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知爱为何物 第36章 怀疑

睡意全无。

合上作业本，夜色氤氲，黎烨的视线缓缓上移，在闹钟处顿住。时针指在数字5处偏移，分针好死不死接近数字4。

5：19am，差一点接近他此时不平静的粉色心情。

暗恋是件痛苦的事，无时无刻地想要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同样无时无刻地恐惧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谢影的呼吸平缓均匀，此时此刻，黎烨仿佛才有了勇气，情不自禁的，他缓缓走至床榻旁蹲下，视线停在谢影的脸上。

谢影睡觉很正经，仰面朝上，身体呈一条直线，几乎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动作，正如他这个人一样。比起清醒时神情的冷峻，睡着时仅剩下没有任何攻击性的五官精致。

不知盯了多久，只知在某个瞬间，时机仿佛到了。自然而然的，黎烨很轻易地说出了那句话：“谢影，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黎烨快步走出了房间，背对房门，微微喘息，平息着心脏的极速跳动。

紧接着而来的是兴奋、喜悦、忐忑。

他TM说出口了！黎烨唇边绽开一抹笑意。

练琴。

不知过了多久，黎烨终于稍微冷静下来，思考起今天要做的事情。

“砰。”

正要去琴房，一楼忽然传来大门合上的声响，紧接着灯亮了起来。

黎烨背脊倏然生出凉意。

是谁？谢影爸妈的话，不会是这个点回家，不过，外人闯入的可能性很小。

定了定心神，黎烨缓缓下楼。

楼梯走到半截，来人的身影闯入眼帘。化着浓妆的女人正脱下外套，转过身的同时也看见了他。

谢影的妈妈。谢影妈妈怎么现在才回家？

“阿姨好。”视线相触的瞬间，黎烨率先叫道。

也认出了他，谢影妈妈微微一笑，说：“是你啊，怎么现在就起床了？不再睡会儿？”

黎烨不失礼貌：“昨晚很早就睡了，倒是阿姨，怎么现在才回家？”

“打了会儿麻将，”谢影妈妈随口道，不多时，她将外套挂好，冲黎烨点了点头，说：“你自便啊，阿姨先去洗漱。”

黎烨：“嗯。”

他表面不显，内心却是半点不平静。

搓麻将搓到现在这个点，任谁来看都很有疑点。

赌博。

首当其冲，黎烨的脑中浮现最恶意的揣测。

这样，谢影的很多行为就解释地通了。

转身返回楼上，进了琴房，黎烨在通讯录中找到董天成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

铃声响了片刻，对面接通了电话，董天成的声音带着被吵醒的困倦，说：“喂。”

丝毫不觉有何不妥，黎烨吩咐：“就谢影，我同桌，董叔你知道的吧？你帮我查一下他们家是不是欠债？还有他爸妈是不是赌博？”

“没问题。”董天成没有问为什么，应道。

黎烨挂掉了电话。

琴房里的灯第一时间忘了打开，望着眼前的漆黑，黎烨心道：但愿不是。

.

在谢影的闹钟响起之前，黎烨提前回到了谢影的房间。

他走到床榻旁，缓缓蹲下，打量着谢影的睡颜，伸出手，轻拍被子，叫道：“谢影，起床啦！起床啦！起床......”

谢影无意识地皱起眉，露出烦躁的神情，翻了个身，朝着另一边滚了过去。

黎烨有点呆：“......”

原来就算是谢影，也会有起床气。

黎烨没有再出声打扰，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床榻旁，歪头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等闹钟响起。

有点想知道，谢影被闹钟吵醒会怎样……

“叮—— 叮—— ”

闹钟准时响起，黎烨第一时间看向谢影——谢影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么准时......”黎烨正嘟囔，便见谢影面无表情地将被子掀开一角，快速地下了床，神情罕见地带着烦躁。

黎烨不明所以，以为是尿急。不一会儿，谢影返了回来，似是洗了把脸，皮肤清透了不少，神情中的情绪也消失无踪。

显而易见，刚才的一切都是这位爷起床气犯了。

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现，谢影的起床气和自己不相上下。

缘分。

谢影返回房间铺床，见黎烨站在一旁什么事也不做，神情顿时一冷，觑他一眼：“你还不快去洗漱？”

黎烨顿时回神，行动起来：“去去去，马上就去。”

二人赶着时间收拾完，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终于踏上了上学的路。深秋持续降温，清晨的风不怀好意掺着刺骨的寒，尤其黎烨刚洗完冷水脸，更寒了。

一路静谧无声，直到黎烨忽然开口，问：“谢影，你为什么要打工？”

这种问题任谁来看都十分愚蠢，在本就不宽裕的空闲时间里，为什么，能为什么？何不食肉糜。

不过实际上黎烨问得纯粹，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等待片刻，谢影的声音缓缓传来，轻轻的，平静的，四两拨千斤的：“不为什么。”

黎烨：“......”

说了等于没说。

想了想，黎烨索性问得直白一点，不多时，他又问：“谢影，你家是不是很缺钱？”

这次没有任何等待，谢影很快就回答了：“没有。”

黎烨却是持怀疑态度。

他想再追问些问题，但稍作思考，发现想问的要么太冒犯，要么问了谢影也只会这样轻飘飘地一语带过。

正想着，到了学校也没有想出结果。对于这种对当下暂时没什么影响的事情，黎烨一向没什么紧迫性，何况在此之前他已经委托董叔去查了，于是到了A班，更将其抛之脑后了。

早自习时罗崇就来了，果不其然说到做到第一时间检查了黎烨的作业，以至于黎烨忍不住想：特么罗大炮不会就是冲着针对他来的吧？不然要是他稍微留点作业早自习的时候补，那岂不是一抓一个准？

不过这显然不切实际，他这样的学渣不值得，罗崇是冲着监督早自习的目的来的。

早自习一过，太阳公公开始上班，早八晚五，日光毒辣。

逃过一劫·黎烨：“......”

幸好昨晚谢影帮他抄完了，幸好罗大炮眼拙没认出来是两个人的笔迹。

黎烨的前桌苏岄似乎也是这样想的，一见窗外阳光直射而下，刺得睁不开眼，便回过头啧了啧声：“你运气还真好。”

黎烨：“......”

什么鬼？

度日如年，终于，等到了晚自习下课。

黎烨第一时间出了教室，站在走廊吹了会儿冷风，不多时，谢影走了出来。

二人汇合准备一起回家，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剧烈地振动起来，伴随着轻快优雅的旋律——《小夜曲》。

掏出手机，屏幕显示：黎明月。

黎烨顿时沉了脸，走到阳台边，接通电话：“找我干嘛？”

他的语气不耐，另一边黎明月也没好到哪去：“怎么还不回来？补课也不补了，你要一直赖在别人家？”

黎明月怎么突然问起这种事了......黎烨无语，没有多余的耐心，他说：“我不回去，有事就说，不说我挂了。”

“......给你新买的钢琴到了。”黎明月语气没什么起伏，陈述般。

黎烨不觉得黎明月会对他有求必应，随口道：“什么杂牌？”

黎明月怒了，重声道：“七位数！”

黎烨即刻挂了电话：“我现在回去。”

他第一时间转过身望向谢影，几乎不做思考，发出了邀请：“谢影，要不要来我家？我爸买了架施坦威，音色肯定很好。”

说之前，黎烨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关乎音乐；说之后，关乎音乐的同时，似乎也有了点其他的意思。

磁性的嗓音飘荡在朦胧的夜色中，两位少年望着彼此，空气中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蔓延。终于，某个瞬间，其中一位率先移开了视线，淡淡答道：“下次吧。”

“为什么？我经常去你家，你不应该礼尚往来吗？”黎烨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谢影：“......”

谢影不动声色：“礼尚往来不是这么用的。”

“谁TM管它怎么用啊，这不是重点。”黎烨定定地看着谢影，只想知道答案。

谢影：“......”

谢影轻皱眉头：“你别说脏话。”

黎烨：“......”

黎烨：“......”

黎烨无奈：“我（TM）败给你了。”他顿了一顿，伸出手，比了个“六”，逼近谢影道：“你说的下次，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快，伸出你的手。”

谢影的视线在他的动作上停住，片刻，收回视线，清高评价：“这好幼稚。”

黎烨逐字逐句，催促：“快、伸、手。”

被黎烨逼得没有办法，谢影伸出手，和他一样比了个“六”。

此时此刻，黎烨的羞耻心方才回笼，什么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一个字也没说，抿着唇无声而迅速地用小拇指勾上谢影的小拇指，然后用大拇指盖了个“章”。

下一刻，瞬间松手，避开了视线。

夜色如墨，遮掩住了他耳朵的血红，同样，遮挡住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