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死对头无情道后 第23章 正邪之道

即便是戚如尘，也因为崔雨的话怔了一下。

他的视线落到被崔雨抢走的巫山神仪上，又落到他的脸上，仿佛是确认道：“我没听错吧？”

崔雨像是被戚如尘看白痴的眼神激怒了，把那衣裙往他怀里一扔，阴□□：“没错，你穿不穿？不穿，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穿。”

戚如尘条件反射地将巫山神仪接过来，短暂地思索后，却是嘴角一弯：“好啊。”

“……”他答应地如此爽快，崔雨倒是被哽住了。

只是披个衣服而已，当初在月河秘境的蜉蝣境里，花轿他尚且能面不改色地坐进去，何况是一件衣服。

况且，这是崔雨的要求，刚刚戚如尘对他用了咒术，虽然以崔雨的修为，遇到的也不过是碰倒烛台这样的小麻烦，但现下他如此不加防备，也有受了咒法，神思不稳的缘故。

恐怕这就是自己所等待的契机。

戚如尘心里一时转过无数想法，只面不改色地将披风解下来，而后将那件华丽的外披罩在身上。他自然不可能像乔红药那样盛装打扮，用上全套装饰，这法宝本就是蓝怀给他的，因此只需要肖似其形即可。

这样想着，他又随手将凤冠戴在头顶，垂下的珠饰在他脸颊边摇晃，发出了细微的脆响。

“如此敷衍——”他这样漫不经心，崔雨自然有些不满，他抬起眼，正想继续说什么，在目视着戚如尘的脸时，却突然诡异地顿住了。

“……我见过你。”

戚如尘不知他见到了谁，但崔雨神情怅然，仿佛是有些恍惚。

他一刹那心念电转，突然对崔雨一笑。

“我知道了。”

不等后者反应，戚如尘往后急撤两步，召出司命，手掌翻转之间，那抹被他抓住的神魂浮现在掌心。

崔雨自然也立刻意识到不对，下意识就要唤出引凤天回。在他催动功法的同时，失去了司命的禁锢，戚如尘掌中那抹缥缈金光仿佛受到召唤一般，飞进了崔雨眉心的识海中。

就在这一刹那，戚如尘轻声道：“崔尊主，你方才所说的话可还算数吗？”

……

……

剑阁众人救出崔雾雨，离开玄云道后，便回到了琼州。

碧霞宗的人也听说他们任务结束，连忙派人来问候，只可惜司扶光不像裴瑛，并没有应付他们的意思。亲自登门的元宗主只好送了些礼物，便待打道回府。

剑阁本宗的梦山不在凡人地界，剑阁的人也要在这里更换云舟。就在临行前，元宗主打量着他们队伍中的人，突然道：“咦，那位天渊学宫的戚仙长竟不在吗？”

同行的剑阁弟子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乔红药出声回答道：“他有自己要办的事，就不和我们同行了。”

“哦，原来如此。”元宗主笑道，“是小女自上次一见后惦记着戚仙长，还想要拜入天渊门下，问我有没有法子。”

元宗主怕是以为剑阁和天渊交好，这才有此一问，只是实际上，他们和戚如尘都不熟。

剑阁的人又说了两句，才把碧霞宗的人打发走。乘上云舟之后，乔红药望向远去的琼州，像是有些心事地叹了口气。

旁边一位同行的师妹搭话道：“乔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唉……”乔红药看了她一眼，“我只是知道的太多了。”

师妹一脸无言：“……”

乔红药下意识要环视一下四周，却想到现在已经是在云舟上，想来四下只有自己人了。她稍微放下心，压低了声音，对师妹道：“你有没有见过咱们先阁主的画像？”

师妹一头雾水：“入门时参拜过吧，不过我没有很仔细地瞻仰太师祖的画像……嗯嗯，总觉得有些不敬。”

乔红药顿时觉得，满船恐怕也没有一个知己，她满腔八卦无处可诉，忍不住对着一无所知的师妹道：“难道就没有人觉得，戚殿主和钟阁主长得有点像吗？”

她说话的语气很含糊，师妹其实没怎么听清，正想继续追问时，两人背后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

“你说什么。”

乔红药大惊，连忙转过身一看，大师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两人。

“……大师兄！”乔红药连忙和他问好，虽然内心非常敬仰司扶光，但自从他改修无情道，变成一个大冰块后，已经很少有人敢和大师兄开玩笑了。

乔红药内心忐忑，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只好老实道：“我说，戚如尘殿主和先阁主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司扶光不由蹙眉问道：“为何这样说？”

旁边八卦的师妹早已噤若寒蝉，只剩乔红药独自面对疾风，她在心里暗恨自己多嘴，却只能回答道：

“在玄云道的时候，我曾经不小心在玄云魔尊……崔雨的暗室中看到一幅画像，我看得很清楚，那的确是钟泽情阁主的画像。”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司扶光的表情，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她妄议先辈发火，于是继续说，“戚殿主和我说过，他推算过崔雨的命途。但我和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却并不在意，虽然不知道他要利用崔雨做什么，但崔雨此人性格极端，他恐怕会引火烧身。”

“……而且，我有点想不通，传闻戚殿主天资卓绝，算无遗策，为什么，他算不出崔雨对钟阁主的感情呢。”乔红药嘀咕了一句，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面前大师兄的表情突然一变。

只是转瞬间，司扶光竟然已经召出了珈蓝剑，头也不回道：“你们先回去，不必等我。”

“……啊？”

乔红药痴呆地看着那抹清绝的白衣身影就这样御剑而去，“等等，大师兄，你这是要去哪？！”

……

玄云道，紫云府。

戚如尘到现在，才终于知道了自己漏算的是哪一步。

解开引凤天回的钥匙，竟然是崔雨对钟泽情的爱意。

方才那一刹那，他趁崔雨心魂动摇，几乎不能自已的时候，将崔雨的记忆还给了他。在他完成这个举动的同时，那段记忆里的内容，也轻易地被他读取了。

当年钟崔两家是世交，钟泽情崔雨二人从小一起长大，钟泽情一直对他多有照顾，崔雨身边没有别的什么人，时日长久，对这位大哥哥一样的人物就产生了爱慕之情。

怪不得崔雨会将引凤天回借给他。

钟泽情曾经称赞过修罗界中的天珠紫月，崔雨就在玄云道中种满了这样的花。看来他即使忘记了这段感情，也没有彻底放下。

这就是乔红药所说的，崔雨在房间里挂着钟泽情画像，以及，他并没有立刻对崔雾雨下杀手的原因吗？

戚如尘没有再思考那两人的纠葛。只在瞬息之间，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崔雨要挟他换上巫山神仪，或许只是随口一说，但戚如尘所修习的天星诀，却可以让他把这句话变成一道缔结因果的咒语。

只是，这样一来，等崔雨意识到问题后，他的处境恐怕会变得很麻烦。戚如尘一向倾向用最省力的方式解决问题，但这个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拿到引凤天回。

面前的崔雨仍旧因为巨大的信息量如在梦中，戚如尘下定决心，出声问道：“崔尊主，你是否说话算数？”

崔雨神情恍惚，却不可受控地回答：“自然是。”

戚如尘立即道：“那么，我要你将引凤天回交给我。”

果然，他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轻而易举地从崔雨手中拿走了那管玉箫。后者因为混乱的记忆和情绪，一刹那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但戚如尘知道，他马上就会反应过来了。

他不再犹豫，将引凤天回收好，迅速退到殿外，就要立刻离开。

虽然崔雨身受重伤，但戚如尘依旧不愿和他正面对上。他方才使用咒术时虽然非常随意，但也只有让崔雨打翻烛台的效果，真打起来，戚如尘很难全身而退。

就在此时，一股带着烟尘的风吹来，将殿内的陈设悉数卷起，朝着殿门口重重砸了过去。

戚如尘没有回头，依旧能听到身后响起崔雨咬牙切齿的怒吼。

“站、住！！”

太快了。

崔雨反应过来的时间比戚如尘预计的还要短，看来引凤天回对他而言，的确非常重要。戚如尘脚下没有一丝犹豫，立即御风而起，迅速地消失在了崔雨的视线中。

不过，以后者的修为，却不是那么好躲的。戚如尘只掠出几丈，崔雨就紧随其后地追了上来，他一边召出兵器，一边对四周的守卫怒吼道：“给我抓住他！”

一刹那，戚如尘身后追着的从一个人变成了十几个人。

见此，戚如尘改换步法，一跃而下，直接跳进了下方的一处宫殿里。

紫云府里遍布机关阵法，处处迷障，他只能一边掩盖声息，一边艰难地寻找出路。好在戚如尘出身天渊学宫，虽然不是非常精通法阵，也不至于被轻易拦住。

生门在坎、死门在巽……

他一步不停地掐算，身影在宫中神出鬼没，那些守卫一时半会想抓到他也很难，只是，最难缠的还是崔雨。

不知此人是不是和引凤天回有什么联系，无论戚如尘怎么走，崔雨都阴魂不散地追在他身后。况且这是崔雨的洞府，机关陷阱会拦住戚如尘的去路，却拦不住崔雨。

这样一来一往好几次，戚如尘也被追的心头火起，好不容易甩掉他一会，刚刚松了口气，不过片刻，他再度听到了崔雨那简直如影随形的声音。

“你还想往哪里跑。敢对我用宿命通，你就是蓝怀的那个弟子，戚如尘。”

他倒是根据刚刚的事推测出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戚如尘现在可没有余裕回答他。

他很少落到需要逃命的地步，非要硬碰硬的话，崔雨本来也身受重伤，的确并不能拿他怎么样，只是他或许也讨不了好罢了。

戚如尘已经被追得忍无可忍，此时犹豫的一刹那，面前已经没有通路，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座大殿，很难躲藏身形，但他也没得选，只能走进去。

“……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了。”

崔雨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戚如尘明白自己跑不掉了，索性转过身来，理直气壮地看着面前的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面前的人恐怕已立刻将他千刀万剐，崔雨一步步踏进殿中，面色恐怖地注视着戚如尘，一字一句道：

“在太微峰时，那个胆敢窥视我的人，就是你。”

原来他还记得那时候的事，看来当初夜闯琅嬛峰，带走崔雾雨的果然是他本人。

到了这个地步，戚如尘反而没什么好怕的了，他非常坦然地一点头，承认道：“不错。”

“你早就知道我在，却什么都没做。反而是等到我带走崔雾雨，才赶来修罗界……”

崔雨手提着那把长刀，语气讥讽道：“这样说来，剑阁的人也是受了你的算计。”

面前的人如此愤怒，戚如尘反而平静下来，听到崔雨的话，他甚至笑了一下：“崔尊主，我不过是什么都没做罢了，绑走崔雾雨的是你，我帮他们救出了她，这怎么能是算计呢？”

崔雨咬牙切齿地冷笑一声。

“若不是你趁我不备，截走我当初封锁引凤天回的神魂，我又怎么会被司珈蓝所伤。”

“为了拿到我崔氏先天法宝，你可真是机关算尽、煞费苦心。”

他端详着面前人的脸孔，越想越是火冒三丈，一时口不择言道：“枉你出身仙道名门，倒是比我更像邪道中人！我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和钟泽情相似。”

戚如尘被逼到墙角，快要无处可退了，只好召出司命握在手中，防备崔雨突然发难。

听到崔雨的问题，他有些好笑道：“崔尊主，你可知于我而言，何为仙道，何为邪道？”

司命发出的莹莹宝光，照亮了面前一角，也为戚如尘身影披上一层朦胧的光辉。忽略他嘴角讥诮的笑意，那张脸几乎称得上婉然若仙，但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比许多魔修还要无理无情。

“阻我之道，即为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