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的西游 第11章 蛇蝎心肠

一望无际的子母河上，两只摇篮如同落叶一样飘飘荡荡，但走进了看却发现船行驶得异常稳定，甚至看见里面有两个小婴儿，刚出生却已经能用短短的腿站了起来。

这两个孩子正是哪吒和敖丙，他们确保了春花和秋月孩子的安全，又来以身试法，探查子母河水和河神的秘密。

敖丙一手抓住摇篮，俯身把另一只手伸进河里，他感受到了龙族血脉相连的力量。可若龙族真在此处吃人，天庭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他想不通。

一座苍翠的高山挡住了河流前进的方向，子母河向西拐弯后蜿蜒而行，但船依然直行，甚至开始加速，像是要往山上撞去。

靠近了才能发现，山下有个小小的洞口，堪堪可让小船通过。

但是洞口过于矮小，敖丙在思考中没有注意前方的阻碍，突然间，一个人把他猛然扑到，他的脑袋磕到了一双软绵绵的手，他睁开双眼，是哪吒。他从自己的摇篮中跳了出来，把他扑倒在洞壁之下，也是他的身下。

二人的鼻子碰了一下，顿时有点磕痛，小而软的胸膛紧紧贴着，共享心脏的跳动

哪吒的短胳膊勉力撑在摇篮两侧，把敖丙笼罩起来。

山洞里的隧道长而深，他们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哪吒使劲伸出胳膊保护敖丙。黑暗中，他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从此之后，他都要为他遮风挡雨。

摇篮平稳通过了洞口，从洞口泄露的阳光打散了二人间微妙的气氛，敖丙红着脸小声道:“谢谢你。”

“没关系，有我在，我会一直保护你。”

“嗯嗯。”

船在洞中行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等到洞口豁然开朗，天色也晚了。

但是眼前的青山绿水依旧清晰，天边的火烧云染红了清澈的水面，两个孩子在水中的倒影也被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辉。

所谓的夕阳无限好，大概就是如此光景吧。但他们也清楚，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船的速度逐渐减慢，在一块画着蝎尾图案的石头上停了下来。从石缝中传来女子尖利的笑声：“孩子来了，我的晚餐有着落了！”她的声音在寒凉的夜中飘飘荡荡，

其中夹杂着嗜血的残忍，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会毛骨悚然。

哪吒和敖丙不是凡人，但他们努力把摇篮靠在一起，共同面对这个深不可测的敌人。

一团紫色的迷雾自石缝中升腾而起，把他们笼罩起来，虫族专属的法力灵流在他们头顶流动，迷雾很快化做实体，变成铁笼子，从天上瞬间坠落，和他们坐着的摇篮，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他们就这样被锁住了。

恐怖的笑声又响了起来，石头轰然移动，暴露出一条地下暗河，两个笼子顺着汇入暗河的河流，进入了地下。

哪吒和敖丙变小后，其实会有一些孩子心性，比如在水流巨大的冲击力下坠入地下，他们被吓得惊叫起来。

但是叫声穿不透已经复位的石头，岸上无人知晓。

夜色已深，琵琶洞里没有一丝月光，只有笼顶镶着一颗鹅卵石大的夜明珠在发光，因而哪吒敖丙可以看见彼此，还有前进的方向。

当他们转过一扇石屏，眼前突然亮了，两排嵌在墙里的骨灯照亮了前方的隧道。

但到了近处一看，骨灯竟是用挖空的孩童颅骨做成灯罩，尸油燃烧的蓝色火焰以供照明。

哪吒和敖丙见此场景也着实有些被吓到，两排约摸二十余盏骨灯，每盏骨灯都是一个枉死的孩童。

死亡的气息浸透在每个角落，如此场景宛如人间炼狱，未能堕入地狱的冤魂会来此索命。什么抛弃男婴，什么河神之怒，定是这里的妖怪在捣鬼！

隧道的尽头是一扇已经打开的石门，屋内的琵琶洞主早已等候多时。

她慵懒地半躺在铺着锦被的白玉榻上，玩弄着一片流光溢彩的龙鳞，听到铁笼子被推到门口平地的摩擦声，微咪的狐狸眼倏然睁开，把龙鳞放在袖中，嘴角挂上一抹得意的笑。

龙鳞真真好用，那人不在，她一人也可让婴儿来到此处。

于是她漫不经心地起身，轻盈的大红纱衣拖到青石地板上，袖口与裙摆从红色渐变成黑色，金丝织就的海棠花点缀其上，镶嵌的红宝石是绽放的花蕊。

在洞府的一角，四个笼托一字摆开，最内侧的笼托里已经放了一个笼子。

洞主轻勾手指，把门口装着孩童的两个笼子移到这个笼子之旁，哪吒看向旁边的笼子，里面有一个沉睡的婴儿，他紧闭双眼，四肢蜷缩着，像是沉浸在巨大的梦魇之中，紧贴在胸口的一块长命锁没有一丝起伏，唯有锁中央用汉白玉雕刻出一个“洁”字，在烛火的照耀下愈发鲜明。

他用手戳戳敖丙的笼子，敖丙也注意到了那块锁。

难道驿丞也生了男孩，被迫抛弃，所以她才对春花秋月如此无情？

他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女妖缓缓走到笼托前面，高髻上的金蝎尾步摇流光溢彩，细长的眼睛逡巡扫视着三个孩童。

妖怪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哪吒抱起双臂：“就是你把我们给关进笼子里，来到这个鬼地方吧？”

如此小的孩子竟会说话，琵琶洞主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失为一味好药。”

“什么药，小爷我是人！”哪吒纠正道。

洞主不答，嘴里吐出一口黑色的气体，他们的笼门被上了把黑色的铁锁，这是要防止他们逃跑。

她的目光转移到早已沉睡的婴儿身上，笼门自动打开。这个孩子昨天被她灌了毒药，而今被梦魇死死缠住，先把他给解决了，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她伸出右手抓住小孩的头颅，紫黑色的灵流自全身筋脉汇集到一掌，红色的指甲闪着金属的冷光，下一秒就要捅穿他的头颅！

“慢着！”哪吒急喝一声，指尖凝出微小火花，想要攻击。

但洞主被哪吒的喝声给吸引了，她收起指甲，眼角却瞥向了他，她似乎看见一闪的火光，这个小孩有法术。

她逐渐靠近他，眼尾上挑，问道：“怎么了？”

眼前的妖怪面容艳若桃花，但内里却是蛇蝎心肠。哪吒压抑住自己的恶心，尽量平静道：“你放开他，先对我动手吧。我曾在娘胎中待了三年，肉比他多……”

妖怪颇感兴趣地看着这个勇敢的孩子，先杀哪个倒也无妨，总归都要死。

在一旁静观的敖丙看着妖怪迫不及待的样子，不免有些着急，她的虚实还没摸清，他怎能贸然出手？

于是他开口打断哪吒的话：“选我吧，我生来就吸收天地灵气，只是无福修炼。”说话间，额头的冰晶纹饰倏忽闪了一下。

敖丙神色如常，坦然迎接哪吒担心的眼神。

女妖咯咯笑了起来：“你们两个真是情真意切，争着去死，连我都要感动了……”

正说着，她语调一转，声音陡然阴沉下来，“我本来就是要用三个男婴的心脏来练丹的。这下很好，黄泉路上，你们也能彼此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