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宣瑾没有底气地猜。
“可不止呢,”温若锦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摇了摇,随即指向那个身着青蓝色裙子的年轻女子,继续道:“那位是从秦国的一个小官员家里出来的,她进宫时只有十六岁,而现在她已经二十二岁了,在这六年里,她只被宠幸过三次,后来就因为那个黄衣服女子的到来,而被抛诸脑后了。”
六年被宠幸三次?!那岂不是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待着?这种孤独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的!
“不过她还好,最起码生下一子,排行第多少来着,我给忘了……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余生也不会太孤单了,除非某人丧心病狂将那孩子给别人抚养。”他说的“某人”就是嬴政。
宣瑾:“听历史学家讲解,嬴政对待子女的教育还算重视,那在你看来,是这样吗?”
“额……我觉得你是不是记错了时间?现在才刚过六年,扶苏也才满六岁,其他的孩子更是小,嬴政再重视也不能这会儿就给他们找老师吧?”温若锦咬了咬嘴唇,“我之后会给他提议,让王翦来教扶苏。”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历史上的扶苏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太过文臣,且先不说王翦有没有教书的潜质,但最起码精通兵法,要是能教扶苏武功,那他的心性就会有很大不同了。
“你怎么不教啊?你可是老师啊!”宣瑾目不转睛看他。
“……”温若锦怔了半刻,眼中好似出现了泪水,他失笑一声,道:“已经很久没有人说过我是老师了,”他摇摇头,“他们都当我是臣子来着。”
宣瑾这一句话彻底将他拉到当年,那时他还是小小的老子……
“你说,我们能穿越回去吗?我还是不喜欢这里,我看得出来,你也不喜欢。”
“我没有一天不想回去啊……”宣瑾抚摸着墙面,眼睛忽然注意到那院子里的女子。
“那位黄衣服的女子呢,则没有我刚才说的那位那么幸运了,进宫五年,侍寝一次,连个孩子也没有,余生恐怕是要孤独终老了。”温若锦自动解释,后无奈叹息。
在宣瑾此刻的眼睛里,她所见到的三个女子都各有特点,美的地方都不同,可是在这样的容貌之下,竟然是这样的结局,那的确是令人唏嘘。
怪不得嬴政后期能有那么多孩子,他宠幸的人多啊!也怪不得人人想当帝王,这待遇是真不错啊!
他再领着她往前走,这次足足走了五十米,才到达一处看着有些破旧的宫殿前,温若锦悄悄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孩童的笑声。
“这里有个孩子?”宣瑾凑过去看,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只有两三岁大的女孩。
“是的,她的母亲前几天病死了,无人发现,最后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嗯多的我不说了,而这个女孩则被嬴政暂时放在了这儿,说他会尽快给她找个母亲的。”
“刚才那个黄衣服的女子不是没孩子吗?为什么不……”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温若锦抬起他那忧虑的目光往前面看去,“可没有孩子的人,不止她一个人,在这望不到尽头的巷子里,还有数十位女子,甚至更多,嬴政怕是想不起她来。”
这里的确望不到尽头,可是他们明明已经走了百余米,竟然连一半也没有。
“可是那女子的宫殿好歹在前面,难道嬴政路过的时候不会往里面看看吗?”
“他目不斜视行了吧?我只能这么说,说多了我怕你觉得他无情。”温若锦其实并不想破坏嬴政在宣瑾心里的地位,可是他又无法隐瞒她,所以他选择说一半不说一半。
她明白了,不是嬴政不想往里面看,而是他已经厌倦了那个宫殿里的人,所以他不屑于看,久而久之,他就不记得这里住着谁,有和他有怎样的过去了。
而温若锦没有告诉她的事实是,嬴政每每路过这里时,这里的所有宫门都是紧紧关着的,他需要翻看手里的名册,如果看到合眼缘的名字,那么他就会选择那女子来侍寝。
可如果他看腻了名册,那便会随手一指,随意选个下榻之处,而除了这两个方式,他还会选择问宦官,问问至今还有谁没被他宠幸过。
嬴政的地位日渐变高,他所需要掌控的官员也越来越多,随着新政策的颁布,他会默许官员们送来自己的女儿,也会默许底下人从战败之国找来女子,这些在他看来已经是常事了。
而唯一还可以的新政,当数民间不能有被抢入宫中的女子,若被他发现则问罪严惩,甚至不能有被威逼入宫的女子,包括官员之女,被发现同样会被问罪。
这间接或直接的保护了这些女子的婚嫁,可尽管是这样,现在宫里的女子也不少,但他不希望宣瑾成为这其中之一。
如果他说不动她,那他就只能变着法的给她使绊子了,他绝不允许她被困在这里,纵使她愿意,那也不行!
“接下来我要带你看的,你肯定想不到。”温若锦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很是坚毅地问她道:“你准备好了吗?”
她点头,有那么一瞬,她感觉温若锦的双眼能杀了她。
两人继续往前走了一百米,来到一处外表看着还不错的宫殿前,这里之前一定经过翻新,而是这里雕刻的花纹与前面的有所出入。
宣瑾走近细看,她发现刻在门上的花纹很新颖,她想了很长时间都没能想起来这个是什么花,而温若锦告诉她,这是曼珠沙华。
对了,就是曼珠沙华!一个本不应该由秦朝人知道的花!
“这里面住着谁?”宣瑾问道。
温若锦没有说话,而是敲了三声门,之后就有一个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从里面为他们打开了门,她先是看了看温若锦,再是看了看宣瑾,说:“她醒了?”
这无疑是在说她。
温若锦点头,为她介绍道:“我说过她醒来之后我会把她带过来见你,她就是宣瑾。”
“哦~那个女扮男装进朝堂的女子?”她笑笑,“可是你们来的时候不太好,我里面还没有收拾,所以就不请你们进去了。”
宣瑾拧了拧眉:“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我们同为穿越者,现在认识也不晚。”她仍旧笑着,“我是邓妙,你好啊。”她伸出去来要和她握手。
宣瑾显然是被惊了一下,尽管在此之前她早有准备,毕竟能想出曼珠沙华的人,一定不属于这个时代,但是她并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震惊之余,宣瑾与她握了手,她再开口道:“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她当然疑惑了!
“因为我穿成了秦国官员的女儿,选入这里全靠我父亲,他希望我能靠此为家族带来荣耀,可我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我却在不经意间听了你的故事,在那一刻起,我突然觉得这条路也可以走走看。”
“什么意思?”宣瑾没太听懂。
“意思就是,我很佩服你女扮男装入朝堂,为嬴政办事,有工资可领,地位还不错,温若锦也劝过我,说可以帮我,可是你已经走过的路,我不想再走。”
“因为世人永远记得第一是谁,不会记得第二,如果我走了你的路,那么我可能不会留在史书上,可如果我选择进宫,那就不一样了。”她眯了眯眼,“我会成为秦朝历史上第一个以穿越者身份进宫的人,我会一直活到嬴政死去那天,然后亲自告诉他,他连正眼都不想看的普通人,是位穿越者。”
“这……不太可能吧?”宣瑾仍旧疑惑,她既然都说了,嬴政连正眼都不会给她,可又怎会让她在他死之前去见他?
“我会为了这件事去努力,如果我真的成功了,那么我会告诉你,到时你有任何需要,我都可以帮助。”
“好……”
“那就这样,后会有期喽。”邓妙说完就把门拉上了。
“她是两个月之前进宫的,直到现在……貌似还没有见过嬴政。”温若锦揉了揉下巴,“她说她要靠她自己走入嬴政视线,我就没多管,知道她真正身份的,只有咱们两个。”
“所以你可要保密啊!”温若锦搓了搓手,显然是指路的时候冻着了。
“好了温若锦,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不必再往前走了。”宣瑾抓住他的袖子,让他停止向前。
“你是怕我成为她们之一吧?”她凝神看他。
尽管这是个问题,可却更像是陈述句,她再说道:“放心吧,不会的。”
“放心?”温若锦冷冷一笑,“我不会放心的,就你与嬴政那种相处,很难不出事。”
“哪种相处?”宣瑾皱眉。
“你果然是没意识到啊!”温若锦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也对,我是旁观者,自然看得清楚,可既然你并不明白,那我就讲到你明白。”
他凝重地看她,“他看你的眼神并不清白,而你看他的眼神更是如此,你自己没有意识到,是因为你深陷其中,不明所以,可是在我这种外人看来,你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胜过了朋友之情。”
胜过了朋友之情?好像确实是这样,她很少正视自己感情上的波动,而他这么一提醒,才让她反应过来,他说的确实不错。
她似乎……是对嬴政上心了。
“还记得是谁当初说,不会同情历史人物的吗?还记得是谁说,不会陷入历史之中吗?是你啊,你忘了吗?”温若锦的眉头皱得很紧,“你不该忘啊!”
她记起来了,全都记起来了!是她,是她,这些话全是她说的!她当初说得那么信誓旦旦,而现在竟然全部抛诸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