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洁传 第66章 第 66 章

信息系统，纳兰洁再度进入王通的私人会客室。

此番她诚心谋求与洪川化解积怨，本不想让王通牵涉其间，以免有仗势压人之嫌，然而，她多方打听，得知当年一战，洪川身遭重创，此后便杳无音信。

正当她犹豫是否向王通询问时，她收到了王通的邀请。

不久前，她曾以众成客卿的身份与这位通彻之主对谈，而这一次，则是战祖亲传与霸系公子的会晤。

……

……

“听说你正在打听洪川的去向。”

“确有此事。”

“我知道怎么联系洪川，我想用这个消息，换一个解释的机会。”

纳兰洁明白，王通的解释多半与先前那场对局有关。

自柳无怨处获悉王通策反林渐染的手段时，她既惊叹这位小王公子谋算深远，又不齿其手段阴诡，然而此刻胜负分晓，尘埃落定，她如愿助众成赢下这场生死攸关的赌局，自身更是顺利进入战系核心，又经盛强提点、侯府思悟，心境再上层楼，早已无意追究此事，先前自岑筱悠处得知林渐染未受惩处，仅仅自行退出众成，她尚且心无波澜，又怎会与本就立场相对的王通多作计较。

道不合不相为谋，如此而已。

不过，对方有心解释，她也不介意姑且一听。

“你说。”

……

……

“策反林渐染是我多年谋划的成果，最终能够成功，是因为通彻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众成，也正是因为有相当大的把握取胜，我才会选择用这样一场赌局来达成我的某些目的。

“我明白你作为斗士，肯定会反感这种盘外招，但归根结底，这是我和王众站在决策者立场上，为了争夺更大资源主导权的博弈，在我们的对局中，不存在盘外招这个概念。

“我之所以要向你解释，是因为你是在我的说服下才代替王众登上擂台的，我不免担心，你会认为我卑劣到一面向你求助，一面阴谋暗算，骗你去打一场必输的对局。”

纳兰洁心想我可没这么复杂的心思。

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还真想知道，王通要如何解释。

“我本不曾作此联想，但经你一言，细细想来，事实的确如此。”

王通似乎并不在意纳兰洁的揶揄，诚恳说道：“一码归一码。

“当我手握足够买下大半个众成的债权时，我与王众已经分出胜负，我之所以提出这场赌局，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够自重，不要再给我们的父亲丢脸。

“为了化解债务，王众不得不孤注一掷，接受我的赌局，依照我开出的条件和我博弈，而他手下能在面对柳无怨和楚风华的情况下发挥正面作用的人选就只有你和林渐染，其中林渐染已经因为他经营不利而对众成失去信心。

“在这种情况下，且不说我并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林渐染会选择这个时机反水，就算我告诉众成林渐染不可信，众成也拿不出其他人选来替换她，那我总不能在她尚未表明心意的情况下递话给她，请她暂时先不要背叛众成吧？

“至于你帮我换下王众，好歹没让他真的上台跟两个小辈动手，这和赌局本身是两回事，无论赌局输赢，这份人情我都认，一定还。”

纳兰洁认真说道：“为众成出战是我分内之事，较真来说，你对我陈说利害，让我得以及时换下王众，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王通眼中掠过一抹赞叹，随即笑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打算怎么还？”

“的确有些好奇。”

王通正色道：“我本来打算，赢下众成之后，把它交给你来管理；既然赌局输了，我只好用通彻代替。”

……

……

倒退回不久之前，纳兰洁定然会震撼于小王公子的大手笔，但此刻她已然亲历过两大顶级道系的正面争夺，接触过多位立于人世顶峰的大能者，又岂会为一份产业而心神摇曳。

更何况，她自知并无经营之能，即便名义上成为通彻之主，她依然需要依赖包括王通在内的原管理层，方能令这份产业运转如常，为此平添因果牵绊，于她而言实在得不偿失。

不理王通究竟有何目的，她径直说道：“话已说清。

“擂台事擂台了，我无心纠缠。

“洪川如今身在何方，还请告知。”

王通淡淡一笑，说道：“钱家。”

……

……

世间钱姓者不计其数，但能被小王公子不加修饰地用于指明方位的“钱家”，只有一个。

——人道第二道系，孝系，钱家。

孝祖钱孝的钱家。

……

……

孝域。

对于纳兰洁的来访，钱家高度重视，负责接待她的，乃是孝祖长子钱一一。

按理来说，纳兰洁如今尚未合道，即便有战祖亲传的身份，也不至于由这位足以对标盛强的大人物亲自接待，如此规格的礼遇，显然与信义二祖面对纳兰洁时的异常表现脱不了干系。

道明来意后，纳兰洁在钱一一的陪同下见到了洪川。

眼前之人确为洪川，却已不再是“洪川”。

“钱附·三七四·八一九五二，见过纳兰大人。”

……

……

“钱附·三七四·八一九五二”，这便是洪川如今的姓名，它清晰地表明，此人乃钱家附庸，其道侣为钱家第三百七十四代，第八万一千九百五十二位飞升者，名为“钱·三七四·八一九五二”。

除少数特例之外，钱家后人，唯有修为达到圆满境，方能正式成为家族成员，拥有象征家族身份的姓名，而在合道之后，他们将摆脱以编号指代自身的处境，得到孝祖赐予的新名字，其中出类拔萃者，有权提出自己的意见，例如钱一一便曾以“平生最自豪之事，莫过于身为孝祖长子”为由，恳请孝祖允许他保留旧名。

至于与钱家人结为道侣者，一律赐姓“钱附”。若夫妻双方均未合道，则共用编号；钱家人合道后，可为道侣改名，而若道侣先行合道，亦可自行改名，但原则上不得舍弃赐姓，否则视同脱离家族。

自王众处获悉钱家规矩时，纳兰洁说不出地反感，她难以认同，一个人的名字仅仅用于显示其在家族中的位置，更无法接受，一个人因婚姻而不得不改名换姓，成为伴侣的附庸。

而当她亲身见证洪川以无比自然的姿态自称“钱附·三七四·八一九五二”，仿佛早已由衷接受了这个在她看来有辱人格的姓名，她不禁感到一阵难言的悲哀。

当年洪川飞升不过数十年便跻身五品，在战域一阶区域亦有一席之地，资质算得优异；面对实力远胜于己的仇敌，他将恨意收藏妥当，表现得不卑不亢，心志亦属不凡。

如此人物，竟然甘作附庸，甚至将仇人奉为“大人”，只因其为家族贵客……

纳兰洁可以预见，自己将轻松达成此行目标，毕竟对方非但全无敌意，反而极尽谦恭，莫说和解，只怕要他代表洪家向纳兰若等人致歉，他也绝无二话。

然而，此刻与纳兰洁当面相对的，究竟是洪浩之子洪川，还是钱家赘婿，钱附·三七四·八一九五二？与此人达成和解，当真能了结那段前尘宿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