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追光人 第4章 第 4 章 她爱的人 爱她的人走了

第四章 她爱的人 爱她的人走了

二娃子呆呆地坐在地上，听见锁门的那一瞬间嚎啕大哭。她困惑，她迷惘，她不明白自己会走路了，爸爸妈妈为什么还要打她？为什么他们还是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自己还是不能出去？······她是那么努力地想做的最好，结果还是被悲催地打回原地。她哭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就是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没力气哭了，望着小窗口发呆，看着看着，突然她萌生一个念头，要能从小窗口爬出去就好了。可瞧瞧自己矮趴趴的个子，哪里够得上小窗口！她只能眼巴巴看着小窗口，带着自己的念头一起望洋兴叹。

二娃子终是不死心，她看见小桌子，她笑了，她决意邀请小桌子帮助自己完成心愿。二娃子走到小桌子旁，抱住一只桌子腿使劲往外拉。小桌子似乎没有合作的意向，一动不动坚如磐石，那架势很明显，就是要和二娃子较劲儿到底。可怜的二娃子哪里知道，爸妈搬家的那天，小桌子是被强硬地卡在床和墙的中间了。二娃子折腾了许久，人也累得不行，结果还是拉也拉不动，摇也摇不动，只能无奈地拍拍桌子边，算是给双方合作失败的一个交代。

百无聊赖的她，只能重拾旧业，继续和时间共享玩泥巴的无奈。不过，玩泥巴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天天挨打是必须滴。

这些天，小美奶奶每次送米汤，都带着小美美，而且小美美每次都会被奶奶托至小窗口，二娃子非常开心。小美美扒着小窗口，总是对二娃子说：“妹妹，妹妹，姐姐要走了，姐姐会想你的。”有时说着说着还会流泪。

二娃子不懂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看着小美美流泪，知道小美美不开心。她就朝小美美招手，“咿咿呀呀”说些只有神仙们才能听懂的神言仙语，籍此来安慰小美美。

唉！一个五岁的女孩儿，天天没人玩，唯一的玩伴加朋友是一个才刚一岁的女婴，这也太悲催了吧。

今天妈妈给二娃子穿上那双准备过年的小红鞋，二娃子特别开心，小手在小红鞋上摸了又摸，还在地上跺了一下，差点点儿跌了一跤。

房东要回来了，小美美家和二娃子家都要搬走了。承蒙小美奶奶关照二娃这么久，二娃妈也没有什么体面的礼物来感谢小美美家。二娃家太穷了，妈妈就拿了一瓶咸菜和一大把梅干菜，准备送给小美美家，算是表表心意吧。

妈妈打开门，太阳暖暖的。妈妈一手拿着咸菜，一手牵着二娃子，她们要去小美美家，正巧看见前来的小美美和奶奶。奶奶一手牵着小美美，一手抓只大母鸡，大母鸡还咯咯咯地叫着，不停地挣扎着。

二娃子第一次“正大光明”走出家门，一切都感到特别新鲜。蓝蓝的天，飘着朵朵的白云，柔柔的太阳光，让人感觉好惬意。眼前是大大的院子，有几个人在忙忙碌碌地搬东西。他们为什么从小美美家往外搬东西，二娃子不明白，不过二娃子觉得小美美家好大，比自己家大了很多很多。

看见小美美朝自己走来，这是二娃子和小美美第一次面对面近距离接触。

两个大人见了面，相互寒暄一下，互相交换了礼品，就各自回家忙去了。

二娃子今天特别高兴，伸出双手搂着小美美的腿，咿咿呀呀还说个不停。她仰起小脸，望着小美美笑，她觉得小美美好漂亮好漂亮。小美美拍拍二娃子的肩膀，蹲下来搂着二娃子，眼泪在眼圈儿转呀转的。二娃子第一次面对面和小美美亲昵接触，高兴的“呀呀呀”直叫。

小美美松开手，从兜里掏出两个大棒棒糖。一边递给二娃子一个，一边将另一个棒棒糖的糖纸剥开，把棒棒糖放在二娃子嘴边。二娃子伸出舌头贪婪地舔舐起来。好甜哦！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个味道，但她觉得特别特别好吃，开心的不得了，还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鸟语。小美美将棒糖棍放在她手中，教她捏紧，然后把有糖的一头放入她嘴里，示意她继续吃。

二娃子小心翼翼舔了几下，拿出来放进小美美嘴里。就这样二娃子舔几口，小美美舔几口，最后，小美美用糖纸把糖重新包好，递给二娃子。

接着，小美美朝二娃子眨眨眼，从兜里掏出一条红丝带，又指指自己头上红色的蝴蝶结，那意思，等你头发长了，像姐姐一样，扎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二娃子更开心了，笑得更甜了。小美美把红丝带放在她手中，然后把二娃子的小手合拢成一个拳头。二娃子看看左手两个棒棒糖，右手一根红丝带，高兴得小身子不自由主晃动起来。

小美美指着自己鼻子道：“喊姐姐，姐姐，姐姐。”

二娃子一时说不准，摇晃着小身子不停地叫道：“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小美美搂着二娃子，在她的脸上亲了又亲，然后牵着二娃子高兴地朝屋子里的奶奶喊道：“奶奶，奶奶，你听，妹妹会喊姐姐了。”然后对二娃子道，“快叫姐姐，姐姐。”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二娃子越叫越欢。

奶奶伸出头笑着说：“二娃子真了不起。”

一位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走过来，对美美奶奶道：“妈，我们先走了，门外我给你和美美叫了一个三轮车。”奶奶点点头。

那女子又走到美美身边弯下腰道：“美美，我们先走了，你和奶奶一起走，要听奶奶的话。”

小美美眼泪汪汪点头道：“知道了，妈妈再见。”

停了一会儿，奶奶从屋里出来，对小美美道：“美美，我们的东西搬完了，我们要走了。”

奶奶蹲下来抚摸着二娃子脸说：“二娃子，再见了。”

小美美搂着二娃子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泪水滴在二娃子脸上。小美美道：“妹妹再见了，我会想你的。”边说边流泪。两个孤独没人玩的小人儿，成了最难舍难割的好朋友。

其实，二娃子会走以后，爸妈也曾想过关上院子大门，让二娃子和小美美一起玩。但思来想后，也没好意思张这个口。

小美奶奶一手挎着篮子，一手牵着小美美，朝院子大门走去。小美美一步三回头望着二娃子，不停地朝二娃子招手。二娃子看着空荡荡的小美美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一步一步跟在后面。看她们出了院子大门，上了一辆三轮车，二娃子突然明白了什么。院子大门有门槛，她不懂怎样跨过门槛，眼见得三轮车要走了，她想爬过去，不想一下子滚到三层台阶下，鼻子、额头都摔破了，她顾不得痛，爬起来捡起棒棒糖和红丝带，边嘶声裂肺嚎哭着，边跌跌撞撞追三轮车。

小美美在车上哭，看见二娃子又连摔了两跤，就央求奶奶道：“奶奶，奶奶，让我下去，让我哄哄妹妹。”奶奶也于心不忍，招呼三轮车停下来。

小美美下了车，两个小人儿抱着嚎啕大哭。二娃子好想说，姐姐带我走吧，可她不懂怎样说，只能哭。

二娃妈找不到二娃子，又听到二娃子的哭声，就走出院子。见两个孩子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就赶紧上去扯开两人。她抱起二娃子，牵着小美美，将小美美送上车。

小美美扑在奶奶怀里哭，二娃子在妈妈身上边挣扎边哭，她好想和小美美一起走。看着车速越来越快，三轮车越来越远，一会会就看不见小美美和奶奶了，二娃子绝望地捶打妈妈。妈妈不吭声儿，回去把她放在地上，关上院子大门，便进屋忙着清理东西去了。

二娃子一步一步走到小美美家门口，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出神。好一会儿，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她爱的人，爱她的人走了，是那个坏三轮车把她们载走了，她恨那个三轮车，可她没有办法让三轮车轮子听她的话。

二娃子哭累了，就地坐在小美美家门口，默默地流着泪，像个木头人似的看着空落落的房间，有时狂咳几声来证明她是有生命的。短暂的相拥快乐变成永久的伤心别离，二娃子绝望极了，没人能懂她有多伤心，多难过。阳光灿烂的天空骤然暗淡无光。

妈妈将小美美奶奶给的鸡杀了，清洗干净，装进篮子里。然后端了一盆水将二娃子手脸洗干净，还在摔伤的额头和鼻子上抹了红药水。

爸爸一直在往外搬东西。

妈妈左手挎着装有大母鸡的篮子，右手抱着二娃子。二娃子小脑袋耷拉在妈妈肩上，左手里捏着两个棒棒糖，右手捏着红丝带。妈妈跟爸爸说了声：“我带二娃去姥姥家。”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