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栈途中路过之前的书店,刘赢推韩慎进去,并问他看上了哪些书。
韩慎立刻明白她要为他买书,于是否认道:“我只是随便看看,并不是要买。”
不料书店老板抬手一指,笑眯眯道:“我见公子在第三排架尾逗留较久,那里全是些野史话本,都很有趣的,不若买两本回去,当闲暇解闷儿挺好。”
闻言,刘赢立刻放开轮椅推手,不顾韩慎的劝说,独自走到老板所指区域,随手拿了几本翻看书名,问道:“烈女传,廷奴,梅花弄竹,武林英豪......你喜欢哪种的?”
韩慎:......他真的只是随便看看,一切都是为了支开书桓以便从雁那拿到猫,完全没有要买书的想法。
奈何刘赢十分坚持,“今日本就是借你光,况且小恒常受你指点,我送你本书无可厚非。”
最后在她不可商量的目光中,韩慎无奈地选了本听上去最正经的一本书:《竹林山水》。
老板收了银子,扬手欢送二人,“两位慢走,看好下次再来哈。”
韩慎感受到老板别有深意的目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客栈当晚就进行翻阅,然后他这辈子再也没让这本书出现在其他人面前过。
雁现身时见主子啪的合上手里的书扣在桌上用手挡住书名,还以为自己忽然出现吓到了主子,迅速瞥了眼他严肃的神情,顿觉主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失误,于是单膝跪地认错道:“属下办事不力,没能将劫匪安排妥当,请主子责罚。”
韩慎默了默,“何意?”
雁:“今日出现那四名劫匪并非属下安排......据属下调查,那四人系本地狼刀帮,本就正在筹划绑架那只猫向钱家勒索,因属下先一步带走了猫,他们才生出抢劫之意,今日主子遇到他们也非偶然,那曹捕快与狼刀帮来往密切,又惯会敛财,恐怕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而那只猫在送往钱府途中又被夺走,属下怕他们会对主子不利,可需先一步去解决了他们?”
难怪曹捕快那般热情,原来事有蹊跷,韩慎略一思忖,“泰安城耳目众多,不宜再生事端,先静观其变。”
“是......还有一事,那名叫六子的锦衣卫已入住这家客栈,此时正在大厅用餐,和刘赢小姐一起。”
韩慎眸光一凛,“他还真是阴魂不散......”
*
大厅内,六子看见刘赢出现就招呼她坐下一起吃饭,“真巧啊,我还以你们为了甩开我一直连夜赶路呢,没想到还能在这碰见。”
刘赢走过去坐下,但阻止了小二添碗筷,抱剑质问道:“倒不是特意躲你,不过我们临时换了路线你都能找过来,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六子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饭,含糊道:“好歹我也是锦衣卫,找几个人有何难......不过我可没有恶意啊,我是来告诉你,我们老大回京城了。”
刘赢马上追问,“贺章县的案子水落石出了?”
六子一边吃饭一边转述清心寺的事,刘赢听完怒不可遏,拍案而起,“竟然还有这种龌龊,简直畜生不如!”意识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她才又坐了回去,压低声音问,“可查出幕后主使了?”
六子见她眼中的关心不似作假,语气也多了几分郑重,“沈老大此行回京便是为了彻查此事,但此案背后牵扯甚广,即便是锦衣卫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连根拔除,老大不在乎个人安危,只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希望能请你出手帮忙。”
“何事?”
“老大要对付的不是一般势力,必然会受到重重阻碍,但又有不得已的原因要请姚善婉到京城一段时间,老大希望由你护送她。”六子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推向刘赢,“当然,不会让你白出力气,这是一百两白银,入京后还会再给你一百两。”
刘赢低头看向银票,眼睛眯了眯,语气微冷,“锦衣卫不是挺厉害的,怎会需要我一介平民帮忙护送重要人物?怕是护送是假,你们另有所图吧?”
六子闻言不乐意了,脱口而出,“我们对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丫头有何所图?”
刘赢冷笑一声,“乡野丫头也足够揍哭锦衣卫,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六子噎了噎,随即将碗筷重重放到桌上,反驳道:“那是我不想跟你一个女子计较,真拼命的话我俩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刘赢知道他养蛊后确实对他刮目相看,念着他救过自己的份上不想与其继续争辩,言归正传道:“我这人最讨厌算计欺骗,如果你们诚心实意请我帮我,我或许会考虑一下,但若想拿银两收买我,呵,区区几百两我还看不上。”
六子面露惊讶,一个肯为了几十文钱去掏大粪的人居然跟他讲看不上几百两?说出来她自己信吗?
许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刘赢面色微黑,欲起身离去,六子这才赶紧开口,“你不是姚善婉闺中密友吗,就不担心她路上遇到危险?”
刘赢不以为然地道了句,“人各有命。”
六子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冷漠,无奈道:“我只是个传话的,哪里知道老大在想什么,不过沈老大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定不会害你就是了。”
韩慎刚进大厅就听到六子夸赞沈艳的话,嘴角微扯,待靠近二人,浅笑道:“原来是六大人,上次阿赢抓到野猪换了不少银子,也多亏这些银子我们这几日才好过些,草民正想找机会谢您呢。”
刘赢疑惑地看向韩慎,“我抓的野猪,谢他作甚?”
韩慎面露惊讶,无辜道:“我听说养蛊之人能够控制一定范围内的兽禽......啊,看来是我想岔了,以阿赢的功夫抓到野猪也不是难事。”
六子脸色僵了僵,养蛊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听说过蛊,而养蛊人也比较忌讳暴露实力,所以他当日为刘赢引来野猪后并未告知,倒是没想到韩慎会了解养蛊之事。
“怪不得那野猪出现的蹊跷......”刘赢朝六子投去凉凉的笑意,“原来是你在帮我呀?你这次能找到这,可也是用蛊虫控制了什么动物监视我们?”
六子眼皮一跳,连连摇头,“当然没有,能找到这全凭锦衣卫的眼线,哪里需要用蛊......况且我也没那本事。”
刘赢面色一沉,瞬间抓住重点,“所以你确实在监视我们,只不过靠的不是虫,而是人?”
“......”他能说监视的不是她而是韩慎么,不过对她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也不是监视你们,而是担心你们安全,毕竟沈老大还挺看重你的,不然也不会请你帮忙对不对?”
韩慎立刻疑惑出声,“锦衣卫要请阿赢帮忙么?锦衣卫乃皇上直属机构,不受任何人限制,内部人员更是各有千秋,需要阿赢帮忙作甚呢?阿赢会不会有危险?”
六子发现这韩慎貌似在故意挑事,冷声道:“韩公子重见天日没几日,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
韩慎一怔,随即受伤地垂下头,“是草民擅自向周大人打听的,还请大人恕罪,我只是担心阿赢的安危,没有说锦衣卫不好的意思。”
“你。”
“够了!”刘赢冷声打断六子,接着站起来走到韩慎身后,握住轮椅推手,“草民只是一介什么都不懂的乡野丫头,恕我无能帮助堂堂锦衣卫,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刘赢便打算推韩慎回客房休息,不料客栈忽然闯进来一群官兵,直接将二人围了起来,厉声问道:“你们可是今日领取钱员外赏金之人?”
韩慎恭敬开口,“正是,不知几位官爷所为何事?”
“哼,所为何事到了衙门就知,请二位跟我们走一趟吧?”官兵嘴上说着请,表现出来的却分明是奉命来抓犯人的态度。
刘赢下意识看向六子,冷笑道:“方才还说锦衣卫办事光明磊落,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不答应你们的要求就坐牢?真是好手段。”
“诶?”这回六子可真是太冤了,但没等他开口,便听官兵怒斥道,“大胆,就凭你们几个还想冒充锦衣卫?来啊,给我把这小子一起抓回去问话!”
“放肆!”既然被他们知道了身份,六子可不想给锦衣卫丢脸,立刻掏出令牌举到官兵眼前,颇有威势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锦衣卫面前,尔等也敢出言不逊?!”
官兵们大惊,瞬间腿软跪了一地,“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锦衣卫大人大驾光临,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闭嘴!”六子不耐地打断,眼睛扫向刘赢二人,居高临下道,“锦衣卫抓人也要讲究言明理由,你们竟二话不说就要把人带走,这是何故啊?”
为首的官兵冷汗直流,强装镇定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两人不仅骗取赏金,还涉嫌绑架勒索,这女子武功高强,小的们也是怕他们跑了才着急了些。”
“哼,我与他们相识有些时日,亲眼看着他们帮官府破过案,这一路同行也从未见他们做过恶,怎么到了泰安城就成罪犯了?”
“啊这。”官兵没想到他们还有这层关系,立刻甩锅,“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
六子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走上前道:“那便带我去见见下命之人吧?我倒要看看是谁要抓锦衣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