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惊蛰 第64章 行刺

梁府。

郭杭在客厅悠闲喝了几盏茶，眼看时间差不多，便到大门口等候梁大人。

梁大人率先下马车，后面跟着一个气质凛然的面生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晚生见过先生。”郭杭先朝梁大人行礼，后又对沈存心拜了一拜表示敬意。

梁大人疑惑道：“佑宁专门在此等候，可是有要紧事？”

郭杭讪讪一笑，坦然道：“实不相瞒，晚生最近遇到了个难题百思不得解，想向先生请教一番，不过既然先生有客，晚生不便打扰，事并不急，还请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梁文博正要点头，就听沈存心笑道：“年轻人敏而好学是好事，我只是来蹭饭的，若因此耽误你们做学问才是罪过，梁大人难道是要沈某怀着愧疚之心蹭饭？”

梁大人汗颜，“沈大人言重了，既然如此......佑宁可用过午饭了，不若一起？”

见梁大人态度谦卑，郭杭立刻意识到沈存心果真是个大人物，眸光微闪，展颜笑道：“晚生惭愧，确然是饿着肚子来的，承蒙两位大人厚爱，晚生便厚着脸皮蹭饭了。”

说是蹭饭，郭杭却早已从城内最好的酒楼订了招牌菜和名贵点心交给梁府厨房，就等开饭时一起上桌。

梁大人习以为常，但少不得要说他两句，让他下次不要带了。

沈存心倒是吃得开心，对每道菜都不吝夸赞，使得桌上气氛轻松许多。

梁大人见沈存心当真专心碗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便在合适的时机询问郭杭遇到了什么难题。

郭杭犹豫了片刻，暗想这位沈大人应当不会在意他的私事，便如实开口，“说来惭愧，晚生此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的下落......前段时间与韩公子同来的刘赢姑娘，听说她因张山的案子暂留鲁阳，不知先生可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据梁大人所知刘赢在跟锦衣卫一起行动，于是下意识看了眼沈存心，却见他如若未闻，麻利地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然后将空碗往旁边一放，道了句“添饭”。

梁大人默默收回目光，接着询问郭杭，“你找那位姑娘有要紧事？”

郭杭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古怪，他对张山的命案有所耳闻，好像是因为知道了什么秘密被人灭口，难道这位沈大人就是因此事来鲁阳，而刘赢正是他重点调查对象，所以梁大人才在听到刘赢的名字时去看他脸色？

比梁大人位高又有权力插手刑案的姓沈的官员......难不成是北镇抚司指挥使大人？

郭杭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难以想象能够惊动指挥使大人的秘密是何等大事，但对面的男人无论是年纪还是气质都很符合他的猜测。

“晚生只是想问问刘姑娘会否去平谷，想让她帮晚生给韩公子带一封信......”

他小心打量了沈存心两眼，正想着不能透露刘赢去过山庄的事，无意间一抬眼却发现给沈存心添饭的丫鬟正是刘赢。

即使她垂着脑袋极力隐藏，他还是通过她那明显手法不太熟练的简易丫鬟头一眼认出了她。

他眼皮一跳，惊疑间便见刘赢放下碗筷退后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

她要刺杀沈大人？！

“咳咳咳！”郭杭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并急迫地朝刘赢招手，“抱歉，晚生喘鸣犯了咳咳呵，劳烦扶我出去呵，透风？”

梁大人一脸懵，他从未听说佑宁有喘鸣之症，不过他也没有怀疑，连忙指使距离郭杭最近的刘赢去扶他，并没有认出她来。

刘赢：“......”

为了不被发现，刘赢只能听命行事，将郭杭扶到外面后立刻放了手，然后转身离去，打算另想办法。

“刘姑娘。”郭杭急忙跟上去，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凑近道，“你知不知道方才那位是什么人，在下可是救了你的命。”

刘赢原本就对郭杭没什么好印象，上次交手才对他稍微有了改观，但一想到差点抢走小恒的孙云海与郭家关系匪浅，方才他又坏了自己的事，此刻自然无法对他摆出好态度。

若非他方才是怀着善意阻止她的，她定会与他再打一场。

听到他的救命言论，刘赢冷冷一笑，“你若是方才饭吃得太多就四处走走，不该管的闲事少管。”

“喂。”郭杭垮下脸，无奈道，“你不谢我就算了，怎还骂人呢？”

那位若真是指挥使大人，他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冒险救她。郭杭愤愤地想。

紧接着他又换上一副好奇的表情，再次凑近笑问，“你不是找徒弟么，怎么，沈大人把你徒弟藏起来了？那也不必刺杀这么狠吧。”

提及小恒，刘赢神色微凛，警告地看着郭杭，“此事与我徒弟无关，也与你无关，少多管闲事，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加快脚步，“别再跟着我，否则我不介意与你再打一场，让梁大人看看你喘鸣之症有多厉害。”

见她不是在开玩笑，郭杭无奈驻足。

不止是武功惊人，连身份都这么神秘，他真是对这位妹妹越来越感兴趣了。

*

沈存心从梁府出来后没有回据点，而是住进一家客栈，大概是为了安全，他租下三间连房，自己住进最边缘的房间，另外两间空着。

刘赢故技重施，装成送热水的小厮，还特意化了妆易容。

她敲响房门，粗着嗓子道：“客官，您要的热水到了。”

两名手下隐在暗处，屋内只有沈存心自己，他道了声“请进”。

刘赢推门而入，垂头哈腰向屋内走去，沈存心正坐在桌前写字，神情专注。

这次她没再犹豫，路过桌子时立刻将装有半壶开水的水壶向他砸去，心想便是将对方烫出几个水泡也可能出血啊。

不料沈存心反应迅速，直接竖起桌子挡掉了水壶。

刘赢也未落后，忽视被桌子反弹回来的水，迅速挥动匕首朝对方握着桌子边沿的手刺去。

两名手下闻声现身，但被沈存心阻止出手。

刘赢见此也毫不手软地继续发动攻击，然而沈存心却只是单纯的闪躲，并没有出手的意思，甚至将双手背到身后，边躲边指点她，“速度还凑合，但毫无章法，破绽百出，若遇到真正的高手想要你命，你挨不过三招。”

“这叫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被人这般看不起，刘赢第一反应就是气恼，可就算心中不服，打不过人家也是事实，所以更多是羞愤。

“呵，没想到你还读过兵法啊，可惜只学了表面，不知其意，用错地方咯。”

哈，被武力碾压也就算了，竟然还讽刺她不会读书。

一时气冲脑门，刘赢突然停止攻击，然后在对方震惊地目光中将匕首对准自己。

咚，咚！

她砍掉手腕脚腕上的沙袋，看向沈存心的目光带着几分决然，“什么章法破绽，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说完脚下一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发出攻势。

速度之快，的确惊人。

可沈存心身经百战，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诧异间，他本能地做出反应，抽出腰间绣春刀挡住她的匕首。

看见他终于出手，刘赢勾起笑，继续出招。

不过，她还是没赢。

最后，刘赢停在摇摇欲坠的窗户边，喘着粗气。

沈存心站在两米之外，气息也有些不平稳，当然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说教，“不论文学还是武学，要想登峰造极必须有所侧重，你认为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倒也可行，那么你就专修内力与脚上功夫，没必要每日浪费时间在剑法花样上。”

根据手下的描述，她每日苦练某种剑法，说实话，在他看来那剑法实在如同玩笑，说是小孩儿创出来的他都信。

他深深怀疑小赢这孩子是不是被哪个没良心的人给骗了。

明明是出于好意，没想到刘赢却倏地沉下脸，一言不发地从窗口跳了出去。

后来沈存心才知道，那剑谱是沈意如的遗物之一，是她年少游玩时淘到的玩意儿。

坑刘赢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亲娘。

经此一战，刘赢彻底放弃行刺，选择智取。

比如偷偷在沈存心的房间甚至洗澡水里放咬人的鱼虫，在他饭菜里下能让人吐血的毒|药，趴在马车底下偷袭他脚底板，一击不成立刻撤退。

奈何沈存心老奸巨猾，每次都能及时发现并躲避，还有郭杭时不时出现捣乱。

如此数日过去，她都不记得自己失败了多少次，只觉得深受打击。

这是第八日，沈存心因为假官银的案子忽然忙碌起来，并要动身前往平谷，出发前最后一次躲过刘赢的计谋，他还特意告诉她记得选一匹好马，不然会连他影子都看不见。

“还有，如果不抱着杀死我的决心，你是伤不到我的。”这是他临走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通过前八天不分昼夜的跟踪偷袭，刘赢深刻了解到指挥使大人的谨慎心计与各方面的卓然能力，自然也发现了这点。

还有两日就到期限，虽然开始有些佩服对方的实力，但她绝不会放弃救小恒。

刘赢躲在暗处听完沈存心的提醒，随后默然离开。

下次她一定要赢，哪怕不择手段。

然，机会很快就来了。

因为沈存心不想引起太多关注，一直都是低调行事，去平谷也只带了三个手下，途中忽然遇袭，对方人手众多，高手如云，显然是要取沈存心性命。

不过沈存心带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不止身手极好，还善用各种暗器，还有能爆炸的火球瞬间便能炸残敌人。

但是他们的体力与暗器是有限的，敌人却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就连内力雄厚的沈存心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刘赢眯了眯眼，从马车夹层的缝隙里看了半晌，最终决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