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仙舟工匠记事 第5章 我与刃

……逃跑了。

回过神自己已经把对白露长达一千字的道歉发了出去，坐在迴星港的一角落，撑着伞发呆。

我的伞怎么不叫桧柏、秋霜什么的，偏偏得有个重合的名字叫我直接受不了了跑路。

说是工造司百治大人的得意之作，在我请人加固前也只是梅花枝的普通油纸伞。

心真乱，也不知道那个叫逢春的是个什么东西，分明后面是疯了，于是玩火**。

那丹枫是要怎么个想法，死的人确实不知，不过后来他也轮回转世去了。

幸好我是孤儿。

戏不能全信，毕竟艺术加工会使得人面目全非。

我也不信那个叫逢春的能大义凛然到自尽、说到底，我是个惜命的人，无法构想前人怎么个死法，心里想着什么。

就算不同戏里讲的，现实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与我无关。

但听到了，总归是有莫名的冲动，该死的感觉攥着了我的心肺，促使我从椅子上摔下来，直接跳下栏杆，一路飞到了这里。

要是我不记得就不用去处理那些烂摊子……不过这说到底只是我恐惧前身，不愿追忆，不愿回想。

说好要去选新杯子的。

我盯着下面来往的星槎，心想不小心落下去自己是不是还能学会飞。

来来回回想了很多东西，我坐了个十分钟不到，又想东想西。

话说景元肯定是知道什么，我去问他指不定要说让我自己想想。

也是，毕竟我刚蜕生出来，在仙舟流浪了没一天，这个白毛急急忙忙的就跑来把我捞回了神策府。持明族中无人敢养我，他就让我在神策府住上了百年，直到我考上了工造司，有分配住房。

没人会想养持明的孤儿，养也不会要养一百年。

吃穿用度没少我，平日还让我玩小团雀，待我也亲和友善。

……

这么看景元可真的是个大好人。

那么我呢。

无过无功，平平无奇，顶多是不会经营人际关系。

以及有个看起来似乎是个大好人的前世。

虚无如我，什么都没有的自己反而会轻松，被迫知道了那些不知真假的故事，知道了自己未来可能要面对许多未知的事物，反而有种很复杂的感觉。

我没有朋友，听起来以前的我朋友似乎还不少，甚至有亲人（存疑）。

景元大将军我自然没把他当亲人，我对他一直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情，他对我也不只是捡来的小孩，只是我们不说，谁都无法戳破。

或许之后会改变，但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怎么可能会预料到。

或是死或是活，总之现在的我并不该有那么多忧愁，我可以作为南烛，一辈子都一直在工造司的桌子前，雕雕花喝喝茶，接着在某个超过七百年的日子突然被机巧鸟砸到头然后变回持明卵。

对，就是这样。

我想好了，我要作为平平无奇的工匠无知无觉、度过无法被牵扯的一生，我的前途大好，百年内做些小成就、千年后承包仙舟各种盛典，为罗浮做出重大贡献留名千古，我蜕生之后下辈子也有人关心、人人都会唏嘘工匠南烛，而不是逢春转世。

不过这个想法，这份逃避的决心马上就被否决了。

回想到符太卜的提醒、玉兆的响动、周围突然安静的空气以及不知何时到来的血腥气浓郁的男人，我痛苦的闭上眼睛。

不出门的话、一切都不会开始。

我是什么笨蛋，发呆到了听到脚步声都不跑的程度了吗……啊不是，我尾巴软了，飞不动了，无处可逃。

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我甚至只是转了个身。

我该跑的、我该跑的，但是动不了，对方的气势、好恐怖！

“南烛。”那个人知道我的名字。

我应该回什么、我只是块小饼干！

我僵硬的试图挪动自己，今天遇见的人怎么多多少少和我的前世有关，再晃一圈我是不是就该回想起前世被一堆的事情淹没了。

曾经有个持明族的罪人就是因为前世事情太多连夜跑出了罗浮，他作为新生的持明懵懂无知，但是他是前世犯事多的离谱，罪大恶极，混账一个。

他躲神策府的时候我倒是和他待了一两个星期，虽然过去有些久我记得不太清楚，他人还是不错的。

我没有他严重，也不需要从仙舟跑路，但是我连事情发生经过都不知道。

那个黑色的男人长发披散着，手里那把剑的锋芒锐利。

我去。绝世好剑。

用我当了一百年工匠的阅历来看，虽然我不是专门打兵器的，但是我一眼就能知道，这绝对是把好剑！

但是好剑怎么在看起来要来找我讨债的人的手里。

考虑到自己的安全，我缓慢的从披肩的口袋里找种子，只求能够为自己的逃亡争取一秒钟。

他开口，低沉沙哑，声音好听的正好戳到了我的心巴上，于是心脏狂跳，是要从喉咙里飞出去。

“许久不见。”

他的嘴角上扬出一个狂放的弧度，洁白的牙齿看的我打颤，有种刻入dna的、生理本能上的战栗——

我一咬牙，手一挥，借由椿梅制造视线死角，手里的种子落到地上就瞬间发芽。

一翻身，腿部发力，我能够捕捉到那男人的踪迹，剑锋未到我身，剑气已突破了我扬上的烛焰，夹杂着血的风硬生生切下的几缕鬓发。

只是下意识的，他就已经做出反应了。

我心里徒然生出莫大的荒谬，随之而来的数十道愈来愈烈的狂风般的挥斩。苏醒的不朽的力量在我的身体里肆意冲转，被压制又在此刻转醒，我就势一转，龙尾燃上火，对上去，把大部分的风刃强行打散，跃向一旁的星槎培养皿。

狂放的刺蘼生长起来，把那个男人的身影包裹的看不见，叶片遮挡下，花苞等待盛放。

至少短短几秒，它们占据了整个平台，花藤暗刺从生。

这当然控制不住他，这为什么控制不住他、我崩溃的想。

理所当然的，对这位素昧谋面的陌生人感到了恐惧，感到了不可置信，感到了悲伤。

自天而来的剑轻而易举的劈开了已经长成三人粗的藤条，只是一挥，我就觉得天崩地裂。

突如其来的感情是要操控我，将我变得不再是我。

鎏金的彼岸花从剑尖流出，在空间划出无法忽视的剑痕。

只是一瞬，被切的整整齐齐的那缕鬓发瘙痒我的脸，被风吹到我的鼻尖，枯草一般的颜色被断了红，是要成生开的枝条。

现在不逃就没有机会逃了。

我在落在器皿上的时候就下意识迈开脚，却硬生生止住。

那几道飞来的剑痕把后面的墙壁打出狰狞的印子，摇摇欲坠的砖块正巧砸到我的面前。

前后无路。

那些花还没来得及开，花苞里泛白的花瓣就被他斩碎，碎裂的残断的裂面就被我点燃。

咬指头太痛了，绝对不可能用手打架！

我可不想手抖到提不起凿子、辛苦我的舌头了。

长出尾巴以后牙也尖了，咬合力也强了，舌头分叉还长了，只是牙尖一点一合，血的味道就会在嘴里弥散。

总是要唤出那些不同我的记忆。

支离破碎的叶片略过我，我记不得面前的男人，总觉得熟悉。

被限制在“我”的囚牢里，我的双眼总是被蒙蔽的。

只是花朵凋谢，我无目无珠。

他过来了。

我总能飞一个吧，在翻过护栏到的时候想。

把伞抱在怀里，我借由尾巴的力量在空中翻了个身，就看到了追着我来的那个男人。

红眼睛，黑头发，不熟悉，但是耳环和眼睛，似曾相识。

我和他或许不是从没见过，我是指这辈子。

上辈子的东西还无法挣脱出来，虽然这足以让我痛苦，被封锁的记忆迟早会在逐渐挤压的情感中渗出回到我身上。

他没有什么犹豫，斩断了束缚他的藤条，华服的尾摆还在燃烧，如同下坠的飞星。

这个人不要命了，这个高度掉下来摔在仙舟的拦网上是要成泥的。

我咬破藏在嘴里包裹花种的蜜蜡。

当然，我不会有事，再怎么说，也是不朽的后裔。

巨大的刺蘼包裹我，吞并我，绽开的花返还合并回到苞，而我达到芯。

如果这样能够逃离的话。

我被打在透明的网上。

火是把不知所谓的东西都吞了干净，我面旁的剑刺入了网中，力道大的我感受到裂纹已经蔓延至了我的脑后。

全身都在疼，不止限于疼。

恐怖的男人双手撑着剑，长发尽数散落，叫我的视线里只有他红色的眼睛。

染了金，棱形的瞳孔死死盯住了我，我能清晰的看见他眼睛的边缘、是烛火。

“刺蘼？多少年前的小把戏，没想到你还在用。”他哼笑，“你变弱了，不过也无所谓。”

他支起身子，居高临下注视我。

随即拔出剑，只将缠满绷带的手腕对上去——

红色填满了我的世界。

“在思考我的行动之前，先把你自己给想起来吧。”他强硬的掰开我的下巴，将手臂直接卡进牙间。

流下的血一滴不落，除了一开始溅在我面上的，全部进了我的肚子。

只是想要呼吸就被血堵住喉咙，甚至轻微的咳嗽都能让不属于我的血涌入。

没办法，思考了。

“就像你曾经对我做过的那样。”

他的身影模糊起来。

“即使你已经死过一次，那种痛苦，你也绝不能忘记。”

“等一切结束，再来清算我们之间的账。”

写了。错字请告诉我。

啊，小识好可爱，华好可爱…好喜欢她俩。

给刃抽了专武，狠狠吃了保底。

景元专武池的保底出了彦卿的专武，对，你就说有没有景元吧，确实有景元。

受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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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与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