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小福星 第13章 卓行路遇见向东

宋星运就这么坐在自行车座上，安静的听着卓行路讲述他的这两年。卓行路经历的这两年对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两年，她们两个人没有一点的交集，没有过来信，没有过电报。她一点一滴的听着，把她所不知道的有关于卓行路的两年给填满，随之勾勒出具体形状。

她在听卓行路讲述的时候，她才发觉，同一个时间，不同的空间，自己在做某一件事的时候，世上的另一处还有其他人在做着另一件截然不同的事情，这个人就是卓行路。

卓行路将宋星运送到院子门口，把她的车子归还给她，他背着月色，背着苍穹，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会淡淡的过去，苦难不会留下痕迹，快乐和平凡才是常态一样。

宋星运本来打算直接回去的，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你要不要进来喝口水？”

卓行路没说拒绝，只是说：“先别急着喝水。”

他从装着衣服的袋子里面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一个缠了花绳打了结的袋子，道：“送给你的谢礼，今天多亏你领着我去买衣服，不然我还真不会挑。”

宋星运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问：“你回去买这个了？”她还以为卓行路是回去给自己买东西了，现在看来东西是买给她的。

卓行路献宝似的把东西递给她，打定主意她不接就不缩回手，心情极好，“你打开看看。”

宋星运接过袋子，用手指把绳子给一点点的勾开，凑着不甚明亮的路灯看袋子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还没拆开全部，才看见一个花色，但她已经全然明白了卓行路在店里多逗留的那一会儿到底买了什么东西。

是一条浅蓝色裙子，缀有几朵碎花，领内有个白衬领，领子和前襟的边缘镶布边，腰间抽褶，还有一条浅蓝色腰带做修饰，她在服装店来来回回给卓行路瞅衣服的时候，多注意了几眼这件裙子。

宋星运立即把袋子退还给卓行路，说：“我不要。”

“这是我的谢礼。”卓行路说。

“你谢什么谢，就是帮你买个衣服，顺手的事儿，而且你还请我吃饭了。”宋星运不明白这样的一件事有什么好谢的，这件裙子的价值已经远超过她今晚做的事，她一个月的工资才勉勉强强够得上这条裙子的价格，她内心很不安，有种不劳而获感。

况且她不想花卓行路的钱，卓行路这个人现在暂时没工作不说，又是个花钱不眨眼的人，搁宋星运手里能花三天的钱，到卓行路手里就只能花一天了，因此能省一分是一分，留着买其他有用的东西不比买这个裙子强？

卓行路道：“我心甘情愿的买来给你，也希望你能接受。”

宋星运转身就走，“你明天把这件衣服退了去，然后给自己添置点其他的东西，我一周上六天班，天天穿工装，根本没有穿裙子的时间。”

“那不还有一天周末能休息吗？”卓行路不为所动，追着她继续说。

宋星运刚要回头骂卓行路是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她家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是推着车子的向东。

宋星运怔楞在原地，不晓得为什么向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卓行路面前遇见向东使她忽然有种心虚感，直直的击中她，令她短暂的不能思考。

向东没想到他出了门就直接碰见宋星运了，毕竟他在家等了那么久也没有等见宋星运。

他先是和宋星运打了招呼，说：“我今天本来准备等你下班之后来你家给你送点东西的，没想到你没在家，你爸妈让我在这儿等会儿。”

宋星运把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给甩开，觉得这种心虚感有些可笑，也冷静了下来说：“我今天跟我……朋友，去服装店了，他刚回城，需要添置东西。”

宋星运犹豫了一番如何介绍卓行路，抛却一起长大的情谊，她还是觉得朋友这个词更为妥当，本身也就是朋友。

卓行路一只手提溜着他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拿着被宋星运退回的袋子，样子着实有些滑稽，两只手根本空不开。

向东微笑着和卓行路做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向东。”

卓行路从容不迫的把宋星运塞回给他的衣服又趁着宋星运不备塞会她的手里面，然后伸出手，道：“我是卓行路。”

向东也只好和卓行路握手。

卓行路笑意盈盈的，慢慢加重力道，向东挣扎两下没有挣扎开，刚要开口，这边卓行路便松手了，好似他刚刚的痛感都是他自己的错觉而已。

向东这才觉得卓行路来者不善，或者说对他有着明显的敌意。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卓行路问，他好整以暇的站着，哪怕向东站在坡上面，也还得稍微把视线抬起才能和卓行路平时。

“机关工作，就是个小职员。”向东回答，即使卓行路初初与他见面就以一种挑衅的姿态问话令他很不满，但是为了保持自己在宋星运面前营造的谦恭温良的形象，他还是回答了。

卓行路就像是问题不是他问的一样那般不在乎向东的回答，只说：“哦。”

向东有些恼火，他想知道卓行路在哪儿工作才这样轻看他的工作。和宋星运做朋友，左不过大也就是个工厂工人，便问：“你是在哪儿高就呢？”

卓行路坦然而言：“闲居在家，无业。”

向东差点都要笑出来，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卓行路怎么着也是个工人，毕竟看着来势汹汹的，谁知道竟然无业，也不知道他刚刚一副高傲的姿态给谁看，但他还是保留着自认为应该保持的风度，礼貌的道：“那还是挺自由的。”

他说卓行路职业自由是假，说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才是真的，这么大个人，没有工作就待在家里面什么都不做，就怕到时候说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卓行路也不知道是真听不出来嘲讽还是假听不出来嘲讽，说：“的确挺自由的，闲了就睡觉，饿了就吃饭，冷了就加衣，热了就出汗。”

宋星运也察觉出来两人的势头多少不对劲了，你一句我一句的眼看着就要态势生机，她只得打住卓行路要说的话，道：“你先回家吧，都这么晚了。”

卓行路看了一眼向东，向东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显然还有话跟宋星运说，但是他也不能当做泼皮无赖，就在这儿撒泼打滚赖着不走。

卓行路脑子转了一圈，道：“这裙子你回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等过一段再给你买一条。”

他就是故意趁着向东在这儿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要是向东走了他还不说呢。

宋星运一时两难，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裙子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如果收了那她要怎么解释卓行路送她裙子这件事儿，怎么说向东明面上也是她的相亲对象，况且卓行路话语里面还明摆着有种他们两个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的语气，任谁听了都要多想一番，要是只有卓行路他们两人也就算了，毕竟卓行路说话不着调她是听惯了的，可现在是当着向东的面。

如果不收的话，卓行路这边会不会觉得难堪，她现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心中翻滚，很是纳闷，怎么就这么凑巧的两个人撞到一起。

向东这会子再疑惑也茅塞顿开明白卓行路夹枪带棒是为哪般，合着卓行路给他下马威是因为宋星运啊。

只是从前实在没有在宋星运身边见过这号人，宋星运的社会关系在媒人刚给他俩牵线搭桥的时候他就了解的差不多了，家里最小的孩子，接触的人都很简单，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有过对象更没有和其他小青年有些所谓的不清不楚的关系，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姑娘。

刚刚宋星运说是刚回城，估计是上山下乡插队去了，不然也不至于说是刚回城，只是不知道这一回城是走还是不走了，如果要是走的话，那很好办，两个人天高皇帝远的，能怎么联系呢？

要是不走的话，那就难搞了。

宋星运有心让卓行路先走，但是卓行路显然是没有这个眼力见的，一直站着，好像宋星运不收下这件衣服，他今夜就常立此处了。

卓行路往坡上走了几步，朝着向东的方向走来，揽住他的肩膀，哥俩好似的，“那咱们俩一块儿走吧，我正好也要出胡同，你看看这路灯又不明，到时候你再磕住碰住怎么是好。”

“还有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宋星运的相亲对象吧，宋伯伯跟我提起来过，但是……看起来你俩还不是很熟悉啊。”卓行路摸着下巴，看一眼向东再看一眼宋星运。

向东顾不得什么礼貌，一把撂开卓行路的胳膊，由于卓行路着实使了不少劲儿，他费了好一番力气，挣脱开后，向东道：“你什么意思？”

卓行路环臂而立，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单纯感慨一下而已。”

他姿态桀骜，又有暗暗嘲讽之意，令向东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