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哑巴 第6章 未敢言

第六章：乌龟和鱼

林晽套好被罩，收拾好床，然后在这个不算大的房间里四处看了看。

这个房子里没有电视，果然很顾西桥。他从小就不爱看电视。

顾西桥的家里没有电视，她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十年前她就知道了：顾西桥不爱看电视，而且是从小就不爱看电视。

那时，顾西桥说他的的名字来源于爸爸妈妈的爱情，他们是在西湖的那个断桥上认识的。然后顾叔叔厚着脸皮追到了季阿姨，再后来，就有了顾西桥。

林晽当时知道顾西桥这个名字的由来时，就傻呵呵的问他：“那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喜欢看新白娘子传奇啊？”

顾西桥平静的望着她，也平静的回答她：“不看。我小时候不爱看电视。”

那你可真是没有童年乐趣啊，林晽心里嘀咕着，又不长脑子的开口问他：“那你看过还珠格格吗？”

“不看。我小时候就不爱看电视。”顾西桥再一次平静的回答她。

林晽哦了一声，知趣的不再问了

可是，林晽喜欢看电视，从小就喜欢看。

林晽小的时候，家里经常没有大人，就她一个人在家。那时放学后回到家她就自己写作业，写完作业就打开电视看动画片和电视剧。那会儿，新白娘子传奇正热播，是她最喜欢看的剧。小时候的她觉得电视里的白娘娘是全世界最最好看的人，她看着电视就翻出衣柜里的白裙子穿上，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的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哦，白娘娘的衣服都是长袖子，她的白裙子是短袖。于是，小林晽又搬来小凳子，踩在上面，趴在在妈妈的衣柜里翻呀翻，翻出一个白雪纺的衬衣套上。意外的，她还翻出一条白色的纱巾，这可把她高兴坏了。她从小板凳上下来，哒哒哒的跑到桌子边，打开抽屉，拿出了妈妈织毛衣用的长针。

小林晽拿着白纱巾和长针又哒哒哒的跑到镜子前，把长针扎进马尾辫里，把纱巾扎在长针上。对着镜子看看，觉得好像有点像白娘娘了，但是又不太像。明白了，得把头发散下来才行。于是她拔掉长针和白纱巾，解开了马尾辫，又自己捣鼓着扎了一半头发，留了一半头发。最后，把长针带着白纱巾一起扎进头发里她才满意的笑了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白娘娘下凡了。

装扮好的她会开始学着电视里的人那样自以为声情并茂的念着台词，“官人～～，小青～～”

那是她漫长的童年里最最快乐的事情，可是后来妈妈有一天下班回来的早，撞见了她在神神经经的扮白骨精。 当时她妈妈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眼里的神色是：我这生的什么奇奇怪怪的女儿？

从那以后，她妈妈就一直不允许她那样跟着电视里学了。说小姑娘为什么要学的疯疯癫癫的，不像个样子。

于是她失去了一个童年乐趣。

可林晽还是喜欢看电视，即使是没有喜欢的电视剧，她也会把音量调到最舒服的度，然后去洗衣服拖地干其他的事。这是她从小养成的小习惯，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打开电视，哪怕自己并不看那些剧，但只要开着有个声音，就显得她好像没有那么孤单了。

她以前看过一本书，书里讲到：动物的幼年期一般都很短，好像不久之后就可以独立生活了，可是，人的幼年期就比较长。而自己的漫长的幼年期里，她几乎都是一个人度过的，她跟家里的大黄玩儿，看一本又一本的书在书里度过漫长的时光。

在那个漫长的脑进化时期，她是沉默的，这也许是她后来即使脑子里会有一堆的奇奇怪怪的想法，而嘴边却没有几句话的原因。

所以，从小学起，大家都笑着叫她：“小哑巴。”

林晽站在书墙前瞅着顾西桥这一本又一本的书，心里顿生佩服。他这些年来居然读了这么这么多的书啊，厉害厉害。

不愧是曾经一中的学神啊。

网友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以前关于医学生课业量她只是大概了解一些，现在看着这么整整一墙的书，她真是更加崇拜顾西桥了。

从认识顾西桥的时候，他就是很优秀的孩子，名字永远排在学校的光荣榜上，校园宣传栏里一直都会有他的照片。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提到他，都是笑的合不拢嘴，只恨他不是自己家的孩子。

她知道，顾西桥是个很自律的人，并且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在一直不断的努力。他整个人都让她有一种心安的力量，他的阳光上进，不浮不躁，而这也都在提醒着她也要一直努力，做一个更好的人。

那些书都是医学专业的，她翻了几本，看不懂，于是悻悻的收手。

目光往下，她看见了一缸小鱼。

林晽的眼睛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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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冬天，舍友程诺在追一部剧，当红大明星主演，一如既往的的高冷男神形象。

男主人公养了只小乌龟，心血来潮的程诺也要养乌龟。她央求着林晽，还带着些许诱惑，讲了许多花鸟鱼市场的好处。

于是，俩人在下午裹紧了羽绒服，在清冷的日光下，程诺骑着小电动载着林晽出发去了花鸟鱼市场，准备物色两只听话懂事而且好养活的乌龟。程诺说一只给她自己养，一只给她男朋友养。

林晽回以沉默，她只想养只狗，来陪伴自己这只单身狗。

出发前，收到顾西桥发来的微信消息，他问：【你那里下雪了吗？】

他又给她发了雪景的照片，原来是他的城市下雪了。

林晽坐在程诺后边，带着厚厚的口罩，把围巾也裹紧了。她摘下手套裸着双手给顾西桥回消息：【这个城市不肯轻易下雪，今天有太阳，我现在和程诺去花鸟鱼市场。】

【去干嘛？】他问。

【买乌龟。】林晽如实回答。

【这个季节能买到乌龟吗？应该都没有卖的。】他又说。

【不知道啊，去看看。】

小电动已经开始行驶，风呼呼的吹，吹的林晽的手指头都红了，打字也慢了。

【怎么去啊？】

【程诺骑电动车带着我。】她又哆哆嗦嗦的打下这些字。

【那咱们晚会儿聊，你把手放口袋，别冻着。】

顾西桥，你其实可以不必这么周到。

她们俩骑着小电动从城乡结合部穿过了小半个城市到达了花鸟鱼市场，在小迷宫一样的市场里找到了家水族馆。

然而，当她们讲明来意，老板笑呵呵的跟她们说：“小姑娘啊，冬天咱们是不卖乌龟的，因为它们都冬眠了，没法儿卖。所以，不光咱这店里没有，别的店估计也没有，就是真有，你拿回去十有**也养不好的。”

林晽闻言哭笑不得的望向程诺，看见她也望向自己一脸不可置信的尴尬。

程诺挠一下后脑勺，礼貌又不失尴尬的一笑，表示那就算了吧。

两个人在店里逛着看，林晽被一种鱼吸引了，那一群小鱼色泽鲜明，成群结队的游来游去，似点点萤火又像迷你的银河。

林晽隔着玻璃慢慢移动着自己的手，那群小鱼儿就跟着这个方向游。机智的老板马上上前来殷勤，他说：“这小鱼啊，特好养。小姑娘你看它不同的角度看有不同的颜色，漂亮极了。”

的确，虽然整体上都是绿色和红色，但是不同的小鱼光泽感是不同的，闪着的光也是有区别的，一群在一起的时候真的美极了。

“这鱼还便宜，一条也就五毛钱。”老板看出了小姑娘眼里的喜欢，继续眯着眼说：“买个小鱼缸，就能养了，好弄。”

最后，她们俩从花鸟鱼市场走出来时，没有带着本意要买的乌龟，而是小心翼翼的抱了一缸的鱼。嗯，很小心翼翼，里里外外的包了好几层，因为老板说这鱼受不了冻。包了几层保暖，还怕给它憋死，又在鱼缸上空戳了两个洞。

她们俩人又在寒风呼呼中骑着小电动过小半个城市回学校去了。路上鱼缸的水洒出来一些，程诺直呼屁股处感到一大股湿意，林晽伸手摸了摸，果然是湿的，俩姑娘又一通傻笑。

回去的路上，林晽想起，顾西桥的家里就有一个大鱼缸，就在玄关处，鱼缸里养了一群特漂亮的鱼。好像从她第一次去顾西桥家里就有了，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些漂亮的鱼。

回到宿舍，林晽乐呵呵的给她的小鱼安家，收拾出一块觉得最适合养他们的地方来，还放上了老板特意推荐给她的加热棒，以防暖气不足时把鱼给冻死。

拍了照片，发了朋友圈。

晚上，顾西桥又发来消息：【不是买乌龟去了吗？】

【老板说，乌龟冬眠了，没有卖的。】

他的消息回的慢，林晽想：他怕是又要低着头笑她半天。

【这鱼看着也行，蛮漂亮。】他如是评价。

漂亮啊，才能一眼就让她怔住。漂亮的人也是如此，让旁人一眼入目，见之不忘，可惜，她不是。

那几天，林晽最喜欢的事就是看一小鱼缸的鱼。它们就那么安静的游啊游，不言不语，也没有什么喜怒哀乐的表情。

它们要怎么表达情感？林晽想：鱼会喜欢另一条鱼吗？如果一条鱼有了喜欢的心上鱼，它会怎么表达。

乌龟好像也不叫，也是慢慢的，沉默的。如果一只乌龟喜欢上一条鱼呢？ 沉默的双方该如何表达爱意？

林晽想到这里猛的晃了晃脑袋，又一厢情愿的胡想了。

给鱼喂食的时候，她又在想：或许，鱼不知思慕，鱼不知哀愁，安静且快乐。

这样想，她好羡慕鱼啊，不用受这相思的苦。

可是后来，有一天，宿舍的暖气实在是不给力，她想起买鱼时老板说的：这鱼不能在温度低的水里，会死的。

于是林晽找出了老板卖给她的加热棒，在那里和程诺和赵海月琢磨了半天，最后调至了自以为很适合的温度放进了小鱼缸里。

然后就匆匆去上课了，她下午有两节课。等到上完课回来，她走进宿舍的时候，程诺一脸紧张的看着她，语气也不对劲，她说：“林晽啊～～，跟你讲一件事，你不要太紧张太难过啊。”

林晽不知所然，但想来能有什么大事呢？她点点有应着。

“是这样的啊，人家养鱼的都有一个说法：一天喂一次食，三天换一次水，五天洗一次鱼缸，一天换一批鱼。这是广大人民群众总结的，所以，足以证明这鱼啊，它不是个好养的东西。”程诺说的慢条斯理，似乎是想让她在接收消息的同时就接受这一观念。

林晽听着听着眉头微皱，已经猜到了什么，开口问：“我的鱼怎么了？”

说着她往自己书桌边走去，入目的是：她的霓虹灯小鱼们一个个都漂在水面，一副惨不忍睹的画面。

“我们第一节课上完回来就这样了。”程诺走到她身旁解释。

“是的，回来本来想给它换水换气的，结果发现它们已经变成鱼汤了。”赵海月也过来解释。

那一刻她真的很难过啊，眼里都蕴了湿气，她说：“没事，可能是温度没调对。”

说着伸手去试水温，果然，有点太热了，都烫手。

她把鱼都捞出来，放在厚厚的纸巾上，又把小水草也捞出来，拔了加热器倒掉水。

怎么处理这些小鱼的尸体呢？总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挖个坑埋了，然后立个墓碑，在上面写上：小鱼们之墓。

最后还是扔到了垃圾桶里。

其实也不应该太过于矫情的难过，每个人都有喜欢但不能好好拥有的事物对不对？

就像她那么喜欢顾西桥，可是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和她聊过天了。

难过的林晽发了条朋友圈：养鱼的第八天，照顾不周，它们离我而去了。

隔了一天，顾西桥才发来消息问她怎么了。

讲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心里想着顾西桥会不会偷笑，笑她笨。

他当时发过来消息说：“没关系，还是喜欢的话，下次养咱注意一点。”

可他这，怎么就自己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