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高 第6章 男高

放学乖巧地朝白总嗷呜叫了几声，跟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跑。

书栀被它带着，又折返回便利店。

许劲征和赵泳成回去便利店里面了。

几个职高的男生正站在门口叼着烟闲扯皮。

书栀有点社恐，奈何放学跟着白总在便利店外玩闹，她也只好跟过去，站在店外。

几个职高男生在她身旁热热闹闹地闲聊，抽的很呛的烟，书栀时不时还能听到他们说起一些臊耳的荤话。

“美女，你一中的啊？”男生似乎刚刚发现身旁的漂亮女生，突然凑近，看着书栀的校服，笑道。

书栀看见他们一直盯着她胸口的校牌看，但眼睛却有的没有在看其他地方。

男生又痞笑道：“干嘛？看一下名字也不行？”

书栀知道他们不是在看名字，瞪了他一眼。

几个男生却更围了上来，其中的一个还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扯过去，书栀没他力气大，甩不开就用膝盖踢他那里。

“小妹妹，还知道往这儿踢啊？”男生笑起来，顿时其他男生也哄笑做一团。

书栀狠狠甩开他的手，凶巴巴地瞪着他们，咬着嘴唇，脸色发白，眼神里却透出倔劲儿。

男生笑着抓住她的细白的手腕，又把脸凑上去。

书栀用力抽出手，正要啪的扇过去。

男生笑得正欢，猛地被许劲征抓着头发往下一扯，膝盖顶起来，咚的一声撞上去，男生感觉自己脊柱都要断了，发出一声哀嚎。

刚才许劲征正在店里听着赵泳成他们说话，随手回了条微信，抬眼看见书栀被那群职高的男生围困住，当即冲上去。

现在听着男生在地上嗷嗷叫得心烦，许劲征皱眉，视线平直地看向书栀，嗓音低哑沉稳：“书栀，过来。”

书栀抬起头，乖乖地拽着放学和白总过去找他。

赵泳成见此情况，也从店里冲出来，指着对面的几个男生破口大骂，“你们他妈滚不滚？”

大圆儿得劲，也不废话，直接把男生从地上揪着领口起来——

“——卧槽！你俩干嘛都打我啊！他们都他妈笑她了啊！”

刚才许劲征那一下够他受了，男生怕他也打自己，对着大圆儿的脸犯怂道：“哥！我错了！”

一群职高的男生见许劲征身后还有几个跟他差不多高的一中男生，也不敢再欺负人家学校的学妹了，恹恹地继续抽起自己的烟麻溜滚蛋了。

男生见自己的同伴都跑了，只留下自己，被大圆儿拎着领口，对着一群一中高三泳队的男生孤立无援。

男生一脸弱小地看着远去同伴高大的身影，扭回头，对上大圆儿的脸，双手合十，好脾气地卖笑道：“诶，咱有话好好说，是吧，不要动用武力解决，都是受过教育的祖国的花朵。”

赵泳成看着许劲征去和书栀一起遛自家的狗狗去了，也过来帮大圆儿道：“你说——你受过教育是吧？”

男生委屈巴巴：“啊？......昂。”

大圆儿接话：“祖国的花朵是吧？”

男生点点头：“昂。”

赵泳成：“那今天你赵爸爸就教你做人。”

大圆儿：“教你什么叫做辣手摧花！”

男生一脸惊恐地看着两个不怀好意的男生逼上来，声音还没喊破嗓子呢，就被人给压了下去，“哎哎哎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夕阳落下，天渐渐变深蓝。

远离了便利店，也远离了学校，两人之间的街道安静下来。

许劲征看到刚才那几个职高的男生并没有走远，还时不时地往书栀这边看。他微微蹙眉，低头，在书栀的脸上停下，嗓音低磁沉稳地冒出这么一声。

“我送你回去。”

“？”书栀听到这一句，抬起头来，牵着狗绳的手微微一僵。

许劲征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话可能让人误会了，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视线微微向下，又漫不经心地重说了一遍：“职高就在这附近，大晚上我送你回去安全点儿。”

他的声音清冽又含着颗粒感，温柔的时候便显得有几分暧昧。

书栀努力忽略掉自己嘈杂的心跳声，“......”

“哦。”书栀小声地应了一下他，为了缓解紧张感，她又俏皮地说了一句，“反正有人送，我也不吃亏。”

-

书栀跟着他一起往回走，高空的天变得黑蓝，来往的车灯明明灭灭。街上的汽车渐少，车轮胎压过路面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还要响亮。

微凉的风从很远的地方飘送过来，很温柔。

却极为不应景的，书栀的肚子响起咕噜噜的一声。

旁边的人脚步顿了顿，渐渐慢下来，轻笑：“饿了？”

书栀缩回脚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是。”

“我不饿。”书栀还在嘴硬。

肚子却很不给面子地又咕噜噜叫了一声。

甚至抗议声更大了。

书栀皱了皱眉头。

许劲征倒是一点不给她面子，笑得肩膀轻轻颤动，“行吧，我就当失聪了。”

书栀试图说服他：“这是腹语。”

许劲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漆黑的眼紧锁着她，语气意味深长：“那你的腹语说你饿了？”

他被女生宠惯了，随心所欲，笑她也不知道收敛着。

书栀耷拉下脑袋，认输。

她厚脸皮不过他。

离家还有一小段路，许劲征看了眼前面的便利店，“吃点什么？”

书栀还在惨痛地回想自己刚才在他面前肚子咕咕叫的糗事，思维有些滞后，没过脑子就顺嘴道：“你也饿了？”

许劲征愣怔一秒，懒散地哼笑，“嗯。”

书栀回过神以为他认真的：“你想吃什么？”

许劲征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便利店门口关东煮打折促销的招牌上，看她似乎想吃这个，可惜买十串送两串，他估摸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女孩一个人吃不了，配合她道：“关东煮？”

书栀点点头。

便利店门叮的一声打开，许劲征跟在她身后进来，店员正在脾气暴躁地打着游戏，怨气很重，时不时冒出句骂人的脏话。

许劲征一道干练冷淡的声音震在她头顶，直接打断店员道：“您好，买份关东煮。”

店员扔下耳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要什么？”

书栀指了指剩下的几块萝卜：“我想要萝卜，六个。”

“就萝卜？”

书栀趴在玻璃罩子上乖巧道：“不是买十个送两个吗？”

“对。”

“那我是五个萝卜，再送一个萝卜，一共六个。”书栀紧接着把脑袋转向他。

许劲征挑了下眉，虽然他不是很饿，但看起来小姑娘是要他也吃一半的意思，看着花花绿绿的串懒得挑了：“我一种来一个吧。”

店员装好两个盒子，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了一遍，“谁结？”

书栀抢话道：“我——”

嘀的一声。

许劲征随手付了款。

“......”

-

从便利店出来，书栀小跑两步跟上他。

店员加了汤，关东煮的盒子热乎乎的有些烫，书栀被烫得眨巴了下眼睛，只好两只手虚虚地捧住，看到一旁许劲征随意地拿着，一只手握着还绰绰有余，在单手给人回微信。

好像说游泳的男生手都会很大，因为要像鸭子的脚蹼一样在水里游。

所以手指也修长，筋骨分明，白净得好看。

书栀盯着看了会儿，直到被盒子的温度烫到后才回过神。

应该是在回他女朋友的微信吧。

两个人安静地往前走着。

她家离得不远，穿过大学街就要到了。

夜是漆黑的。

月光照不进来的街道没有人经过。

附近的路灯坏了没修，街两旁，树枝隐没在黑暗中，随风抖动。

小时候姥姥给她讲过鬼怪抓小孩的故事。

一个人走夜路的小孩不能回头，会被鬼怪抓去，永远回不了家。

那时书志逸经常不在家，钟小夏带着姐姐去外地比赛的时候，就只有8岁的小书栀一个人在家过夜。

安静的夜晚，滴答滴答的钟声，树叶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对面门开合的轻响，楼道里间断的脚步声......是她最熟悉的事。

小书栀一个人躺在床上，把手和脚都藏进被子里，紧紧揪住，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留意着每一点微弱的响动。

书柜角落发出咚咚咚的脆响。

她使劲闭上眼，以为是鬼怪来找她。

书栀小时候深信鬼怪，长大之后虽然知道世界上没有鬼怪，可留下了后遗症，还是会怕黑，总觉得会有什么跟在身后，等着来抓她。

许劲征注意到她步伐变快，目光落下去，看到她脸上局促不安的表情，想到什么，随意点起了手电，才继续打字。

手机发出微弱的白光，刹那照亮了两人身前的一小片路。

青白色的灯光落在她脚边，书栀回过头。

许劲征撩起眼，撞上她的视线，挑了下眉：“怕黑？”

书栀软乎乎地扭回头。

“胆子这么小。”许劲征弯起唇，调笑道。

“不是......”书栀埋起小脑袋，像是被他说住了，哒哒哒走得更快了。

“学妹，过来。”

许劲征盯着身前胆小的小姑娘看了会儿，轻叹。

书栀停下来，想要保持骨气但还是有些怂，听话地往他那边走了走。

“我长得像鬼刚刚离我那么远？”许劲征吊儿郎当地笑了笑，还揪着她刚才怂乎乎的样子不放。

“......”书栀沉默两秒，小声嘟囔道，“鬼可比你听话。”

“没良心。”许劲征轻笑，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痞坏的弧度。

书栀：“？？？？”

“下回骂人小声点。”许劲征扯笑。

“......”

书栀拽住袖口，别过脑袋。

不是说他们游泳的听力都很差的嘛。

......好烦哦。

许劲征的影子稳稳地将她罩住，噪音消失的时候，均匀的呼吸声和剧烈跳动的心脏交织在一起。

只是今天，每个夜晚所恐惧的一切都消失了。

平时这段小路总是黑漆漆的。

书栀想，今天的路很明亮，也比其他时候都要短暂。

走到楼下，书栀停了下来。

转过头，与许劲征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他轻捻出声：“自己能上去吧？”

书栀点了点头，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好说。”

许劲征垂眸，嗓音懒散。

书栀住的这个学区房只有六层高，一栋连着一栋。

她走进楼道的时候，看见许劲征转过身往外走。

往上踏上一层，楼道里的声控灯在她头顶亮起。

书栀闷头又走了一层，才踮起脚，穿过高而狭的窗户望向他的背影。

心脏停滞。

声控灯渐渐变暗，风透过张开的窗户涌进来。

许劲征已经走出去很远，逐渐隐没在黑暗里，再看不到。

书栀咬了下唇，盯着空荡荡的街道看了几秒，扭过有些僵硬的头，继续往楼上跑。

-

书栀在那之后连着两周都没有再见过许劲征。

开学第五周的星期一，月考成绩发了下来，高中部一楼大厅的光荣榜上很快就换上新的照片，各年级全校前十的学生照片和姓名都公布在上面。

许劲征的照片被放在高三那一排第二个的位置，书栀的照片也在上面，在高一第一个。

中午住校，大厅里学生不多。

书栀偷偷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将镜头对准光荣榜的左端，又往上挪了挪镜头，将左上角的人也纳入镜。

咔嚓一声。

书栀收回手机，正要放大看有没有拍清楚，头顶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