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银龙的背上 第2章 第 2 章

半小时后，破壳礼堂内，一年级的新生们叽叽喳喳挤成一团，兴奋地交头接耳、四处张望，像是一群聒噪亢奋的雏鸟。

破壳礼堂是学校专门兴建来迎接飞兽出生的礼堂。因为大部分飞兽刚一破壳便有着较强的飞行能力，但一年级的新生普遍不会驭兽，因此礼堂的层高很高，内部也相当空旷，给了大家完全足够的“胡作非为”的空间。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围成一圈，争先恐后探着脑袋想要去看礼堂中央的大孵化箱——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排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蛋，大家相伴余生的飞兽伙伴们便躺在其中，静静等待着破壳而出的那一瞬间。

人群像洋葱一样一层层一圈圈地包裹着，柯林早就如探针一般一猛子扎进了最里层，身体不便又心情疲乏的安泽，自然是懒得凑这个热闹，安安分分在最外层打着瞌睡，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想看。

就在他又要差点儿睡着的档口，耳畔传来柯林兴奋的声音：“我的老天爷！！那些蛋都好漂亮啊！！你真应该过去亲眼看看！！”

安泽努力地撑起眼皮，带着困意敷衍道：“如果多看几眼就能让东西变得更好看，我也愿意牺牲一下眼睛，每天多看看你的。”

柯林十分娴熟地给了那人一锤，然后继续手舞足蹈道：“真的，我的天，我只在书上看到过这么多蛋，有一颗特别漂亮！是银色的，色泽特别好！比别的蛋大好多！上面居然还有鳞片呢！像盔甲一样，特别帅气！！”

安泽的嘴刚准备发力了，却在听到柯林这句话的时候顿住了。他微微下垂的眼睛抬了起来，重复道：“银色的……鳞片？”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有人都在看！”柯林道，“你读书多，你觉得那是什么东西啊？？”

安泽怔了怔神，下意识想说“龙”，但一想到大陆近十年都没再有过龙的出现，学者们甚至都在怀疑龙族灭绝的可能，还是很谨慎地将那份猜测吞回了腹中：“呃……不知道，可能是飞蛇什么的吧？”

“啊？飞蛇的蛋能这么漂亮吗？”柯林听了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调理好了，“嘿嘿，应该没那么简单，我感觉那颗蛋跟我很有缘分，也许就是我的也说不定呢！”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柯林已经做好了被安泽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评价“异想天开”了，他甚至已经捏好了拳头，不管那人说什么都先给他来一锤，没想到那总是对什么都没兴趣的家伙，居然挺直了腰背，朝人群中央望了望。

柯林那一拳没给出去，相当不是滋味，缓了良久才歪歪头，好奇地问安泽：“你也想看？要不要我推你进去？”

安泽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想挤进人群中去，可又看了看自己腿，摇摇头，缩回了身子。

算了吧，这种人多的地方太容易发生碰撞，一旦挤着自己那双破腿，可就够受得了。

更何况……安泽半睁着的眼睛又垂了下来——更何况，哪怕真的是龙，跟自己这个废物又有什么关系呢？

柯林没见过安泽这样躲躲闪闪的样子，刚想着一路喊着“有残疾人啊大家让一让”就带着好兄弟冲进核心地带，忽然周遭的嘈杂声“唰”地一下都退了下去，便也跟着停下了动作——主持仪式的院长和老师们来了，属于一年级新生的风起礼就要开始了。

一瞬间，所有人就近找到位置落座，所有人目光炯炯地望向老师，目光中的炽热都足以让孵化箱中的飞兽蛋提前破壳。

柯林也快速推着安泽找了个位置坐下，这里只要稍微抬抬头就能看见保温箱中的光景，但是安泽依旧耷拉着脑袋，似乎又要睡去了。

在全场学生的注目下，一只巨大的白鹳从礼堂的窗口飞入，随着老校长一挥衣袖，那白鹳的双翅便唰地展开，宛如一双遮天蔽日的大手，在每个学生的头顶上轻抚而过。

这只白鹳就是老校长的飞兽，年纪已经和校长一般苍老，却因为木属性的长生特性而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状态。方才那一抚，是每届新生风起礼上惯例的仪式，代表着森木之灵将希望的种子播撒给了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可惜安泽正垂着脑袋半昏睡着，白鹳的翅尖悬在了离他头顶一拳的距离，柯林慌慌张张拍着那家伙想让他抬头，可等他迷迷瞪瞪睁开眼的时候，那抹巨大的白色已经收去，“希望的种子”并没有在他的头顶种下。

“老天爷！这时候你也能睡得着？！”柯林替他崩溃，“你瞧瞧你都错过了什么！”

安泽懒懒抬起眼，又将脑袋向一旁歪去：“别那么迷信啊柯林，希望的种子要是能在我的头顶生根发芽，那校长就该转行去当魔术师了。”

柯林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可看了看他的模样，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叹了口气，转而便又兴奋地望向礼堂中央了。

参加风起礼仪式的，有整个飞行学院的院长、教导主任、一年级组组长，还有四个班的班主任。

在风起礼之前，整个一年级是一个大混班，礼成之后，学生将会根据各自的考核结果以及飞兽的特性，被分进日、月、星、云四个不同的班级。

虽然从未有人下过论断，但是所有人几乎都默认这四个班级是按照实力由高到低而分的，毕竟从太阳到星星，光芒越来越小，最后的流云甚至没有实体，孰强孰弱不言而喻。

柯林望着台中央的六个人，絮絮叨叨地许愿可以进入旭日班。安泽没有作声，只瞥了一眼那群人，便已经提前清楚了自己的归宿——像自己这样的家伙，肯定只能去流云班了，自己未来的班主任应该就是站在六个人最旁边的，那个留着齐肩亚麻色短发、戴着比啤酒瓶底还厚的圆框眼镜的矮个子女生。

那人离得有些远，安泽看不太清她的脸，只觉得那副眼镜有点眼熟，便戳了戳柯林问是谁。

柯林确认了一下他手指的方向，压着声音，十分浮夸道：“她你都不记得啦！那个一激动就会昏过去的潘妮老师呀！开学典礼上因为被校长表扬直接倒下去的那位！”

这么一说，安泽似乎有了一些印象，开学典礼他也差不多是睡过去的，中途唯一一次醒来就是听说一个老师突然在讲台上晕倒了，原来就是她啊……

安泽捏了捏眉心，感觉睡得有点头疼，又闭眼换了个姿势。

风起礼很快进入了正题，负责主持仪式的是学院的教导主任，他向孩子们介绍了在场的几位老师，接着便简单介绍了风起礼的内容和流程。

流程的第一项已经结束，就是由校长的白鹳维达尔为大家“拂顶”。紧接着便是众望所归的破壳环节，那这些飞兽的蛋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挑选主人的，教导主任便给孩子们又上了简短而又有意义的一课——

驭风族自古以来便和飞兽群落签订了契约，每一年的风起礼之前，飞兽群落便会挑选出最优质的一批兽蛋，送到学院寻找追随一生的主人。

为了保证一一对应的关系，挑选来的兽蛋的数量会和学生的数量完全一致，而破壳之后便是飞兽和学生双向选择的过程——优秀的飞兽和顶尖的学生自然都会是会被争抢的对象，所以最终能走到一起、缔结契约的人与兽，自然都是实力在同一水平、脾性也能互相适应的最佳拍档。

今天的风起礼上，学校会给学生们和飞兽充足的时间，去寻找、挑选、争取自己未来的搭档，这会是一个相当漫长、嘈杂而又充满变数的仪式，老师们早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台下的学生们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随着教导主任一声哨响，一只身形庞大的袋鸟慢慢从门口踱步而来，一左一右摇晃到了孵化箱的面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这只半洞礼堂大的巨鸟缓慢挺起了身子，凸起的胸前徐徐展开一只巨大的育儿袋，随着它左右摇晃的动作，那袋子居然就像张口生吞鸡蛋一般，一点点将整个孵化箱吞进了袋中。

这是飞兽孵化的最后一步，需要具有日光属性的袋鸟进行最后的催化，确保新兽能够在这一天苏醒破壳。

在学生们的慨叹之中，袋鸟的周身发出了淡淡的浅金色的光，大家屏气凝神地等待着最终孵化，约莫三分钟后，那只巨大的箱子总算被慢慢地吐了出来，而箱子外的玻璃罩也终于缓缓打开，确保出生的飞兽可以顺利地飞出。

大家不约而同伸长了脖子去观察孵化箱内的情况，就连六个老师也一起围了过来。他们紧紧盯着那孵化箱中的一颗颗蛋，很快，一颗长着褐色裂纹的蛋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吸引了所有的人目光——

一般情况下，孵化的速度会和飞兽今后的身体素质有着很强的关联，每年第一个孵化的飞兽，今后的飞行成绩几乎都是数一数二，据说当年珐斯学长的火凤凰活活领先第二名近半个小时孵化，至今还是学校广为流传的一段传奇佳话。

“呜啊——！！”随着一声相当有气势的长鸣，一道浅金色的羽光从玻璃罩中折射而来。人们下意识眯了眯眼，接着就看见一只前肢披满金色鹰羽、后半身长着褐色狮子毛的狮鹫幼崽冲出了蛋壳儿。仔细看，它的周身还缠绕着细微的电流——这是个雷属性的小狮鹫。

狮鹫也是两年没见过的传说级别的神兽了，虽比起珐斯的不死鸟凤凰要逊色些许，但也足够让年级组的老师们喜出望外。

在小狮鹫挺胸抬头准备尝试着往外飞的档口，又有几颗蛋破裂了，先后飞出来的有一只圆墩墩的雪鸮、四只巴掌大的巨型熊蜂、羽毛漆黑如夜的渡鸦……

反应快的学生们已经优先来到讲台前寻找心仪的飞兽了，那只雷电狮鹫更是炙手可热。它似乎也知道自己十分受欢迎，直接一扇翅膀飞到礼堂里最高的鸟架顶上，一边用喙给自己顺毛，一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每个来自己脚下毛遂自荐的少年。

人群早在狮鹫破壳的一瞬间就翻涌了起来，柯林回头看了一眼安泽，在得到那家伙嫌弃的挥挥手之后，也一股脑儿涌进了狮鹫面前的长队之中。

安泽向后退了退、一直退到了人群最后方，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

自己睡一觉应该也差不多了，这种双向挑选的事情对他来说太过简单，只需要耐心等待别人挑剩下的家伙就好。

但是临闭眼之前，他还是有些耐不住，悄悄又抬头望了一眼孵化箱里的那颗银白色的蛋。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孵化箱里几乎所有的蛋都已经破壳，甚至有好几只飞兽已经成功找到了主人，可那颗长着鳞片的银色的蛋，依旧静静地躺在孵化箱里沉睡着。

那里面究竟有什么？安泽捺不住有些期待，但却又不敢放任自己太过期待。

他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蓝发，叹了口气背过身去，不再去看孵化箱，强迫自己闭上眼进入了睡眠模式。

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安泽突然被一声惊叫扰醒，他揉着眼睛转过身去，就听到有人惊呼：

“快来人啊！潘妮老师晕过去了！！”

潘妮老师？安泽反应了半秒，想起来是那个一激动就容易晕倒的女老师。

上一次她晕倒，是因为被校长当众表扬，那这一次是……？

还没等他开口，就有人替他好奇了：“怎么了怎么了？她又受什么刺激了？？”

紧接着，他便听到有人回答：“这回是真刺激！！快去看看吧！！有颗蛋里开出龙了！！”

喜报！开出金色传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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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