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雪既相信闻顾,又担心父亲受苦。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她没办法飞出去把父亲救出来,只能安心等待事情会有什么转机。
闻顾把她手心擦干之后,将帕子折了放在自己身上,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他倒不担心别人看到什么。
别说京城风气开放,就算是保守,两人婚事已定,青年男女大白天拉拉手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姜南雪道:“岑家内部好像不怎么紧密,并不都是向着贵妃的。”
家族一变大,里面人心不齐,各考虑各的利益,就容易这样。
岑家本就不是什么有底蕴的人家,族里年轻一代可能仰仗着贵妃的照顾,有机会多读过几本书,上面一两代却压根没什么能够考虑周全的人。
以前岑绮梅没进宫还好,年轻的一进宫,岑家就有人盼贵妃不好了。
当年太后家族的族人,不也是这样?
有时候盼着自己不好的,就是这些亲近的人。
一些家族发展不长久也是有原因的。
闻顾和姜南雪说了几句话,带着她上了马车。
宫里。
沈太后坐在上首,听一个小太监说了几句话,不耐烦的抬抬手把人打发下去了。
这两天听到的消息,比过去一个月知道的都多。
沈太后心里很不高兴。
她原本还想着闻顾和姜南雪的这门婚事早早定下,现在出了姜大人这档子事,只怕两人的婚事又要往后拖。
闻顾的生母死得早,皇帝对闻顾的态度一向疏远,从不亲近。
章德皇后虽然是继后,死前只当了短短几年皇后,闻顾由她所出,名分上和其它皇子没什么区别,实际上什么情况,沈太后心知肚明。
景王和贵妃接二连三的让沈太后不满,沈太后看不惯他们嚣张,不打压打压,谁知道他们将来还会做出什么。
姜南雪最近中午的时候没事会睡一会儿,因为天热,她没什么胃口,上了马车之后就打盹儿靠在闻顾肩膀上睡着了。
闻顾回府之后,几个探子正等着回事。
他把姜南雪交给了丫鬟,让丫鬟抱着她回床上。
姜南雪刚沾枕头就醒了,但她的眼睛没有睁开,翻过身在床上趴了一会儿。
这几天又闷又热,姜南雪每日进宫陪陪太后,没有主动提起自己父亲的事情。
太后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帮或者不帮,都在太后一念之间。
姜南雪若凭着目前这些情分一而再的恳求,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让太后对姜家生厌。
姜南雪的种种表现,太后都看在了眼里。
这日傍晚,沈太后留了姜南雪吃晚饭。
两人都没有什么胃口,吃了些冰镇的甜品和小菜,吃的时候姜南雪有点惆怅,她不知道父亲被押送进京的时候,一路上会遭遇什么。
两人刚刚吃完,天顺帝从外面来了。
他欠身对沈太后行了一礼,当成没看见旁边的姜南雪,笑着对太后道:“母后这两日身体可好?”
沈太后赶紧让皇帝坐下:“这些天有姜姑娘陪着哀家,哀家倒不觉得烦闷。”
因为姜朗和景王的事情,天顺帝本想把旁边的姜南雪当成宫女略过去,太后主动提起,天顺帝不得不敷衍着道:“这孩子有孝心。”
“哀家总想着让士瞻和她早点完婚,士瞻那么大了,身边没有王妃可不行。”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听说,姜朗又得罪了景王?”
说起这件事情,皇帝十分心烦。
他给景王留了无数条路,景王哪一条都不走,偏偏去和姜朗这块顽石过不去。
哪怕不了解事情原委,皇帝大概也能猜出这件事情怎么回事。
不过,一个亲生儿子,另一个是没眼色不给皇家面子的大臣,谁亲谁疏,皇帝心里自有判断。
这次景王把事情闹大了,激起了民愤。
哪怕是为了全皇家颜面,也要把姜朗判成有罪。
棘手的是姜家与齐王的这门婚事。
皇帝忌惮齐王,不想齐王联姻名门世家。
姜家这种清贵又没有权势的,已经是皇帝合意的人选。
再往下的,齐王看不上。
往上有权有势的,皇帝担心齐王坐大。
姜朗有罪,他的女儿还能再嫁给皇帝的儿子?
另一方面,姜家这位小姐很讨皇太后喜欢。
皇帝这些天把各类情况分析了很多遍,现在听了太后的话,他突然有了主意。
皇帝道:“前朝那些事情,母后不必担忧。您既然喜欢姜姑娘,不妨把姜姑娘收到沈家,代舅舅收她为义女。”
沈太后清楚皇帝想的什么。
皇帝心思一直都很重,既要这个,又要那个。
可惜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局面。
“不好。”沈太后摇了摇头,“传出去,这像什么话。皇帝,老九顽劣不堪,你不让他吃点苦头,他长不了教训,以后担不住事。”
皇帝眼皮子跳了跳。
他心里清楚。
现在有他这个父皇在,闻延的路走得顺畅。
如果皇帝不偏不倚,别说和闻顾斗,恐怕闻延连老七都斗不过。
皇帝心事重重,按着这些没说,和太后又讲了几句别的话,起身告退。
等到姜南雪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姜南雪回房间沐浴更衣,完了去床上躺着,一点都不想动。
彩云看出这些天姜南雪是真累了。
以前姜南雪陪着太后十分轻松,说说话吃点东西,半天就过去了。
自从父亲出事,太后成了救命的稻草之一,姜南雪要装作以前那个率真又不出错的样子,实在太难了。
难也要装,想尽办法让太后开心。
彩云坐在床边和姜南雪说话,一只手捉了姜南雪的头发把玩着。
姜南雪天生就很让人喜欢,院子里的丫鬟都喜欢她,哪怕没事也乐意坐在她的身边。
“有的时候我觉得很罪恶。”
这些心里话不方便和别人讲,姜南雪只好讲给彩云。
她和彩云都不是权贵,一个小官之女,一个王府侍女,都接近权力,可都没有权力,且经历过各种酸甜苦涩,不是生下来就像现在锦衣玉食。
彩云拿着密密的细齿小银梳去梳姜南雪漆黑的发尾:“小姐,您怎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