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生茶 第22章 移动血库

宴会结束后，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方霁回到学校，继续着课堂、心理社来回跑的生活。叶叙白依旧是他沉默却可靠的同桌，笔记记得比他自己的还全。

回家路上两人在车上话并不多，但那种无声的陪伴本身就足以让人心安。

课间，作为前排照例出现一颗脑袋。

“阿霁！叙白！”江辰景风风火火地窜过来，一屁股坐在方霁前面的空位上，眼睛亮晶晶的，

“快看快看！Starlight 组合新出的MV！主唱Alex这个高音绝了！还有这舞蹈编排，粉发！帅炸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机屏幕往方霁眼前凑，几乎要贴到他脸上。

“以后我也要把这玩意儿染成粉的。”江辰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方霁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看着屏幕上光影闪烁、歌声激昂的画面，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

他对这些并不太了解。

一旁的谢书南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把江辰景的手机推远了些：“景崽，屏幕快怼到阿霁脸上了。”

他顺手将一瓶拧开盖子的矿泉水放在江辰景手边，“喝点水，降降温。”

“哎呀谢书南你懂什么，这是艺术！艺术的感染力！”江辰景不满地嚷嚷，但还是接过了水，咕咚喝了一大口，随即又转向叶叙白，“叙白，你说是不是？这爆发力，顶级Alpha的典范啊！”

叶叙白连眼皮都没抬，淡淡地翻过一页书：“不懂。”

“啧，没劲！”江辰景撇撇嘴，转而揽住方霁的肩膀，压低声音，一副分享秘密的样子，“阿霁，我跟你讲，听说Alex私下里其实是个超级温柔的人，还会自己做小饼干！这反差萌，绝了！下次他代言的新品到了，我送你一份！”

方霁被他揽着，听着他叽叽喳喳，虽然有些招架不住，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弯起。

这种充满活力的喧嚣，与他过去死寂的世界截然不同，让他感到一种真实的、活在人群中的温度。

沈司予偶尔出现在食堂或图书馆，总能精准地找到他们这一桌，安静地加入进来，听着江辰景眉飞色舞地讲着娱乐圈最新八卦，或在谢书南就某个社会议题发表看法时，冷静地补充一两个关键数据。

方霁感觉自己像一块逐渐被温水浸润的冻土，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融化，内心深处那片荒芜的冻原，似乎也冒出了些许绿意。

他甚至开始期待每一天的校园生活，期待看到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尤其是……叶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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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总不可能过于幸福额。

某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刚结束，方霁的手机在口袋里无声却剧烈地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大哥许越的来电。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许越深知他的课程表，极少在他上课时间直接打电话。

他快步走到走廊尽头，接起电话，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大哥？”

电话那头，许越的声音异常低沉、急促，甚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沙哑：“小霁，听着，外婆情况突然恶化，急性溶血反应，现在在抢救。我和阿岑马上赶去医院。你……你立刻请假回家，收拾一下，司机已经在去接你的路上了。我们可能需要守在医院一段时间。”

许家外婆……方霁的心猛地一沉。

那位老人的生命，从他被收养的那一刻起，就与他以一种冰冷的方式紧密相连。

“知道了，大哥。”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我马上来。”

车子在医院VIP住院部门口停下，方霁几乎是踉跄着下了车。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这气味他并不陌生，甚至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条件反射般的压抑感。

他快步走向熟悉的楼层，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近乎麻木的、对重复场景的厌倦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每一次来到这里，都意味着一次生命的拉锯战，而他的血液，是这场战斗中最关键、也最被视作理所当然的“弹药”。

抢救室的指示灯依旧亮着刺目的红色。

走廊里，许岑和许越都在，两人脸色凝重，低声与主治医生交谈着。看到方霁跑来，许越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过去。

“情况很危急，”医生的声音带着疲惫，言简意赅地对方霁说，眼神甚至没有太多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重复过无数次的流程，

“老夫人是血型特殊，还伴有特殊的抗体。你的HLA配型是目前已知唯一能与她兼容且不引发严重排斥反应的。需要立刻进行血浆置换，你，准备好。”

方霁沉默地点了点头。是的，唯一兼容。

这就是他在许家最核心、最无法替代的价值——一个活的、随叫随到的、拥有独一无二兼容性的“生物血库”。

许家当年找到他，与其说是慈善，不如说是一场精准的、各取所需的交易。他用自由和未来，换取许家老夫人续命的可能，以及许家给予的庇护和资源。

那位躺在抢救室里、被称作“外婆”的老人，对他而言，与其说是亲人，不如说是一个需要他定期贡献血液以维持生命的、熟悉的陌生人。

他们之间没有亲人的温情回忆，只有一次次冰冷的采血针头和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带着复杂依赖的注视。

他没有太多犹豫，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顺从地跟着护士走向熟悉的采血室。挽起袖子，露出苍白手臂上那些新旧交叠、不甚明显的针眼痕迹时，他的眼神是一片沉寂的空洞。

冰凉的酒精棉擦拭过皮肤，带来短暂的刺激，随后是针尖刺入血管的细微痛感。他看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软管流入特制的血袋，仿佛抽走的不是血液，而是他生命中某种沉重的、无法言说的负担。

这个过程他经历过太多次了。每一次，都像是在提醒他，他在这个光鲜亮丽的家族中，那尴尬而真实的定位。

采血结束后，护士让他留在旁边的观察室休息片刻。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感觉一阵阵虚弱的眩晕袭来，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