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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话语却没有想象中地轻易说出口。
将手机贴在耳边，黎烨静静地等待谢影的答案。
空气沉静了许久，电话的另一端方才传来均匀呼吸的细微声响。
“现在的你。”不多时，谢影正声道。
“你撒谎。”几乎在他回答的瞬间，黎烨脱口而出。
黎烨自顾自说着：“正常人都会喜欢以前的我吧？就连我也更喜欢以前的自己。谢影，你实在没必要为了我撒谎。”
“我没有。”电话的另一边谢影语气果决，否认道。
黎烨固执己见，否定了他的否认：“我不信。”
另一边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要怎样你才信？”
清冷的声音似乎染上了几分无可奈何。
“......”这还真把黎烨难住了，一时卡住没说话。
他煞有其事想道：撒谎者就调换性取向，改成喜欢他？
万一谢影本来就喜欢他呢......虽然可能性几乎为0。再者，这话也不能说。
算了。
黎烨嫌烦，不愿再想，随口便道：“你要是撒谎，你就是小狗。”
话音落下，另一边霎时间变得静默，就连呼吸的轻微声响都远离了。
这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谢影不会是打算“汪汪”叫两声吧？
很难想象这样的画面。
“谢影？”长久地没有听见谢影的声响，黎烨叫了声。
“我在。”谢影的窸窣动静又回来了。
黎烨问：“刚你那怎么没有声音？你去哪了？”
“我在让你听。”谢影平静答。
黎烨不解：“听什么？”
谢影淡淡道：“没有狗叫的声音。”
黎烨：“......”
黎烨：“......”
真是神了。
“你还会演奏钢琴吗？”忽然，电话线的另一端传来谢影淡淡的询问。
演奏钢琴自然是会演奏的，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去触碰琴键。不过黎烨也清楚，谢影问的不是这个，而是问他：放不放弃音乐？
“会。”黎烨郑重承诺。
事实上，在演奏之前，他已十分厌恶、甚至打算彻底放弃钢琴。但是台下十年功，台上三分钟的魅力或许就在与此：在完成了一次竭尽全力、酣畅淋漓的“三分钟”后，他收获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不管是音乐带给他的，还是谢影带给他的，都令他永生难忘。
怎么会忘怀？怎么能因为区区痛苦而放弃一直以来心爱的音乐？
“那太好了。”谢影罕见地泄露出真实情绪，轻声道。
黎烨心脏骤然加速，用力“嗯”了一声。
.
挂掉电话后，情绪的兴奋迟迟难以平静。
黎烨盯着电脑漆黑屏幕上反射的自己，眼神锐利如刀子。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就要从现在开始努力回到之前的水平。
想到这里，黎烨即刻起身进了书房，找出一支笔，一本草稿纸，以及一堆教学书籍。
黎烨的记性不太好，因此只能借助书籍。他坐在书桌前，写下“未来两个月的计划表”九个大字作为标题，旋即翻阅书籍，开始做计划。
时间悄无声息地逝去，黎烨本身就作息颠倒、乱七八糟，专注起来后更是昼夜不分，一直不曾抬起头。
不同于谢影总是挺直腰杆，黎烨相当随意，怎样舒服怎样来。以至于待他终于写完一个粗略的计划抬起头时，全身冰冷，脊椎更是疼得厉害，再一看时间：4:44am。
相当晦气的数字。
然而黎烨并不打算结束，他的计划是今晚完成最终版本的计划。
熬夜的确会影响判断，黎烨明白这点，不过同样明白，失眠不仅影响判断，还浪费时间。
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半个小时后，顶着半湿的黑发，黎烨重新回到了书房。
有了粗稿，二次进行修改便简单了多，修改完才5:33am。
头昏脑涨。
黎烨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边回房间，一边心想：还有27min就要起床了。
17分钟后，闹钟准时响起刺耳的铃声——
几乎在下一瞬间，黎烨伸出手将其狠狠一拍，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黎烨坐起身。
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恹，没有精神。
但一点困意也没有。
在最后剩余的17分钟里，也没有1分钟进入了睡眠。
十分钟后，黎烨洗漱完下了楼，没有胃口吃饭，索性用保鲜膜随手包了个三明治就出了门，蹲在门口边打哈欠边等谢影。
不多时，谢影骑着小电驴过来。
黎烨远远便站起了身，待到谢影的小电驴逼近后，腿一伸二话不说直接上了车，开始闭眼。
小电驴在马路疾驰，清晨的寒风刮得黎烨的脸生疼，隐隐约约中，谢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语气暗含不悦：“昨晚几点睡的？”
“一晚上没睡。”黎烨没有睁开眼睛，语气显而易见的有气无力。
“活该。”谢影冷冷道。
闻言，黎烨闭着眼睛轻笑一声，扬声说：“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会长眠，大学霸，你没我觉悟高了吧？”
正是贴在他们教室的“励志”语录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同样烂大街的“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考过高富帅，战胜官二代”“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等等。
谢影：“......”
.
一如既往，二人到教室的时间比其他人早。黎烨压根没胃口吃东西，一回教室就是趴在桌上，然后闭上眼睛。
“你写完今天的作业了？”耳边响起谢影的询问。
黎烨意识已渐渐开始模糊，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世界就此沉寂。
“醒醒。”
“醒醒。”
沉寂世界之外传来模糊的呼喊。
黎烨眼睛困得睁不开，没有搭理。
紧接着而来肩膀被人轻拍，一点也不疼。
“啪！”下一刻，惊雷般的声音骤然响起，沉寂的世界刹那崩塌。
黎烨吓了一跳，顿时直起了上半身，睁大了眼睛，似是在问：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张漆黑如墨的大脸挡在眼前，神情相当难看，正是罗崇。
“怎么在睡觉？昨天晚上干嘛去了？”见他醒来，罗崇不悦地质问。
没等黎烨回答，他又道：“周测成绩又退步了。把今天的作业给我看看。”
黎烨：“......”
要他狗命。
黎烨艰难地说：“没写。”
罗崇不说话了，漆黑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直直盯着他。
好歹称得上经验丰富，黎烨自觉站起身，说：“我这就去罚站。”
“算了不用了，”许是看黎烨比起之前的刺头模样懂事了不少，罗崇打断他，说：“今天补完就行，我明天再看。”
黎烨不免质疑：“就一天？”
罗崇不知道对他哪来的信心，不理解反倒反问：“怎么？一天不够？”
“够。”黎烨不再说什么了，反正他也没打算自己写。
常言道：上有政策，下有政策，大概就是这样了。
罗崇走后，黎烨顿时将矛头指向了隔壁同桌，质问起来：“谢影，罗崇来了你怎么能不叫我？”
谢影正在做题，闻言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才道：“我叫了，你没醒。”
黎烨：“？”
仔细一想，似乎的确有点印象。他被罗崇吓得不轻，一时竟然失去了部分记忆。
黎烨“哦”了一声，说：“下次不要这样叫我，没有用，你就——”
反应过来，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谢影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
耳朵骤热，黎烨不动声色地避开视线，硬着头皮继续说完：“你就摸一下我的手，我的手很敏感。”
“......嗯。”谢影淡淡应了声。
.
白天罗崇巡视得频繁，以至于黎烨只有在下课的时候才能补觉，直到晚自习放学，才将昨晚做的计划表给谢影。
谢影简单地翻阅了一下：
第一周—第二周：每天60-120分钟，恢复基础，因此重点放在手指灵活性和基本技巧的练习上。
练习曲目为：哈农《钢琴练指法》，车尔尼《Op.599》No.19/No.20，布格缪勒《Op.100》No.3/No.5，巴赫《小步舞曲》，莫扎特《K.545奏鸣曲》第一乐章......
粗略地看完，谢影抬起眸。
只见黎烨看着他，眼睛里似是有光，闪烁着梦想的余晖，激动地问他：“谢影，你觉得怎么样？”
见到这个计划表，谢影罕见地有几分错愕。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黎烨有的仅仅是天赋，而不懂如何去攀登。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黎烨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熠熠生辉。
不过......谢影若有所思。
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谢影忽然直直地看向黎烨，郑重地问：“你未来的目标是什么？”
黎烨不清楚谢影怎么突然问这个，但少年人向来不知天高地厚，他想了想，唇角轻勾起弧度，神情意气风发，铿锵有力道：“我想成为世界上著名的演奏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