑，名曰‘问岳’。”

叶问卿的声音也随之变得沉稳了许多：“此剑重达九九八十一斤，乃先父叶天瑞庄主晚年闭关时，取北境极地铁矿之精，以地火熔炼，千锤百炼而成。此剑无锋，大巧不工。若无千钧之力，百炼之身，休想舞动分毫。但若能人剑合一，则每一剑都将有开山断岳之威！此剑，将赠与本次大会中，剑法最为刚猛霸道、勇不可当者！”

“咕咚。”台下，一名身材魁梧、使重剑的北方巨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柄“问岳”，仿佛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至宝。

阁楼之上，碧灵看着那柄重剑，撇了撇嘴，低声对唐雪道：“这么个铁疙瘩，又重又丑，谁会喜欢。”

唐雪没有理会她，目光却若有所思。她能感觉到，那柄“问岳”之中，蕴含着一种压抑的、近乎悲愤的力量，仿佛铸剑者将自己所有的不甘与痛苦，都锤炼进了这柄无锋的重剑之中。

终于，叶问卿走到了最后一座、也是最中央的那座剑匣之前。

他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庄重。

他没有让弟子代劳，而是亲自上前，缓缓地、郑重地掀开了那层锦缎。

刹那间，万籁俱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

只见剑匣之中，躺着一柄造型完美到了极致的长剑。

那剑身修长而匀称，既有“无痕”的灵动，又不失“问岳”的沉稳。剑刃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种奇异的、近乎透明的、如同月华般清冷而皎洁的光辉。剑格处，精巧地镶嵌着一枚不知名的、流转着淡淡光晕的宝石，剑柄则是由一种罕见的、带着天然雷纹的紫檀木制成。

最奇特的，是此剑的气息。它既不冰冷，也不霸道，而是带着一种中正平和、包容万象的气度，仿佛一位遗世独立的君子，静静地审视着这芸芸众生。

叶问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敬意与感慨。

“此剑，名曰——‘心鉴’。”

“此剑，乃我二哥叶清玄庄主，耗费十年心血，取东海之滨听雷木、昆仑山巅无瑕玉、以及一截天外陨铁，于问心阁中，观四季轮转，悟天人之道，亲手铸就。此剑非为杀伐，而为明心见性。”

“叶庄主曾言，”叶问卿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演武场，“天下剑法，万变不离其宗。或轻灵，或刚猛，皆是外相。唯有剑心通明者，方能臻至剑道之巅。”

“故而……”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擂台之上，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力量！

“此剑，将赠与本次论剑大会的最终胜者——那位能以手中之器，败尽群雄，问鼎魁首的天下第一剑！”

“天下第一剑！”

叶问卿那最后五个字，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瓢烈火，瞬间引爆了整个演武场！

台下所有的江湖剑客，无论名门大派还是无名散修，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烈焰！“天下第一”这四个字，对任何一个习武之人而言，都拥有着致命的、无法抗拒的诱惑！更何况，还有“心鉴”这等近乎于道的绝世神兵作为彩头！

“好一个藏剑山庄！好大的手笔！”

“‘心鉴’……此剑当为我所有！”

“管他什么名门正派，今日我便要以我这三尺青锋，会一会天下英雄！”

一时间，群情激奋，喊声震天！无数剑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就冲上擂台，一展身手。

叶问卿看着台下这鼎沸的人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抬手虚按，示意全场安静，随即朗声道：“诸位英雄豪情，问卿佩服！但论剑大会，自有其规矩。”

“本次大会，共分两轮。第一轮，为‘登龙之阶’。凡我藏剑山庄请柬之外的江湖同道，皆可上台比试，以武会友。最终能连胜三场者，便可获得进入第二轮的资格，与各大门派的代表一同，真正角逐这三柄神兵的归属！”

这规则一出，台下那些早已按捺不住的散修和小门派的剑客们，立刻如同潮水般向着周围几座副擂台涌去。

一场声势浩大的“海选”，就此拉开了序幕。

阁楼之上，碧灵看得兴致缺缺，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我还以为有什么好看的，原来就是一群不入流的家伙在菜鸡互啄，真没意思。”

叶知秋闻言，不由得笑道：“你可别小看了他们。江湖之中，卧虎藏龙。许多真正的高手，都隐于市井，不喜名利。或许这里面，就藏着能一鸣惊人的黑马呢。”

唐雪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擂台上打得热火朝天的身影。她看到的，不是招式，而是人生。有的人剑法狠厉，招招致命，显然是亡命之徒；有的人剑招质朴，却沉稳扎实，当是为了生计奔波的镖师；还有的年轻人，剑法虽然稚嫩，眼中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这，便是江湖。

比试从清晨持续到了午后，又从午后延续到了日暮。

大半天的时间里，擂台之上人来人往，胜负更迭。确实有几位名不见经传的散客，凭借着一手精湛的剑法，脱颖而出，赢得了全场的喝彩，也为自己赢得了一张进入下一轮的“门票”。

终于，当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演武场都染成一片金红之时，叶问卿再次登上主礼台，洪亮的声音传遍全场：

“诸位！‘登龙之阶’的比试，至此，已有二十六位英雄凭借自身实力，获得与各路豪杰共逐神兵的资格！我藏剑山庄，在此恭贺！”

台下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

叶问卿待掌声稍歇，抬手虚按，场中再次安静下来。他的神色变得更加肃穆，声音也随之拔高：

“我藏剑山庄重开论剑大会，意在以剑会友，印证武道。既是论剑，便有高下之分。从此刻起，大会将正式进入‘问剑夺魁’之局！”

“接下来，将由抽签决定，由我藏剑山庄邀请的各路名家，与方才晋级的二十六位英雄，一同对阵，胜者晋级，败者离场，直至决出最终的魁首！”

他话音一落，一名弟子立刻捧着一个巨大的签筒走上台来。

“这么快就开始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明天呢！”

“是啊！我还想回去好好准备一番呢！”

台下响起一阵骚动，所有人都没想到，正赛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

叶问卿微微一笑，他从签筒中，亲自抽出了两支被红绸包裹的木签，高高举起，朗声道：

“‘问剑夺魁’，第一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贵宾席的方向，声音中充满了敬意：

“有请——凌云书院‘青衿剑’，颜书影颜大家！”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沸腾！

“第一场就是颜大家！”

“天呐！谁这么倒霉，第一轮就撞上了颜大家！”

在万众瞩目之下，颜书影一袭青衫，缓步走上擂台。她手中握着那柄古朴的青衿剑，神色淡然，步履从容，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决定胜负的对决，而只是在自家的庭院中散步。

叶问卿待她站定，这才缓缓展开了手中的第二支木签，目光转向了另一侧的宾客席，高声念道：

“有请——‘吴中剑痴’，慕容家，慕容杰公子！”

“哗——！”

人群中先是一片哗然，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议论声，夹杂着几分同情和幸灾乐祸的笑声。谁都知道，就在前几日，这位慕容公子才在西湖的画舫之上，被颜书影以“笔墨论剑”的方式，杀得丢盔弃甲，颜面尽失。

没想到，命运弄人，竟让他在第一场，就再次遇上了这位让他“道心”受创的江南第一才女。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身着一袭白色武服的慕容杰，面色沉凝地走上了擂台。他虽然年轻，但眉宇间那股属于剑客的骄傲却丝毫未减。

他对着颜书影，深深一揖，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颜大家，画舫之上，慕容已知技不如人。今日再登此台，非为争强好胜，只为向真正的剑道求教！虽知必败，但若能亲身体会颜大家剑法之万一，慕容此行，足矣！”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坦坦荡荡，倒也让台下不少人对他生出了几分佩服。

颜书影见状，也还了一礼：“慕容公子言重了。你我皆是剑道求索之人，何来‘求教’二字？不过是相互印证罢了。请。”

话音落，青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