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回响 第33章 第八章 实验

余枫的办公桌上的试剂台里摆着三支布拉德笔，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血液，有的看起来透明如水，跳跃着点点细碎的金光；有的是淡蓝色；还有一支里面跟可乐一样汩汩冒着气泡。

他指着透明的那支说：“星光水母分泌物，来自不夜城西海岸红石沙滩，剧毒，从领取到绘制再到回收，相关操作必须全程在监控探头下完成。”再拿起淡蓝色的那支给唐明看，“精灵宝泉的泉水，来自废土上的某处精灵遗迹，是治疗烧伤的上好原料，无毒。”又拿起“可乐”，“一种战歌级怪物‘鹦鹉嘴亚龙’的胃内容物，同样来自废土，有腐蚀性。”

唐明一边用心记下，一边腹诽：我们的大厨怎么总是跟水产品过不去……

他贫瘠的知识储备无法支持他理解什么叫“战歌级怪物”，好在叶子纯适时补充：“对应D级异能者，怪兽等级由高到低分为神话级、圣咏级、传说级、隐秘级、战歌级、精英级、常见级、弱小级，对应S级异能者到无异能的普通人。”

“说实话，我本来以为这个游戏是打怪升级流，刷刷怪打打副本捡捡装备收集异能，谁知道这几天不是大逃杀就是上班……果然游戏玩到最后都会忘记初心。”唐明在心里吐槽。

余枫取出一张普通的图纸：“从前的实验员们进行了各种尝试，结果巨人和巨龙的遗骸、神话级怪物的血液都不行，没有任何生物的血液可以，即使是被称为‘神裔’的日月星族人的化石粉末也不行。有人提出或许是绘制方法的问题，实验员们又尝试了近千种方法，无论怎么起笔收笔，是一口气画完还是断断续续绘制都无效。无效之后，他们又提出是材质的问题，尝试了各种材质的载体，甚至布拉德所长亲自向联邦申请，解封了一份位列靠前的绝密档案，取了一小块‘世界之树’的树皮做纸张，依然没有半点用处。当时的所长布拉德下定结论，认为《古神录》是那位永恒神主写给自己孩子的书，祂不允许，自然没有人能偷窃他的力量。”他拿起装有星光水母分泌物的那支笔，直接开始在纸上“作画”，熟练得让人心疼。

唐明顺嘴一问：“听贺组长说，研究所的研究方向也涵盖了生物化学领域的药品开发和军事领域的装备制作。既然那位古神不允许别人利用祂的力量，为什么我们的研究还立足于这个方向呢？”

他内心飞奔过一万只羊驼：专心点科技不行吗？别研究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世界上哪有什么世界之子啊？

“因为我们研究不出异能的来源，目前很多学说认为世界上所有的异能都来自那位神灵的赐予，对于《古神录》的研究也倾向于里面记录着祂写给子嗣的符文，教祂们如何借用祂的力量。”贺聪为唐明解惑，“传说祂的子嗣没有特定的异能，但和祂一样可以施展各种各样的能力，就是凭借真正的神血画出的符文。”

唐明心下凛然。

你们根本做不出效果来，仅仅凭借传说就认定这个符文有效？他真的很想问出口。

这样一个毫无头绪又毫无进展的项目如何能够经久不衰？难道给这个项目投资的大佬们人傻钱多？

看着唐明的眼神，贺聪居然心领神会：“研究所里封存的一些血液样本非常特殊，自带很强的力量和污染，但绘制出的符文都没有效果，或者只是血液自带的效果。但我们的上一任所长、特级研究员唐东篱研究的成果显示，绘制符文需要的‘神血’最重要的不是所谓的‘灵性’和‘力量’，而是‘生命’和‘精神’。传说神的每一滴血都蕴含着由‘生命’和‘精神’组成的‘自我’，有着与人相当的‘意志’，才称得上拥有神性的血液，这样的神血才是赋予符文‘生命’，让符文‘活化’的源泉，和什么载体无关。”

说话间，余枫已经画了一半。贺聪还在继续：“布拉德所长的研究成果表明，世界之子不止一个，甚至可能有两位数，所有的种族都有出现世界之子的可能。唐所长在这个基础上提出了更进一步的推测，他认为人类是那位古神最强的造物，如果真有世界之子，人类中肯定会出现至少一位。因此他主要研究人类的血液，不仅仅是高阶异能者、拥有身体和血液相关异能的异能者，还有一部分患有特殊疾病的普通人。”

唐明陡然生出底裤被扒掉的感觉，尴尬道：“所以你们是真的认为世界之子存在，研究血液的目的是……找出他们来？”

“从前是想尽办法找祂们，现在是顺便找祂们。”贺聪说，“这是研究员们的工作了，我们只负责实验。何况现有证据虽然不能证明世界之子存在，但也不能证明不存在，既然如此，不如告诉上面的人世界之子存在，祂们的血液有着无尽的力量，能让人长生不老，这样他们才更愿意投资。”

所以还是在骗经费是吧？世界之子是唐僧吗？还长生不老？

唐明当然知道不是上层人没脑子，他们掌握数不尽的财富和权力，随便就能呼风唤雨，跺跺脚整个联邦都要抖三抖。他们坐拥有如此多的资源，比一般人更害怕死亡，即使是虚无缥缈的“永生”传闻和一线希望也能让他们和嗅到血味儿的鲨鱼一般蜂拥而至。

“隔行如隔山，我祝他们成功吧。”唐明讥讽地笑了一句。

“反正我们只是负责做实验的小职员，世界之子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道祂老人家会不会在这个时代行走世间？说不定祂现在正和永恒神主、秩序之神、混乱之神一起打麻将呢？”贺聪双手向前推开，在空中划了半圈，做出洗牌的样子，“咱们是研究符文的，不是研究世界之子的，如果能研究出神之符文的利用方式，让每个人都能施展‘神术’异能，那才有趣呢！”

虽然自动麻将机风靡一时，但有些人就是喜欢复古的洗牌法，喜欢亲自垒麻将。

唐明无话可说。

即使真的研究出怎么使用神之符文，“神术异能”的所有权也只会掌握在联邦顶层人的手里，用来装备他们忠诚的战士，或者不会背叛的基因编辑人。

他继续盯着余枫画画，画到最后一根线条的时候，余枫忽然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把试剂台挪到手边，补上了最后一笔，在精神冲击出现的刹那把布拉德笔插到了试剂台上。

唐明身子下意识后仰，又强行逼迫自己靠近，凝视着大片的水渍形成的符文。

这些形成了神文字样的水渍不会自行干涸，需要收集起来送去指定的地方销毁，和他在小湖村看到的很像。但是狐面神徒绘制的神文召唤来了萨温的残念，这帮子实验员却只能干瞪眼，不对，是先头晕眼花，等眼睛不花了再干瞪眼。

当然，也有可能那个狐面神徒本身就是萨温的眷者，是他意志的代行者，无论他画什么，用什么画，在地上拉一坨大便都会召唤出萨温来。

余枫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才缓过来，旋即握住唐明的手，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新人，好好干，能一次成功的话，今晚来我家，我给你们做大餐！”

樊沐妍嘻嘻一笑，为唐明鼓掌：“小明，为了大家的口福，你一定要成功啊！”

唐明额角布满了细密的汗滴。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给他收集起来，说不定能装满一支布拉德笔。

他努力控制手臂的颤抖，拿起装有自己的血的笔，慢慢开始绘制。偶尔有所遗忘，他便抬头看一看余枫的“作品”，等到脑子里的轰鸣声消失后重新提笔，这样断断续续绘制到了快要吃午饭的时间，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幅“作品”。

那熟悉的精神冲击猛地撞进他的脑海，撞碎了全部的念头和多余的想法，只剩下一片空白，一股不知名的、不可言说的高高在上的悠远力量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让他安静得如同一尊石雕，连手中的笔掉落摔成了两截都不知道。

亲手绘制神之符文带来的精神冲击远比观看别人绘制的图案要强得多！这是对那位古神的窃取，即使是祂随手写下的字形，也高高在上神威如海，再拙劣的模仿都是亵渎！

但无论如何，他的确成功完成了一次绘制。

组员们欢呼起来，纷纷上前围住唐明嘘寒问暖，夸奖他精神抗性高，一次就能成功，以后熟能生巧，记住十三幅神文后肯定很快就能转正。

唯有贺聪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又带着些微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