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也要学魔法吗 第21章 巴尼沙木

难以想象生活在同一地底下的两个种族竟完全不同。

沙垒很气派，它们能与灰实的壁岩完美融合，像是浑天而成，通体灰白色的建筑由暗色廊道连通，素朴又大气。

入口处一片小空地，蚁工正在辛勤地劳作，他们双手变出锋利的刀器，敲磨着手中大大小小的石块。他们的任务是将这些要用的材料打成细碎的磨沙，利用口器中特殊的粘液混合软木制成坚固的材料，重塑残损的沙垒。

沙垒呈圆状分布，一圈一圈扩散。这里的每一个蚁工都在忙碌，他们排成直线，将物品送到队伍最后一个人手中。靠近中心的蚁工接过，不断向地处沙垒中央的巨大石盘内运输。

冗长的路径里有很多狭窄的细缝，藏在粗糙的沙石中，不知道是什么。斐郁乐经过的时候凑过去看，恰好撞见里面走出的蚁工，两个人被对方吓了一跳。

蚁工们一个接着一个从“细缝”中走出，排着队前往沙垒正中央。

阿瓦拉向他们介绍，沙垒的缝隙里藏着蚁工的住所。由于通道过于狭窄，哪怕是蚁工也只能侧身进入，几乎不会被外来者发现，这里十分安全。

阿瓦拉带着一群大家伙，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沙垒中心，这很难不被关注。路过时所有的蚁工停下手中的动作，默不作声注视着他们。

苏鲁威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啧”了一声，他们纷纷打了个寒战，把脑袋缩回自己的工作区域。

斐郁乐第一次来，什么都觉得新奇，往左边走走又往右边看看，差点撞到两个搬动糖罐的蚁工。

阿瓦拉受不了他这样，跑过来小声对着斐郁乐说：“客人，蚁工们的信仰可能有些特殊，大家很敬畏与白色相关的东西，您这样会吓到其他蚁工的。”

斐郁乐顶着一头白发茫然地眨了眨眼。

“好吧。”白色物品缓慢而坚定地点头，“我会尽量把自己藏起来的。”

他们进入石盘，里面守卫的蚁工要比外面更加结实，见到阿瓦拉身后的众人警惕道：“没有蚁后的允许不可随意入内。”

“是蚁后让我邀请他们来的。”阿瓦拉朝他们点头，“她现在正等着我们呢。”

守卫半信半疑，可这时门内的另一名蚁工跑到他身边，和他说了些什么。

最终他还是后退半步，把人放进来了。

石盘由十二根柱子撑起，上面带着细闪的水晶碎屑，照得让人挪不开眼。

脚下的沙路细腻柔软，像踩在棉花上。阿瓦拉带着他们穿过层层阻碍，来到石盘底下纯白色的环状建筑前。

这是唯一被保护的地方，也是沙垒最中心、最尊贵的人的住所。

阿瓦拉先一步推开门，露出里面的景象。

房间内四角分别挂着一盏精美的灯火，用洁白的珍珠装饰着，上面飞旋着发光的沙虫，足够照亮整个房间。

蚁后正坐在中央，相比其他蚁工，她的身形更加庞大，但不显臃肿，手上的刀器完全退化，取而代之的是瑕白的手指。她两边的触角很长，垂落在地上还能绕上几圈，现在却被细致地卷起。

听到声响后她抬眼，朝他们温和地点头：“请坐，我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们踟蹰着，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蚁后又向他们推了推眼前的果盘：“这是蚁工新鲜取来的蜂蜜和蜜酿饼，或许几位愿意尝试一下我们的美食。”

几人面面相觑，不清楚她的态度。只有斐郁乐拿起蜜酿饼放入口中，品味过后悄悄放下：“太甜。”

他直截了当问：“您把我们请过来是想说什么呢？”

蚁后也不卖关子，正色道，“听阿瓦拉说，几位客人愿意帮忙寻找巴尼沙木，我想客人们不太清楚，它们在山脉中十分稀少，随着……一些变故的发生，我们曾经发现的所有能长出巴尼沙木的地方都已经变为荒土。”

“蚁工们不断探寻，终于在翼人的洞穴处找到巴尼沙木的踪影。”

“那还等什么，我们走。” 苏鲁威只想赶紧动身。

蚁后轻轻将杯子放回桌子上：“翼人占据山脉中层领地，他们非常神秘，从不参与争斗。巴尼沙木就生长在洞穴入口，但翼人似乎不愿暴露洞穴的位置，我们无法越级向他们提出这样无理的请求，只好恳请几位客人代我们前去询问。”

“我们当然乐意为您这样强大而美丽的女士效劳。”法莫铷朝她示意。

“我还想追问几位客人的魔法属性。”蚁后的脸上浮现一丝担忧：“我为这个无礼的请求感到抱歉，沙垒的存活很重要，但我无法将客人们的安危放任不管。”

“目前的状况不允许我再迟疑，沙垒中心十分脆弱，哪怕在石盘的庇护下也无法度过下一次的山裂。我们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

蚁后说得严重，但这在他们眼中并不是什么难事。希勒尔向她介绍：“我的魔法与植物有关，能控制生长，或许能够解决巴尼沙木短缺的困境；这位小黄卷是火系魔法师，头发是他自己烫坏的。”

“另外一个人有些特殊，他的魔法是温感操控，能控制任意活物的体温。”他指着法莫铷说。

法莫铷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朵鲜嫩欲滴的玫瑰：“这朵鲜花的夙愿就是献给您，这是我感知到的。”

“这可真美丽，沙垒里从没有过这样艳丽的色彩。”蚁后接过它，赞叹道。

这时斐郁乐展现出他对学习人类语言的渴望，在法莫铷说完他就把这句话暗暗记下，心想着有天说不定能用上。

一抬头，四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都看着他。

“你从未展示过自己的魔法，我们都不清楚。不然你自己介绍一下？”苏鲁威提议。

斐郁乐第一次被问及这个问题，他脸上没有表情，心里也没有答案。

“我想这很明显，他的魔法应该是和操纵灵兽有关。”法莫铷对蚁后说，“我们在路上碰见他的时候，他正带着生活在废格森林里的灵兽们走进山脉，当然还有咆鬣牛。”

听到这个名字，蚁后愕然道：“山脉上层的强者，这该是多么强大的魔法才能够控制它们。”

“看样子我的顾虑完全可以丢弃。”她依旧望着斐郁乐，几乎用感慨的语气说，“等到你们回来，不管能否得到巴尼沙木，我都应该代表蚁工宴请一顿。”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宴会上一定有肉吃吧。”苏鲁威已经过够只吃果子菜叶的日子了，哪怕蚁工的食物像他们的住所一样寡淡他也可以接受。

“我们可要赶紧动身，我实在是害怕你会把吃不到肉的怨气发泄在我的小苗上。”希勒尔带着警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会这样做的对吧。”

蚁后在他们走前起身向他们行礼：“客人们不用拘谨，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薇安拉。翼人的洞穴就在……”

她说话的时候，一道刺耳的声响划破空气，一根弓箭猛然刺入石盘！

“锵”的一声，蚁工们惊慌的声音传入，蚁后顾不上其他，大开殿门。

弓箭从顶上直击沙垒，像是觉得不够，又发出几箭，精准地钉在沙垒的要害处。

斐郁乐跟到外面，大部分的蚁工已经恢复镇定，他们忌惮地顶上的山岩，相互搀扶，跟着指引排成一列，逃回自己的房间。

年纪尚小的蚁工被惊吓到昏厥，由守卫将他们带回休息的住所，安抚好后一个个向蚁后报道。

“这是怎么回事？”斐郁乐问。

“是中层的种族，半人马。”蚁后面色沉静，“他们总喜欢这样，以无趣的方式拿我们取、乐。”

原来屿奇山脉中下层之间的屏障还没有它们的隔阂深，古老的石头坑坑洼洼，像是被熔过一遍，中间露出的孔洞能轻易被马头人锐利的箭矢刺穿。

“哟，下面的小蚂蚁怎么不动了？”头顶传来戏谑声，“该不会是被吓得走不动路了吧？”

零零散散的脚步声，一下下敲击在他们心上。

蚁后对他们朗声道：“我们蚁人整日在沙垒内辛勤工作，从未停下脚步。我知道在你们眼中下层如蝼蚁，能随意欺辱，但蚁工生在沙垒，与沙垒共存亡。我们愿意战死在领地之上！”

“我们愿意战死在领地之上！”

蚁工无条件保护沙垒，跟随蚁后的脚步。他们呼喊着相同的内容，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震得壁面都在颤抖。

苏鲁威可忍不了这样的欺辱，在半人马说出第一句话时他的头发燃起熊熊火焰。

烈火向上蔓延，透过岩石窜上中层领地的地面。

半人马惊呼一声，随后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竟然敢放火烧我，看来你们这些小蚂蚁还未认清我们之间力量的悬殊啊。”

“上面的，不管你是谁，带着你的糟糕的马身别动。”苏鲁威冷笑道，“我现在上来找你，我倒要看看你的力气有几分熟。”

中层与下层间没有连接的通路，不过旁边有个不小的窟窿。他们顺着山岩靠近，向上的通道曲折而艰辛，希勒尔使用魔法变出藤蔓，让他们爬上去。

苏鲁威率先冲到原先半人马的位置，其他人紧紧跟着他，生怕他直接把这里烧了。

半人马竟然真的在等着他们，只不过轻蔑的笑还未完全显露，看清他们的那刻半人马眼底的错愕和忌惮完全掩盖不住。

半人马的长相极为丑陋，像暗穴里生长的怪物，皮肤皱巴，一张凹凸不平的脸上点了两个又黑又小的眼睛，上半部分铜古色的躯干上刻满怪异的咒文。

下半身是马的四肢，他们的前肢更加粗壮，黝黑的马蹄肮脏不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下层？”半人马警惕地后退，“那群蚁人找来的帮手？我想你们并未弄清事情的缘由，我们与精灵一族是远亲，血脉强大，你们可杀不死我。”

“把你们烧得半残也是能够接受的。”苏鲁威抓着一团火苗冲上去。

半人马善用箭矢，一长弓箭朝苏鲁威射去！

他扭头躲开，箭矢擦过火焰后迅速燃起，被牢牢钉在石头缝里。

点点火星烧身，半人马来不及躲避，下身的毛发被烧焦，他怒吼一声，呼唤同伴的帮助。

其他半人马闻讯而来，他们的箭矢被涂满毒药，希勒尔长出用来抵挡的枝蔓接触到箭矢后全都枯死。这场景看得他的心一抽一抽疼。

法莫铷游走在他们中间，故作高深地摇头：“你们的打架方式实在太无趣，为什么不能学学我，真正的强者擅长在不动声色间攻破敌人的防御。”

他说着，绕到半人马身后，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

半人马瞬间僵硬，法莫铷轻轻一推将他推倒。

斐郁乐原本想躲好不被他们发现，但他一头白发实在亮眼，终于找到破绽的半人马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弓箭像雨滴一样落在他身上。

他趁机跑到石头后面，躲开半人马的攻击。

斐郁乐在前面跑，半人马不断逼近。他们四只脚跑起来飞快，身后三人完全追不上。希勒尔只好再次牺牲自己的小苗，它们从石头上冒出，不断给半人马制造前进的阻碍。

斐郁乐脚步略微迟疑，他发现半人马奔跑的速度放缓，神色也十分凝重，像是在忌惮些什么。

希勒尔他们看不见，只知道半人马快要追上斐郁乐。希勒尔的藤蔓就没停过，他咒骂一声，“这些黑心贼，打不过就跑，想法比脸还脏！我们三个近战魔法师对上他们太吃亏了。”

苏鲁威扑向他们的马尾巴，这时他们却猛然刹住蹄子，转身往右边的狭道奔去！

苏鲁威扑了个空，翻滚几圈后倒在斐郁乐脚边。

剩下两人来到他们跟前时，半人马已经扭身回到他们的领地，跑没影了。苏鲁威咕噜从地上爬起，恶狠狠地朝半人马离开的方向踢了个石子：“这是在搞什么？！”

希勒尔和法莫铷站着没动，过了一会，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说：“我大概知道他们为什么跑了。”

斐郁乐跟着他们的视线扭头，深处藏着一个洞穴，数十个长着翅膀的人倒吊着，黑暗中睁开双眼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