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献鱼 第9章 当事人不知情被辞退能得到多少补偿金

孙子焦的直觉一向敏锐。此刻，女孩坐在他对面，身影慌乱，却不知为何，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片段悄然重叠——这个女孩，或许值得信任。

他太了解师千缕的手段。给她升职加薪，让她接手更多烂摊子，不过是想把过去财务流程中那些不合规的“雷”，一个个全推到她身上背锅。庚润药业每年经仇雁之手流出的资金高达百亿，只要其中任何一笔出现问题，师千缕只需轻轻一推，仇雁就可能被警察带走调查。

而现在他在自己这里，师千缕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现在，师千缕将仇雁提为财务负责人，任命公告已经发出。但那又如何？他随时可以辞退她——而那样做，也许反而是保住她性命唯一的办法。

没有犹豫，孙子焦立即以集团名义签发了辞退公告。

孙子焦做完这一切，手指在触控板上重重一敲，像是终于卸下千斤重担，又像是亲手扼杀了什么。他沉默地合上电脑，深吸一口气，再抬起眼时，脸上已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笔记本屏幕转向仇雁的方向，然后用指尖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点了点。

“仇会计。”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你自己过来看看。

仇雁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愣，下意识地站起身，迟疑地走到桌边，俯身看向屏幕。”当“任命公告”和“辞退公告”这两排加粗的黑字同时撞入眼帘时，仇雁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孙子焦将她的震惊与慌乱尽收眼底，却只是移开目光，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

“刚才你在这里，坐了三分钟。”

他刻意顿了顿，让每一秒都充满煎熬，才继续道：

“你是当事人。你应该知道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仇雁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将眼前形势连同某些人的祖宗八代都迅速“问候”了一遍。然而她嘴角却硬生生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陪着小心轻声问：

“孙董…这、这我实在有点糊涂了。既然集团已经决定辞退我，那按规矩，离职补偿……该怎么算呢？”

孙子焦几乎是瞬间被气笑了，那笑声短促而低沉，却冲散了几分办公室内凝重的空气。他看向仇雁的目光里，惊讶与激赏交织。这女孩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前一刻还在生死边缘，下一秒就能冷静地跟他讨价还价。这份在绝境中依然牢牢抓住自身利益不放的强悍，这种把惊涛骇浪化作谈资的胆色，让他心头一松，随即涌上一股更强烈的确信——眼前这个看似慌乱的女孩，骨子里藏着惊人的韧性，他这把险棋，或许真能盘活死局。

他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目光锐利地锁住她，随即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想要多少？”

仇雁听到这里，略加思索，方才那种试图以弱示人的姿态一扫而空，眼神变得像计算器屏幕一样精准剔透。她语速平稳，清晰报出一串数字：

“我来到这里快四年了，按照四年来算。我月薪八千，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加上公司每年年底从我们工资里扣出一部分、美其名曰‘奖金’其实本就是我的钱。林林总总，我要4n 1的补偿，合计五万八千三百二十六块四毛。”

她报出这个分角不差的数目后，办公室陷入了另一种更诡异的寂静。这不像在谈判，更像是在做财务结算。她不是在要封口费，而是在用最合法、最无可指摘的方式，确认一件事：此刻，坐在这里的，是即将与庚润集团厘清一切关系的“前员工”仇雁。

孙子焦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潜台词。她用这个精确到毛的、受劳动法保护的“小钱”，划清了一道界限，也堵住了所有后续可能以“利益输送”为借口的攻讦。

他嘴角终于牵起一抹真实的弧度，这次不是气笑，而是真正的欣赏。“账算得很清。”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来这四年，你没白待。”

孙子焦恍惚间有种熟悉的场景，一个慵懒的午后，一个穿着浅蓝色衣服的仙女跟他讨价还价她的福利待遇，孙子焦回国后第一次心里感觉到一种轻松。

仇雁指尖无意识地蜷起，盯着对面男人紧蹙的眉峰。梦里，那身玄色锦袍总染着雪色寒气，玉带束腰的身影在城楼之上，目光温柔得能融开漫天飞雪；可眼前的孙子焦，眼底翻涌的怒意几乎要将她吞噬，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拆骨入腹。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跟却抵住了冰冷的墙面。一个冰冷的念头却异常清晰地划过她的脑海：他凭什么？不过是眉眼有几分相似，就活该被卷进他和师千缕的生死局里？师千缕要对付的是他孙子焦，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凭什么要当他们的炮灰？

……也好。

这突如其来的辞退，虽是粗暴，却也阴差阳错地给了她一个立刻抽身的理由。现在就走，至少不必再回去面对师千缕那只老狐狸审视猜忌的目光，不必在他眼皮底下如履薄冰。那笔补偿金，就算是他孙子焦为她提供的这点“微不足道的弥补”和“封口费”吧。

拿钱，走人。这是最理智的选择。

孙子焦俯身，将她困在他与办公桌之间狭小的空间里，气息冷冽：“怕了？”他声音低沉，，“现在想划清界限？”

仇雁压下心头翻涌的利弊权衡，迎上他迫人的视线。疼痛和清醒让她眼底的慌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破摔的冷静，甚至带着点淡淡的嘲讽：

“孙董，”她声音不大，却清晰，“您强辞退我，补偿金……什么时候到账？”

这句话问得极其不合时宜，却引起了孙子焦的兴趣，

孙子焦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身体微微后靠，椅背发出一声轻响，目光如炬地锁住她：“仇会计似乎很急于拿到这笔钱，开始新生活？”

仇雁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避开他探究的视线，语气平淡得像在核对报表：“按劳动合同法办事而已。孙董您时间宝贵，我的时间……也不多。”

“时间不多？”孙子焦精准捕捉到这个微妙的用词，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一点，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的压迫，“是怕师副总那边，给你安排的新‘工作’太多，还是怕……别的什么？”

仇雁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但声音依旧稳定得没有一丝波澜：“我不明白孙总的意思。我现在只关心我的合法补偿何时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