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庄园 第14章 第十四章

狡猾的酒馆老板。

轻易地放走她，原来是料到了现在这一幕，想给她这个新来的一个教训。

赛琳沉默地看着两人，扭头就准备跑。

不料背后进入的口子里，贝克的另一个手下早已堵在出口，包围了赛琳。

狞笑，兴奋，得意。

三对一的口袋在不断缩紧，相同的还有他们手中握紧闪光的钢棍。

此时，一阵明显的脚步声出现，从另一边的巷口传来。

三人并不在意，在斯平德尔顿运河段，目击者都是下意识保全自身，当作没有看到暴行。如果参与保护或者报警中，还会被贪婪的警察讹一大笔钱。

这里是整个城市最混乱的地界。

期望中的脚步声却没有走远，而是朝着他们这个地方越来越近。

瘦高个感到此人的不识像，愤怒地转身去威胁来人，看到一个身影。

隐约是介于少年人和青年人之间的体型，肩上有一只刚好飞来的红眼乌鸦。

此人之前并没有受到较好的食物摄入，整体显出一些瘦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瘦高个感觉自己碰到的是一只饿熊。

阴暗的巷口，无所畏惧的行为。

竟让他心里生出想跑的一丝恐惧。

这种感觉很奇怪，毕竟自己这边才是人多的一方。

瘦高个咽下积累的唾液。总归被人看到，他出声提醒了贝克一声。

然而贝克的钢棍已经朝着赛琳挥下，重物相撞的声音，赛琳绷紧全身躲过了这一击。钢棍去势不减，在旁边的墙壁上落下了深痕。

贝克轻呲一声，立马又继续砸去，这一次不好躲，另一个手下也对赛琳发起了袭击。

眼见这次赛琳必然无法躲开，瘦高个却感受到耳旁一阵风刮过。

“当！”

在空中迅速划过的棍子被来人截停，直接扔在地上。

瘦高个视线被带到了地面，他看着物品落地的方向。

落地的棍棒因为刚才撞击，竟呈现一个恐怖的扭曲弧度。

另一个手下发现形势变化，卒了一声，不知畏惧，眼目发狠，转去攻击来人的盲区。

那人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侧身躲过，抬手掐住了他的喉咙，近乎使用蛮力地将人砸向了对面墙壁！

赛琳惊讶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是埃德温！

红眼乌鸦——克劳先生发出一声惊唳，如流线般飞驰而去，在贝克无法阻挡的手臂上啄下明显的血洞。

伴随的惨叫声贯彻巷道。

瘦高个被这诡异又碾压的场面震慑，急忙挥舞钢棍却无济于事，疯狂尖叫地跑出巷道，留下了背后的同伴。

克劳先生直接用翅膀把被疼痛折磨的贝克扇晕了过去。

赛琳目睹了这一切，吞咽了唾液。很快，她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和机械碰撞声。

运河区的巡警终于姗姗来迟了。

此地不宜久留。

赛琳示意埃德温，两人一鸦离开了现场。

到了安全的地界，是赛琳在运河区租赁的房屋。只是简单做了一个安全屋的样式，没有过多装饰，好在有一定歇脚的地方。

埃德温悄无声息地站在阴影的地方，审视赛琳。

没来由，赛琳感到一点害怕。

甚至他的眼神有一点瘆人。

赛琳在安全屋准备了一些药品，她翻找出来，靠近埃德温。

她抬头瞧他一眼，发现埃德温没什么反应，金红色的瞳孔聚焦在她身上。她于是伸出手扯过埃德温的衣角，将他的手臂缓缓拉了过来。

赛琳取了一些药膏，抹在了埃德温硬接武器受伤的手臂上。

她得及时涂，不然这伤没多久就好了。

在缓慢地给他的手臂缠上纱布的同时，赛琳试探开口。

“我今天是有点莽撞，想为别人出头，却惹了一些祸事。”

“对不起。”

“可能我仍然对别人抱有一些善心，在这个新地方，注定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的。”

脱口的词汇突然触及到赛琳的内心某个地方，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知道吗？我以前的故乡，在街上持有枪支是不可能的，会有很及时的巡警和救援。”

“那是一个很安全、温暖、自由的地方。”

“可能就是太好了，会让人觉得这种环境是理所当然的，会让人脱去进化的警惕和野蛮，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赛琳安静下来，缠好了绷带。她托着脑袋，眼睛没有聚焦，不过只有一小会。

赛琳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抬头朝埃德温笑了一下。

“我下次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自己再陷入这种险情了，搭档。”

“时刻让自己的搭档支援自己可是很不负责的。”

埃德温静静地看着她动作，但是赛琳感受到他眼里瘆人的部分消失了。

她舒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之前那个眼神，仿佛他非常想把她置于某种境地。

赛琳收拾干净安全屋的东西，换了一件衣服，排除被追踪的风险回到了三橡树巷。

第二天是礼拜日，这一天上午十点是磨坊街的居民去教堂做礼拜的日子。

埃弗里小姐来到她的门前，邀请赛琳一起步行前去磨坊坡与纺工巷交界处的卫斯理堂。

赛琳有些惊讶她的热情，不过在磨坊街，友好的邻居关系也是体面的象征。

作为赛琳的邻居，埃弗里小姐丝毫不吝啬展示自己的热情。

赛琳邀请她进入自己的客厅暂作休息，并给埃弗里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她整理收拾好自己，和埃弗里并肩出门。

赛琳今天为了保持需穿着得体，选择了一条深色连衣裙，头戴软帽。

这没有显出老气，反而因为她清秀干净的脸庞，为她添加了一份书卷气。

埃弗里邀着赛琳的臂膀，慢慢往前走去。

期间，她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避免了气氛的尴尬。

埃弗里称赞了赛琳的衣装，她轻笑着看着赛琳，

“赛琳，你身上的气质总是让人感到无比舒适，只是恐怕就是没人敢注视你的那一双眼睛。”

“它简直会说话，像一道漩涡，将周围的人都卷进去。”

很快，两人来到了卫斯理堂。

这是一栋红砖简朴建筑，无尖顶，内部为木质长椅与白色墙壁，墙上挂着“行动即虔诚”的标语。

在教堂的正前方，是一座华美圣洁的神像，很容易辨识出一位女性神，手持银月纹铁剑，另手托粒粒饱满的麦穗，朴素的衣袍下伸出的脚踩着一些似乎被火焰灼烧的邪祟残骸。

这是斯平德尔顿普遍信仰的神灵，银月女神。

教堂里面聚集了例如伊迪斯夫人一些熟悉的面孔，正端庄地坐在长椅上听牧师布告。

其中不乏发现了她们来人的，朝埃弗里招手示意。但大部分正专心致致。

毕竟在庄严的教堂里面大声喧哗，也被认为是一种不体面的行为。

刚一进门，赛琳觉察到心脏骤缩地一瞬间。那是一种强烈的排斥感，充斥在赛琳皮肤下的血肉里。

这个教堂在警告赛琳的进入。虽不强烈，但不容忽视。

察觉到身边人面色变差，埃弗里皱眉关心道：“是不是不舒服，斯平德尔顿早晨的空气，哪怕是在这住了一年半载，都很难接受。”

埃弗里以为是赛琳刚来，受不了常年煤炭燃烧污染的空气。

这在斯平德尔顿非常常见，由于工厂的发达，造成的污染也越来越严重。

空气最差时，浓厚的毒雾甚至可以让人患上肺病。

赛琳摆摆手，兴许她是斯平德尔顿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感激污染空气的人。

教堂带来的警告虽然使她浑身疼痛，但是不至于无法忍耐。

初来乍到的租客不参加第一次的宗教活动，难免引起过多的非议。

赛琳歉意地朝埃弗里一笑，示意自己并无大事，邀着埃弗里进入了教堂。

她们落座在伊迪斯夫人和福特太太的旁边，两人正虔诚地低头祈祷。

埃弗里见赛琳没有其他情况，也放心地祈祷起来。

一旁的牧师正在面对一些体面人宣讲“节制饮酒”“努力工作可获救赎”，在这种絮絮叨叨的环境中，赛琳轻按住自己的心脏。

那里的血肉正在有力地跳动。魅魔的血脉不可避免地被教堂注意到了。

真是稀奇。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灵，以至于可以让附属的教堂具备一定驱除恶魔的能力。

看来，在进入教堂前，应该避免一些提高魅魔能力的糖和酒液。

不过，是否存在一定的仪器物品，能够抵抗这种排斥呢？

赛琳没来由想起来自己抵当出去的那枚绿宝石胸针。

原主母亲留下来的那枚胸针，会有这种效用吗？毕竟，赛琳原身的魅魔血统，和她的母亲一定离不开关系。

那枚胸针还是要想办法赎回来。

沃尔特提供的那个工厂案件，做好万全准备，可以去一探。她必须尽快拿到金钱。

思考间，牧师一上台颂经，唱诗班空灵的歌声遍布教堂每处。教堂高处的银月女神像目视着座下每一个人。

礼拜后，教民会在教堂庭院里寒暄，作为一项附属的社交活动。

牧师夫人注意到了赛琳的新面孔，上前主动与她握手：“欢迎你，赛琳小姐，以后常来参加查经班呀。”

赛琳微笑地答应着。

妇女查经班是教会的附属活动，每周二上午，在牧师家或教堂小厅，女性们一起读经章、讨论教义，实则也是分享家庭琐事、互相帮衬的场合。

赛琳想她到时候参加前面一两次，后面就找理由推掉不去。

就在这时，一群穿类似服装，步伐较为整齐的队伍从庭院侧门一闪而过。

他们看起来行色匆匆，只能隐约看见一些侧影。

赛琳却注意到，他们走过的地板留下很多泥土。

这是，从郊外回来的？

为首是一位身材健壮高大的男性。他手里提着赛琳绝对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截烧成碳化发黑的人偶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