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
连瑜薪十五岁了,因为他在蛋里待了五年才孵出来,为了不引起乡亲父老的认知混乱,所以算成十五岁。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是在石头村长大,有个自称龙女母亲和树精父亲。
虽然连瑛总是时不时的强调,她是神仙哦,还是天界战神!
连瑜薪却不相信,只当她说这些话是哄小孩玩的,因此嗤之以鼻,“你就吹牛吧!就你,还天界战神?我还是天帝的女婿呢!”
每当此时,连瑛就摇摇头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儿子啊,你以后的老婆……哎……看开点,只要你们过的开心,母亲和父亲不会阻止的,加油!”
连瑜薪:“……”
总觉得自己的母亲脑回路奇奇怪怪,不过没关系,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尽管连瑛神经大条,连瑜薪也感觉到了自己家庭,和别人家庭的与众不同之处。
比如别人家都是女主内男主外,自己家完全相反,家里是父亲卿瑜操持家务,母亲连瑛开店做生意。
连瑛为了掩人耳目,只能盘了家小酒馆,白天懒懒散散,躺在酒馆窗台下的藤椅里睡觉,家里原来捡的小厮王二,成为了前台的账房先生。
连瑜薪上午上孔夫子办的村学,下午就和狐朋狗友们逛街玩闹,偶尔会来家里的酒馆帮忙,酒馆的生意不好,完全不忙就是了。
这一日,连瑛穿着青衫,用一根金花簪子,将一头青丝挽在脑后,和往常一样躺在藤椅里,看着放学后来酒馆帮忙的儿子连瑜薪。
她掐指一算,突然道:“儿子啊,今天傍晚你去一趟后山的树林,若是遇见儿媳……啊不倒霉蛋,就捡回家里来。”
连瑜薪一脸懵逼:“……”
虽然听不懂连瑛话里的意思,不过孔夫子说了要懂得体谅长辈赚钱辛苦,能跑腿就跑腿。
连瑜薪连忙答应下来,“知道了,我先给王翠翠家里送完喜酒,再去啊!”
王翠翠是村学里少数学习的女孩子,长的漂亮又会说话,因为家里开饭馆,还做的一手好菜,大家都很喜欢她。
若是以后,连瑜薪考不上秀才老爷,娶她做媳妇也不错啊。
连瑜薪送完酒,王翠翠送他出来,犹豫再三将连瑜薪以前送她的玉镯子,用粉色手帕包着还给了他。
连瑜薪将手帕打开,看见玉镯子的那一瞬间眼睛就红了,他拿着玉镯子问王翠翠,“你不喜欢吗?”
王翠翠摇了摇头,“不是的。”
怕她以为东西贵重才不肯收,连瑜薪连忙解释:“这玉不值钱,不用还我的。”
王翠翠吸了吸鼻子,轻声说:“爹娘给我订亲了,是远方亲戚家的表哥,小薪对不起,我没有兄弟姐妹,爹娘希望我招赘的。”
连瑜薪听完,眼泪就落了下来,“我也可以上门的,我们在一个村子里也方便帮衬。”
王翠翠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拿了条手帕给连瑜薪擦眼泪,她带着哭腔说:“不行的,你家里也只有你一个孩子,以后酒馆和菜馆两头跑,那样太辛苦了。”
这是借口,两人都心知肚明。
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翠翠已经准备好服从父母的命令嫁人了。
连瑜薪拿着玉镯子的手颤抖不已,声音也抖个不停,“我知道了。”
王翠翠擦了擦眼泪,眼睛的妆容都哭花了,“我和表哥的亲事是娃娃亲,现在他家落魄了,我们家不能落井下石的。”
连瑜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王翠翠又说:“这段时间我要在家里绣嫁衣,不能去村学了,你明天不要来接我上学。”
连瑜薪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王翠翠捂着下半张脸,声音也闷闷的,“连瑜薪我也喜欢你,上次听了你的告白,我好高兴。”
连瑜薪再也控制不住,强忍着冲动对她扬起了笑脸,“我也是,谢谢你王翠翠,祝你幸福啊!”
连瑜薪说完,转过身仓惶逃走,他怕自己再不走就要说出“翠翠,和我私奔吧!”,这样大逆不道的蠢话了!
翠翠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连瑜薪也是,怎么能因为私心,就放下责任呢?
爹娘会伤心难过的,比起爱情,还是亲人更加重要。
王翠翠做出了选择,自己也不能任性的不管不顾!
但是心里的声音,忍不住从嘴巴里跳了出来,“回家找爹娘去提亲……不不不行!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让翠翠难做。呜呜呜呜……快傍晚了,娘说了要去后山捡蛋!”
连瑜薪在集市狂奔了好几圈才冷静下来,接着失魂落魄去后山捡蛋。
他仰着头,数着每一棵树边走边看,脚下一个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拌了一跤。
他爬起来揉了揉脚,发现旁边有个男人受了伤昏迷不醒。
“喂喂喂,你醒醒啊!你是谁?从哪里来?”
连瑜薪将他抱在怀里喊了好几声,才见他睁开眼睛。
“好心人谢谢你,我叫许成薪。”
许成薪说完这话,就彻底晕了过去。
“谢什么谢啊!我还没答应救你呢!好话说的怎么快,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了!”连瑜薪抱怨了一番,认命似的将他轻松背起来,朝着家的方向跑回去。
连瑜薪回到家的时候,卿瑜正在和邻居大叔们喝茶唠嗑,他见到连瑜薪背了个混身是血的人回来,顿时吓了一大跳。
“宝啊,这孩子怎么回事?一身的血印子,难不成是你打的?”
连瑜薪是龙子天生神力,连瑛将他的法力封印了,所以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一身的力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连瑜薪背着许成薪连忙回自己房间,放在竹榻上,和跟进来的卿瑜解释,“不是我,他是我在后山捡到的,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他说他叫许成薪!”
卿瑜听到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他连忙招呼跟在身后看热闹的大叔们,“走走走!哥哥们,我们先去把隔壁街的林大夫请过来!”
“好好好,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众人说完,连忙去请大夫。
连瑜薪则是转身去厨房烧热水,等会林大夫过来就能马上用。
不一会儿,卿瑜一行人带着林大夫赶回来,林大夫胳膊底下夹着药箱,进了屋就坐在竹榻上给许成薪把脉。
“怎么样林大夫,他还能活吗?”
连瑜薪端着热水和毛巾走进来,放在竹榻旁边的矮桌上。
林大夫五十岁了,他一手把脉,另一只手摸了摸发白的胡子,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能活能活,就是受了点皮外伤,他这身体常年习武好着呢!”
说完,林大夫给大家展示许成薪手掌的厚茧。
卿瑜啧啧称奇,“看着和瑜薪差不多大,是个能吃苦的孩子。”
连瑜薪好奇的问林大夫,“那为什么,他会晕倒在后山呢?”
“大概是饿的,多给他补补,过几天就能活泼乱跳的了!”林大夫写了张药方给卿瑜,示意他带上银子去医馆抓药。
卿瑜接了药方,连忙去抓药。
林大夫则是拿出几瓶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放在矮桌上,一边上手给许成薪脱衣服,一边吩咐旁边的连瑜薪,“再去打盆热水过来,伤口太多,一盆水擦不干净。”
连瑜薪连忙答应:“知道了,我这就去烧水!”
林大夫脱了许成薪的上衣,搭在竹榻的栏杆上,将一瓶药粉兑在热水里搅拌均匀后,才用毛巾沾湿扭干水份,给许成薪擦去身上的血迹。
连瑜薪看见林大夫的手法娴熟,心中放心不少,转身去厨房烧热水。
林大夫瞥了连瑜薪一眼,“这小子,看的跟个宝贝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媳妇呢!”
说完,林大夫又看了看面前睡的人事不知的许成薪,“臭小子,你遇见好人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到了晚上,林大夫看完诊告辞回家,临走前特意吩咐连瑜薪,“臭小子,记得每天晚上给他伤口换一遍药,吃食忌辛辣刺激生冷,多给他喝点热水,不要让他受风。”
连瑜薪连忙答应:“知道了,谢谢林大夫!”
卿瑜听见声音,从穿着围裙从厨房追出来,“林大夫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林大夫将药箱,递给接他回家吃饭的小徒弟,又将他手里画着当归的灯笼,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片刻,摆摆手拒绝卿瑜的邀请,“改天吧,我家夫人喊我回家吃饭呢!晚上不回家,她会担心的睡不着觉。”
“林大夫慢走!”连瑜薪将林大夫一行人送到门口,才回家去厨房给卿瑜打下手。
墙外隐隐约约传来连瑛的声音,“林大夫晚上好,今天真是辛苦您了,改天请您和夫人喝酒……夫人最喜欢的桃花酿,我给您送几坛。”
林大夫笑的大声,“好好好,还是连瑛丫头最懂我呀哈哈哈哈……改天一定一定……”
不一会儿,连瑛带着提着灯笼的王二回到了家,连瑜薪连忙招呼她进屋子吃饭,“娘,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我们等你和王二叔很久了!”
连瑛掐指一算,笑眯眯的走进厨房,“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竟然有我爱吃的糖醋鱼!卿瑜辛苦你了,有没有想我?”
卿瑜恼羞成怒,“闭嘴!孩子还在这里呢,说的什么话?没羞没臊!”
跟在连瑛后面进来的王二吹息灯笼,将大门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