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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向·雁归遥 第18章 一心难求,一符容易

作者:云芥书僧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13 22:18:07 来源:文学城

三月天早已悄无声息地拥抱住了整座青垣城,天气渐渐暖了起来。

“小花,可是兄长的信送来了?”

小花是近年给江与溪与沈疏送信的鸽子,正因为它身上有着其他鸽子不曾有的小斑点,以至于江与溪给它取名为小花。

小花立在窗檐上,抖了抖身体,示意江与溪取下束缚在它脚踝上的信纸。

江与溪摸了摸它柔软的头,任它站在窗口。

借着日光,江与溪顺势坐了下来。她打开卷好的信纸,纸张上赫然出现几段长句:

近来安好,泱泱。

边疆战事频发,空有目前有机会与你聊上一二。

我一切顺利,勿担心。

这边有种花叫紫馨,想着你会喜欢,等战事结束,我便替你摘上一朵。

江与溪默念纸上谈话,想象着兄长写信的模样,将信纸折好放进信盒里,随后也拿出笔纸准备回信一封:

近来安好,兄长。

北部寒冷,虽已到了春日,仍不得马虎,早晚加衣减衣切勿忘记,更不要不记得吃饭。

说来也巧,泱泱近日得到一包不错的茶,等兄长归来,定要与泱泱饮上一饮。

江与溪停下笔,想说的话全都堆在脑子里,情意自是写不完的……

信纸折好装进信筒,绑在小花的脚踝上。小花通人性般的一蹦一跳来到江与溪伸出的手指上,它的小爪子蹭的指尖痒痒的,江与溪缩了缩手,扣在它乱动的小脑袋上,随后单手向上一挥,将它放回天空。

望着飞远的小花,江与溪这才不舍的将窗户关上。

透过沈疏的信,江与溪也清楚战争带给了百姓多么残酷的现实,本就贫寒的地区如今是吃不饱穿不暖,更别提每天都有多少人死去。

解决这种状况的唯一办法就是停止战争,可……这哪是说说就能行的,战争牵扯两国利益,哪一方都不肯随意罢休。如今云昭是江与溪那位皇叔掌朝,若他不肯罢休,就休想停战了。

得与甫叙商讨对策,若不想看到这番局面,计划或许就得提前了。

不过还有一事江与溪觉得甚是奇怪,陛下好似对此战关心不甚,或者换句话说,他是希望此战…战败。朝廷武将重臣出兵,皇帝却并未亲自出来慰问,派给兄长的兵看似多,实则却有众多残兵充当,他不会是在打什么别的注意吧。

江与溪不敢细想,她实在想不到一国之君会弃国家于危难之中,会让冲锋陷阵、保卫家国的将士们寒心……就算他们所面临的敌军是自己故土的百姓。她恨的,是那些将无辜性命把玩在手间的君王,好似这些人的命不是命……

但这毕竟是江与溪的猜测,不好妄下定论。正巧甫叙准备去一趟北部探查情报,得需让他多留个心眼。

或许是沈将军在外御敌,街巷间少了往日的喧嚣繁华,寻常百姓家亦是。城北百姓每日不知道过着怎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只盼战事早日结束。

江与溪念着在外征战的沈疏及归国计划的临期,虽心里是不信神佛的,但多一份慰籍,总比天天瞎操心的好,这段时日她心总有不安,越发无法平静,偶然听说有一间藏于山间的佛庙极灵,便想着去看看。

江与溪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请示了沈老将军沈风,在出府前探望一番后,才从正门离开。

江与溪坐在侍女安排的小轿里,马车一路上一颠一拐的来到佛寺的山脚下。江与溪掀开围帘,从轿中伸出一双手来搭在木柱上,一跃而下,平稳落在地面上。

看着面前高而陡的石阶,江与溪先是对着身后的人说不用随着她一同上去,只是吩咐他们在太阳落山前来这里等她便好,而后,她将目光重新转向石阶,拎起自己的裙摆,踏上那段路漫漫之行。

“早就听闻此庙极灵,原是有心者事竟成啊。”江与溪停在了半道中,趁歇息的功夫,边粗喘着气边望向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高处,不经发自内心感慨道。

一路上,江与溪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不同的情绪。有遗憾爬不上去的妇女、有破口大骂这里是间破庙的爷们、有得到祈福心愿而泣、不忍面对事实而哭的男男女女,当然也有一些应该是悄摸摸出来,脸上还带着新奇模样的贵女公子们。

休息片刻后,江与溪理了理已经乱掉的鬓发,依旧提起裙摆继续向前迈着步子。

越到山高处人越渐渐的变少,山间本就宁静,此刻更是放大了周围的风吹草动。

江与溪行至一处山腰处的亭子,忽觉背后似有若无的脚步声一顿心头微动,握住袖间匕首,故意试着放慢脚步,而身后那道影子也跟着滞涩了几分。

有人在跟着。

江与溪心里默想,飞快从脑子里寻找可能人物,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脚步只好不停。

寻常匪徒?亦或是沈家的人,还是皇叔的人?

江与溪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若是匪徒自己尚能对付,可若是皇叔的人,那可就意味着自己的行踪暴露,计划可就全盘被打乱了。

正好左方是一处乱林,能扰乱视线,江与溪快速躲进林中,借着树藤隐藏自己。那人果然不见江与溪踪影而停下脚步,出现在江与溪方才站立的位置,他四处张望,依旧不见所踪,便急了阵脚。

就在此时,江与溪绕道他的身后,一把弯刀匕首抵在脖间,欺身询问,“说,谁派你来的?跟着我的目的是何?”刀尖慢慢在脖间处印出一道长痕。

那人身子一顿,本能的想将抵在自己喉间的匕首压下,却在反应片刻后压下了刚刚举起的手,任由她随意摆弄。

江与溪将他的举动全都看在眼里,质问道,“回话,我的刀剑可不长眼。”

“……疏”

“你说什么?”江与溪没听清从他喉间传出的话音,又问了遍。

那人叹了口气,推了推抵在喉脖处的匕首,“我是沈将军派来的保护你的。”

“沈将军?我如何得知你是不是骗人的。”虽是这么说着,手上的力气却松了下。

“你先让我转过身来。”

为避免此人是在说谎,江与溪先定住了他的身子,好无法做出什么举动,才放下匕首,走到他的面前,细细端详了一番此人样貌。

身形不算高,年龄不大,看上去十六有七,只是这脸上不知道是从哪弄得伤,留下了一处不小的疤痕,看着倒是能唬住人。

“一个小孩?沈疏会让你来跟着我?”江与溪从鼻尖中轻哼了声,双手环胸,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着他。

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绕在自己的身边转了几圈,少年睨了她一眼,“可看够了?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若不是将军的命令不得违抗,此刻我也该跟着他上战场的。”

江与溪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崇敬,转而在面对她时,又摆出了不服气的表情。

江与溪觉得有些好笑,“跟着我怎么了?跟着我,我能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才不需要。跟着将军,我能学习到真本事,也算是报了当年的一面之恩。”他顿了顿,“而不是来保护什么弱小姐的。”

从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是多么瞧不上自己,她也不恼,任由他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当年的一面之恩?话说,从刚刚看到你,我就觉得有些面熟。”说着,江与溪慢慢将脸靠近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少年脸色一红,连忙别过头去,“干…干嘛,男女有别。”

许是他的反应太过可爱,江与溪站直了身子,挽嘴笑了起来,“就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孩嘛,还把自己搞的这么高冷,装成大人的模样。”

“你是当初那个偷沈疏钱袋的孩子吧。”

“没想到你真的去参军啦,还是在沈疏的麾下,真是后生可畏。”

少年闭上双眼,懒得看她,“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江与溪未接茬,来到他的身后,帮他解了禁锢,然后就自顾自的往上走。

少年捏着手腕活动了下,即使自己再不情愿,也只能跟在她的身后保护她。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江与溪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想着,这人还真好玩。

可能是刚刚还寂寞的只有自己一人,此刻好不容易多出了一个人,江与溪的话也变多了。

“你叫什么名字?”

“阿初。”

“来军中几年啦?”

“一年。”

“可有喜欢的姑娘?”

“……”

二人相伴,终于来到了山顶。

走到顶时,原本干净的衣角早已带上了泥渍,江与溪也不在意,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似方才的闹腾,脸上也没了嬉笑,而是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她对着身后的阿初小声说道,“从现在起,不得随意玩闹。这里的方丈不喜吵闹。”

阿初听着。明明是你更吵吧。

江与溪靠近在一旁打扫的小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小师傅。”

小和尚闻见声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也回了一礼,“这位施主所谓何事?”

“小女听闻本寺的慧空师傅禅心通透且善解因缘,今日特来求见,以求慧空师傅能为我解惑。”

小和尚有些为难,毕竟一天之内来求见慧空师傅的人颇多,但能见他一面的人却极少。

“小施主,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慧空大师见人全凭眼缘若他不愿相见,我也无能为力。”

看着他为难的神情,江与溪明白自己所为有些唐突,“小师傅若是不方便也无碍,小女这几日无事,想来山间留宿。今日见不到,就明日再来碰碰运气,总有机会能合上慧空师傅的眼缘。”

江与溪俯身告别了小和尚,准备拉着阿初先行一步。

就在这时,身后的屋子被打开,从屋内走出一位老者,手里还攥着一串大佛珠。

“慧空师傅。”小和尚低头叫了声。慧空挥手命他离开,得到指示,小和尚便也不再多留,拿上扫帚便匆匆离去。

江与溪面上一喜,连忙来到慧空面前,俯身行了一礼,“慧空师傅。”

“施主随老衲进来吧。”慧空转了转佛珠,回身踏入刚刚的屋子里。

江与溪在准备跟着踏进门的一刻停住了脚步,将踏出的左脚收回,转身跟身后的阿初说,“你就别跟着我进去了,在屋外等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阿初也并没有疑义,点了点头,站在一旁,抱着自己手中的剑背过身去,江与溪这才满意的进到屋内。

若是让大师看出阿初小的时候偷过东西就不好了,而且拿着剑进来,大师到时候被吓到将他们赶出去可怎么办。

“慧空师傅。”江与溪坐在他的对面,眼神不自觉瞟向别处。

慧空师傅的屋子里摆放的全是经书,太过庄重了。

“施主。”

慧空大师傅的一声将江与溪的视线拉回,她尴尬的笑了笑。

“施主有何疑问,不妨就说出来吧。”

江与溪正襟危坐,随即开口道,“家兄出征在外,小女想向师傅询问家兄何时能平安归来。”

慧空执念珠的手停下,目光平和如静水,“施主也莫急,老衲为你卜一签。”

“雁归有期近,风波未肯平。歧路凭己择,渡劫自安宁。”

“一切皆有定数,执念过深反生烦恼。”

江与溪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是,师傅所言极是。”

慧空捻了捻胡须,又转了转手里的佛珠,“施主所困扰的应该另有其事吧,若还是不坦诚,反而误事。”

看着被看穿的心思,江与溪无奈的笑了笑,“慧空师傅慧眼,小女确还有一事,想寻慧空师傅解惑。”

“小女心有大志,不知是否有实现的一日。”

慧空道,“即使路途艰难?”

江与溪点头,“即使路途艰难。”

慧空抿了抿嘴,勾起一角,哈哈出声,“施主心中既已有答案,便也不用执着于签文佐证了。”

江与溪怔怔抬头,心想自己有说什么答案吗?“还愿师傅给出一签。”

此时慧空站起身,背立而站,说着“天机不可泄露。”

“刚刚不是还能给签嘛。”江与溪觉得他真的如小和尚所说,心情阴晴不定,猜不透。

算了也是得到了一解,心里似不那么堵得慌了。

她拜别慧空师傅,来到门前,听到身后又传来声音,“施主切勿忘了初心,艰难险阻,为一心难求。”

“小女铭记于心。”

慧空会心一笑,便也不再说话了。

“走吧阿初,我们去旁边的寺庙里求几个符吧,很灵的。”

“哦。”阿初讷讷的跟在她的身后,只觉得她真奇怪,刚刚还严肃的脸,出来又换了一副样子,看来是解除了她心中的疑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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