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国从养“咸菜”开始 第55章 第 55 章

元靖回到军营时，仲颢和元逸早已回来了。

009看着宿主一回来就特地翻出九连环，不解地问道：“宿主，你不是说要荀璋来教你玩这个吗？”

“你笨呀，”元逸手上动作不停，“我肯定得提前‘复习’呀。等到时候荀璋哥来教，我一点就透的话，他岂不是更有成就感？这就叫教学相长，懂不懂？”

“原来是这样，”009恍然大悟，“宿主想得真周到。”

说话间，“咔哒”一声，又有一个圆环解开。元逸看着原本环环相扣的九连环此刻层层解开，光溜溜的横杆和散落的铜环躺在掌心。

“宿主你好厉害，”听到009满是崇拜的语气，元逸突然起了兴致，想要展示更多。

他指尖轻巧地将铜环归拢，反手又拿起横杆。先是将最末端的圆环套回横杆，指尖精准地卡住环与杆的衔接处，借着巧劲向上提拉，让相邻的圆环顺势嵌套。

“哇塞，宿主你还能拼回去！”009惊叹道。

“那当然，”元逸得意地应道，随即意识到什么，手上动作故意慢了下来，营造出些许笨拙的感觉，“不过也得练习一下生疏的样子，不然显得太熟练就穿帮了。”

殊不知，从他开始重新拼装时，就有人站在营帐外静静地注视着他。

今早看见元逸从箱底翻出的东西，似乎就是这个？

元靖看着元逸手上的东西，已经解开第一步了。却见元逸没有继续往下解，反而立即将解开的环又重新装了回去，恢复了九连环原本环环相扣的模样。

随后，元逸拿着完整的九连环，左看右看，眉头微蹙，手指在上面试探性地拨弄了几下，却像是完全不知从何下手似的，只是随意翻转把玩，一副被困在了第一步的模样。

今早看见逸儿从箱底翻出的东西，似乎就是这个？元靖若有所思。他想起这个九连环确实是元逸小时候祖父所赠，那时元逸确实很快就学会了，但多年不玩，生疏了也是正常。又想起前些日子沈珏来过，难道是孩子们聊天时提起过这些玩具，特意翻出来的？

见儿子连第一个环都解得磕磕绊绊，解开了还要赶紧装回去重来，元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整天忙着军务，很少过问逸儿平日做些什么，连孩子重新捡起小时候的玩具都这么费劲，他竟然一直不知道。

元靖走进营帐，元逸见了喊了人，元靖应下来，目光落在那些交错的银环上，语气温和，“在玩这个？”

“……是。”他滴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元逸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听他爹突然说道：“我以前也常解这个。”然后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现在也不差”。

“小九，你说我爹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元逸在脑海里问道。

“可能……他也想玩吧。”009猜测道。

元逸若有所思。好像……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果然，元逸刚把九连环递过去，元靖接过手便解了起来。

动作额外流畅，铜环在他宽大的掌中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不过片刻就全部解开。

“看明白了吗？”元靖将解开的九连环递回。

元逸这才反应过来，恐怕是父亲回来时，刚好看见自己已经拆开又拼好九连环后随手把玩的那段，误以为自己不会解。

元逸：……这该怎么解释？算了。他看着父亲将重新拼好的九连环递过来，只好硬着头皮，按照父亲教的笨办法，一步一步地重新拼装。

想着在父亲眼里自己刚学这个，元逸故意放慢动作，显得生涩，甚至在某处“卡住”，等着父亲出言指点。

但就在快要完成时，元逸习惯性地想用巧劲跳过两个步骤，手指刚动就被元靖按住。

“是往这边。”元靖纠正道，手把手地教他正确的顺序。

009爆笑：“或许宿主你可以让你爹知道什么是玩九连环的天才？”

“小九”，元逸喊道，一副有口难言。

“果然宿主你说得对，会装笨才能让教的人更有成就感。”009憋着笑，翻出元逸之前的话来回应。

好不容易按照最基础的方法完成拼装，元：“不错，学得很快。”

望着父亲眼中难得的欣慰，元逸默默将“其实我早就会了”这句话咽了回去。

“唉，果然装不会比真会难多了。”

*

功夫不负有心人，元逸的计划最终还是成功了。

过了两天，仲颢又要去浮邱谷给荀璋问诊，元逸自然要跟去。

到了浮邱谷，仲颢为荀璋诊完脉，收拾药箱时温声劝道：“你这病症，总闷着思虑过多反而不好。平日里……不妨找些闲适之事分分心神。”

荀璋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元逸，视线扫过石桌上那副熟悉的九连环，忽然开口：“荀璋哥，你上回答应教我的九连环，还没教我解开呢。”

荀璋怔了怔，目光落在那些交错的银环上，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最终还是应道：“好。”

听到这个“好”字，元逸迫不及待地将九连环递了过去。

荀璋接过九连环，指尖在触碰到冰凉的银环时，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看，”荀璋的声音拉回了元逸的注意力，他示意元逸看向某个圆环，“需得从这个环开始。”

荀璋的讲解比元靖更加细致，元逸不自觉地在心里比较起来，结论果然是荀璋教得更好。

“元逸，”听到荀璋轻唤，元逸立即回神。

只见荀璋的手指停在某个环节上，明显是在等他跟上。

“这一步比较关键，你可以多注意一下。”

“好，”元逸心道：“待会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天才。”

幸好009及时提醒宿主在荀璋面前的人设，他才没有完全飘起来。

于是在解连环时，面对荀璋的注视，元逸适时表现出领悟，接过九连环，手指灵巧地动作起来。他控制着速度，既显得聪慧，又不至于太过熟练。

当最后一个银环应声而落时，荀璋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透过元逸，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某个身影。

“哇，终于解开了，”元逸夸张地说，想通过强调解开的难度来烘托荀璋教得好。

“荀璋哥你也太厉害了，多亏有你教我。”

“恭喜，”荀璋应和道，“但其实我没做什么，还是你自己的功劳。”

元逸对上他的视线，莫名觉得自己的想法被识破，连忙岔开话题：“荀璋哥，你是从小就玩这个吗？这么熟练。”

荀璋的唇角微微扬起，那笑容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其实这个九连环，我娘生前最喜欢研究这些。”

元逸的心猛地一沉。荀璋他娘？009那里好像没提过啊。

他迅速询问009，得到的信息是：荀璋的母亲，也就是荀良的妻子，很久以前就去世了。妻子死后，荀良才有了归隐的想法。

面对这些刚得知的信息，元逸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少年。

荀璋却接着说起来了：“她总说，九连环里藏着天地至理。我爹是个文人，对这些一窍不通，可她就是爱让他来解。一个兴致勃勃地教，一个笨拙地学……”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九连环上的纹路。

“后来呢？”元逸轻声问，想起自己之前也是不敢在父亲面前诉说对母亲的思念。

荀璋想必更是如此。父亲因母亲的死选择归隐，他更不敢在父亲面前提及。又久居室内，无人倾诉分担。

荀璋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她走的那天，还给我爹留了一个新设计的九连环。说是等他解开了，她就回来了。”

元逸忽然觉得手中的九连环重若千钧。他终于明白，为何荀璋不再碰这些——每一个九连环，都是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爹后来问过我，怎么不玩这些了。”荀璋的声音几不可闻，“我说，太简单了。”

太简单了。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掩盖了多少深夜的泪水和思念。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观墨都以为公子是长大了，嫌太简单就不玩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不敢再碰——不敢碰那些满载着母亲笑语、父亲温柔注视的回忆。

一旁的观墨闻言猛地抬头，哽咽道：“公子……我竟从不知你是这般想的。”

“没事，仲神医说得没错，我之前是太封闭自己了，什么都不说。”荀璋知道观墨的性子，再三嘱咐道，“你可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揽。”

“公子……”观墨又唤了一声，眼眶已经红了，却不知如何开口。

“荀璋哥……”元逸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安慰。

荀璋却忽然对他笑了笑：“我才是要谢谢你。今天教你，让我想起了她手把手教我的样子。她总是那么耐心，那么温柔……”

元逸的心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他原本精心设计的“偶遇”，此刻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对不起，我不该……”

“不。”荀璋打断他，眼神异常清明，“谢谢你。让我终于敢再次触碰这些回忆。”

“观墨，帮我将床榻下的盒子拿出来。”

观墨还红着眼眶，听到公子吩咐，立即跑过去将盒子翻出来。

“公子，给。”

荀璋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是另一个更为精巧的九连环：“这是我娘留下的最后一件作品。这些年，我一直不敢打开看。”

元逸怔怔地看着那个九连环，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想解开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