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死对头无情道后 第55章 造物

下一刻，阿心手腕翻转，手中抓握的，正是一道金色的细长锁链。

四下众人皆是神色愕然，似是想不到这个明明身无半点修为，一看只是个凡人的普通青年，竟能徒手抓住缚龙索，还半点不受它所伤。

那个被他人称为“洛道友”的法修瞪大双眼，脸上神色精彩至极，既像是懊悔庆幸，又有些不可置信。

“你没事。太好了……对不起，刚才我只是……”

他还在斟酌要如何解释时，却被阿心的话语打断。

“你不让我走。你是坏人。”白发青年盯着他，一双淡粉色眼眸中，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冷漠之意，“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个姓洛的法修竟就这样僵在原地，即刻便动弹不得。他嘴唇张合，却没人听得见他说了什么。

剩下那几人不由面面相觑，方才说话的那个女修上前一步，伸手推了他一下，那法修就直直地摔了下去。

这却是什么咒法？

戚如尘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下状况，那边，阿心已经朝他追了过来，眼巴巴地说：“我们走吧。”

“请留步！！”

不出戚如尘所料，那群人即刻追了上来，为首那人急急说道：“我等方才并非有意冒犯！还请这位……前辈高抬贵手。”

阿心根本没有修为，但在这些人眼中看来，恐怕他是掩藏了身份的世外高人，他们态度才会这样谦卑。

戚如尘没说话，只是抱臂站在原地，阿心仿佛有些不明白地说：“你们怎么这样？”

见他语气似是又有不悦，那几人立即说道：“前辈息怒，我等只是想请您为洛道友解了咒法……他现下一定知错了。”

阿心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是坏人，你们不要再和他一起了，也不要再拦我。”

戚如尘这时才终于开口，问他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阿心低下头，语气模糊：“坏人，就和那些欺负我的人一样……”

戚如尘方才一直不出手，的确是为了试探他。但他也不想阿心在金照灵界中，竟能做到言出法随的程度。昨夜，他说自己是这里的主人，恐怕也并非虚言。

他正在思索时，耳中忽又传来一阵剑鸣之声。回头一看，几名白衣负剑的剑修赶至此地，戚如尘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剑阁的人。

那几名剑阁弟子御剑落下，见到眼前情景，却问道：“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好好看着吗，出了什么事？”

正在那位洛姓法修身侧查看的女修立即答道：“师兄莫怪，我等正在此地掠阵，不想林中却出现异象……”

她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那几名剑阁弟子闻言，不由也看向阿心。这几人修为都在元婴期，想必正是裴瑛带来的人。

只是不知那几名法修，却为何在为剑阁做事。

不同于方才那几人，这几名剑阁弟子只怕一看便知，阿心的确身无半点修为。果然，不过片刻，那几人便对视一眼，朝两人身侧走来。

阿心疑惑地看向戚如尘：“我们不去看商河石了吗？”

戚如尘对他说：“先等一等。”

为首的剑修来到两人面前，对戚如尘抱剑一礼，口中道：“这位道友，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戚如尘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平道：“裴瑛呢？”

那青年神色一怔，片刻后才回道：“前方村落中有……妖物作乱，裴师兄与其相斗时，命我等在旁掠阵。此时阵眼有异，故来查看。”

从戚如尘遇见那几人时，已经过去一盏茶之久，听这青年语气，恐怕在他来之前，这几个法修便已被打发到了此地。

裴瑛是一名化神期的剑修，究竟是怎么样的妖物，才能与他相持这样久？

戚如尘道：“带我过去，我便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那名说话的剑阁弟子和其他人对视一眼，或许是因一时难以判断此事虚实，他最终说道：“那便请二位随我来。”

往前不过百尺，戚如尘便听到一阵怪异的嘶吼，其间夹杂着剑锋掠起的破空之声。阿心显然也听到了这声音，走到一半，他突然拽了一下戚如尘的袖子：“……不过去可以吗？”

戚如尘看着前面问：“为什么？”

阿心喃喃道：“很臭。”

听到他这样说，其余人都露出怪异的眼神。越靠近前面时，戚如尘也闻到了一股很浓的木樨花的气味，算不上臭，只是非常浓烈。

他安抚阿心道：“我们只去看看，很快就走。”

几人又往前走了一段。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几排屋子，在林道在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日光下，水田中的草木在风中摇晃，一条小路远远地延伸到他们脚下，乍一看去，就像是随处可见的山景。

——如果忽略其间站着的那个庞然大物。

戚如尘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剑阁弟子方才说话时，都颇为语焉不详。那东西的确不能称之为妖兽，也不能称之为人，组成它身体的，正是数个重重叠叠，或抱或背，挤压在一起的人的身躯。这一团曾经是人的东西仿佛被某种造物者粗制滥造地拼接在了一起，已经难以分辨出彼此的来处。

和阿心一样，它的身上也全无一丝灵气波动的气息，但却有着惊人的怪力，但凡一摇一动间，足下地面也在微微震响，只看它去势，恐怕一抬手便能将人轻易碾碎。就连与其对战的裴瑛出剑也十分谨慎，因他稍有不慎，只怕就要被那东西所伤。

为戚如尘带路的剑阁弟子这时开口说道：“我们甫一进入此地，就遇到了这个妖物。裴师兄想要探探它的虚实，只命我们退开，不许上前。”

恐怕这东西和阿心一样，都是金照灵界中才存在的造物。

阿心望着那一团怪物，仿佛很厌恶一样，口中不断说着：“坏东西，坏东西……”

戚如尘问道：“你从前见过它吗？”

阿心仿佛是不想谈论一样逃避了这个问题，只拉着他的袖子说：“啊，它要被打散了……我们快走！”

恰在此时，裴瑛仿佛是找准了那东西的弱点，一剑刺向它后心正缝合着两人头脸之处。空中霎时响起一阵刺耳的锐鸣，阿心捂住耳朵，下一刻，那被人身拼接在一起的怪物四分五裂，地面上铺满了破碎的肢体。

这情景非常恶心，戚如尘也下意识移开目光。另一边，裴瑛收了剑，似是注意到了几人，他飞身而至，目光停留在戚如尘戴着纱笠的脸上。

“……戚、”在戚如尘举起金弓的动作下，裴瑛说话的语调生生拐了个弯，最终哽道，“前辈。”

戚如尘对他的识时务很满意，点了一下头，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裴瑛答道：“我也不清楚，自进入金照灵界后，这里的一切都很不寻常。无论是那些曾经在招摇山失踪的凡人，还是金照灵玉，全没有一丝线索。四大仙门的人都遇到了不少异常之事，我用传讯符与他们商议了几次，恐怕再这样下去，各宗门都会将弟子集结，再做打算。”

听他语气，倒像是四大仙门的人遇到了很多麻烦，戚如尘却只是遇到了阿心，这样看来，或许阿心……也是他遇到的麻烦。

“对了，前辈，这是谁？”

裴瑛说着，看向他旁边的人。阿心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戚如尘没说话，只看向身侧，另一边的剑阁弟子连忙对裴瑛报告了方才的事。

裴瑛思索了一会，隔着纱笠，他看不见戚如尘的神色，只好说道：“这也是那人咎由自取。前辈，你怎么看呢？”

戚如尘说：“那不是我做的，你想知道，要问我旁边的人。我只是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罢了。”

他说着，走到方才被裴瑛一剑斩碎的肢体旁，蹲下身查看起来。阿心看到他的动作，连忙往外跳了好几步远。

只是方一靠近，戚如尘便察觉到一阵怪异的气息。这些肢体是被剑气所斩，看方才那怪物的情形，按理说，这些东西恐怕早已失去生机，但当他触碰到切口的断面时，却感到一阵像是灵气一样的波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金照灵界中感应到灵气。

戚如尘目光一凛，又试着将那些肢体拼接在一起。这倒是不难，只是有些恶心，他用了好一会才勉强复原了半人大小的肢体。待他停下手望去时，只见有些断口毫无动静，而有些像是来自于一个人的肢块，却缓缓粘合在了一起。

他心下生出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

就在此时，身侧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戚如尘转头一望，裴瑛蹲下身来，也看着刚刚被他拼合在一起的碎块。

“莫非，它还会再次重生？”身侧的人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戚如尘说道：“恐怕，不止如此。”

他站起身来。阿心不肯靠近这堆东西，早已经躲在了一边，那些带戚如尘过来的剑阁弟子正在和他搭话。

裴瑛也望见了那情景，不觉说道：“戚殿主，你是怎么认识那个人的，他为何跟着你？”

戚如尘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他很奇怪，和这里的很多东西一样，你不觉得吗？”

裴瑛沉吟一瞬，说道：“我一路过来，还没有在金照灵界遇到过普通人，只是听说佛宗那边似乎有眉目，恐怕，这也是一个线索。”

阿心本是面露防备之色，但剑阁弟子大多心性正直，又因他行为带着稚气，和他说话的女修神情也很温柔。只是戚如尘和裴瑛聊天的工夫，他就被那些弟子口中的话题吸引，露出好奇的神色来。

裴瑛轻声说道：“如若他真在金照灵界中有出口成真之能，要追着他不放的人恐怕很多。”

戚如尘说：“我早就知道他不会只跟着我。只要能够看出他的不同，就会有人想要在他身上找到金照灵玉的线索。”

裴瑛不由问道：“那，戚殿主为何还带他来找我？”

戚如尘转头看着他：“你不明白吗，我这是送给你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