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 第445章 嵬巍1-5

“祖父寄出的最后一封信中，写的就是此事。两日后，便是信中提到的长老阁共约劝说前宗主之日。好巧不巧，前宗主的院子里凭空出现一个女子，趁祖父不备，当面刺杀了他。”蓝未盈悲愤说来，数度哽咽。

蓝忘机听得心惊，这与忆情中细节大致不差，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是，蓝绍去见青蘅君之前，给温若寒写信记载了欲罢免青蘅君这一大事。他念头转动极快，脱口而出：“这难道不是师祖逾矩，越过家主，擅断家族大事吗？”

既然千方百计走到了这一步，无论是蓝曦臣、蓝忘机、还是蓝启仁、众长老，会提哪些问题，想必蓝未盈早已思量过无数遍，立刻对答如流：“祖父逾矩，罪不至死，何况他并未私自决定，而是坦坦荡荡公之于众，长老阁全都知晓。但弑师大罪，依照家规，该当如何？”

蓝忘机翻完信件，说道：“信中所言，并无一字可证明前宗主密谋弑师。你口口声声，仍属造谣。”

蓝未盈寸步不让，挺直身子说道：“敢问含光君，前宗主夫人从何而来？家在何地？师承何处？为何要杀我祖父？为何选在我祖父提议罢免家主之时动手？为何前宗主一定要娶她？保她性命？让她以宗主夫人之尊不受审判？”

他望向皱眉不语的众长老：“当年长老阁的几位尊长，如今都在这里，蓝淳所言，是不是事实？除了前宗主为保家主之位，雇凶弑师，还能有第二种解释么？”他见众人沉默，接着冷笑道：“难道是天降神罚，老天爷派前宗主夫人来杀我祖父，罚他逾矩之罪吗？”

祠堂里众多族人，虽然保持着沉默，但心里却都摇摆起来。巧合太多，似乎除了青蘅君得知蓝绍提议罢免自己家主之位而弑师，真的没有第二种可能。

可自己的母亲，确实是“天降”之人啊！蓝忘机咬着牙想。天师门圣女的来历，在场的只有蓝氏双璧知道，连蓝启仁都不知道，他们却发誓不得泄露这个秘密。蓝忘机心急如焚，然无计可施。

恰在此时，蓝启仁一拂衣袖，怒目圆睁，一个“我……”字刚出口，就被蓝曦臣打断。

“叔父，不得发言。”蓝曦臣语音虽轻，但严正凝肃，不容置喙，是以家主身份发令，蓝启仁呆了一下，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后面的话就没有再说。

蓝忘机在刹那间就明白蓝启仁是想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挽救青蘅君的名誉，但被蓝曦臣及时阻止了。

“叔父，这些年，你为姑苏蓝氏鞠躬尽瘁，我都看在心里。蓝涣做家主一日，便有责任应对一日。请叔父无需忧心。”蓝曦臣缓缓吩咐。

蓝启仁不能不遵。在冲动过后，蓝启仁意识到即使说出当年之事，也于事无补，甚至适得其反。

他转向蓝忘机，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明了的眼神，各自按捺住沸腾的心情。

那是蓝曦臣必须面对的，旁人代替不得。

面对如此难堪的境地，蓝曦臣却似早有准备，不急不躁，面对蓝未盈，说道：“未盈，你所说的，终究只是猜测，并无实证。师祖、前宗主和夫人都已不在人世，此事只能作罢。你懂吗？”

蓝未盈脸上浮起一丝苦笑，道：“没错！呵呵，宗主和前宗主果然是亲生父子！就连欲盖弥彰都一模一样！当年前宗主以家主之尊，强迫长老阁草率结案，今日宗主又以家主之尊，再度掩盖事实，不给我祖父昭雪伸冤。我想请问，如此德行，真的配做姑苏蓝氏的家主吗？配吗？”

他越说越激动，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雪亮的短剑，对准自己的心脏，大声道：“蓝淳不肖，今日以死明志，愿以我血，换姑苏蓝氏一片青天！”说完就持剑朝胸口猛刺。

蓝曦臣离他最近，拂袖一卷，蓝未盈眼前一花，手中短剑便被夺下，蓝曦臣两指在剑刃上用力一拈，短剑断为两截，“哐啷”两声脆响，被蓝曦臣抛在了地上。

两个孩子再也不淡定了，扑过来抱住蓝未盈，一边一个，将他搂得死紧，哭诉道：“父亲！不要！”

蓝启仁冷气飕飕地说道：“若一心求死，抹脖子岂不更快？”众人皆是一愣：这恐怕是蓝启仁成名以来，最冷淡狠心的话了。

但谁都明白，话虽难听，却一语中的。蓝未盈这明显是以死相逼，并非真的想死。

听清蓝启仁的负气之言，蓝未盈却像是力气用尽瘫倒了一般，大口喘息，垂头不语。

祠堂内已经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经过高大深邃的厅堂放大回音，便愈发明晰，其中絮杂着诸如“退位”、“隐瞒”、“不贤”等声音。蓝启仁脸青面黑，浑身发抖。

蓝忘机走到蓝曦臣身边，与他站在一起，蓝曦臣侧头过来，微微一笑。

心口骤然发紧，蓝忘机眼睁睁地看着蓝曦臣低头对蓝未盈说道：“你认为我处事不公，不配家主之位。我倒想请问，姑苏蓝氏不可一日无主，你逼我让位，可有人选接替家主之位？”

蓝未盈仰起头，目光闪烁，白皙的脸色竟然呈现出一丝异彩。

忽听得蓝荀人群中说道：“世家家主之位，自来都是嫡系继承，几百年来未有例外！家族要能延续，这就是铁律，不可妄为！否则，族中人人都为了家主位置，内斗不止，不出三代必亡！”

蓝忘机朝蓝荀看去，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祠堂内便有不少人点头称是。几位长老面有难色，各自埋首沉思，犹豫不绝。

蓝未盈无声地笑了一下，大声说道：“凡亲眷弟子，往上数几辈，哪一个不是嫡系？若要以血脉论尊卑，哪一个身上流的不是先祖的血？”

他的话也激起了涟漪，议论声不绝于耳。

尊称“长乐君”的长老看了看众人，说道：“今日之事，我看宗主并未做错，当年那桩公案早已了结，当事者都已故去多年，如何翻来重查？就算其中疑点颇多，也不是如今能够查清的。蓝淳，就不必再纠缠了吧。”

蓝未盈说道：“恕蓝淳愚钝，为祖父昭雪一事绝不放弃。长老阁不主持公道，我自是无计可施。今日我虽自尽不得，但诸位拦得住我一时，拦不住我一世，终究哪日在先祖灵前，血溅三尺以明志！”

两个孩子这下又听懂了，吓得再次抱住他，呜呜地哭了起来。孩子稚音细弱凄惨，听者无不心惊。

三叔公最为年长，自蓝未盈自尽未果时起，就一直皱着眉头，此刻却摇了摇头。

另一位长老说道：“曦臣自接任家主以来，并无大过，自射日之征起更是美名远播，姑苏蓝氏重回玄门顶峰，曦臣功不可没。”

但有位资历更深，被尊为“梵音君”的长老说道：“曦臣这些年做得是不错，可如今年近四十，尚无婚配，子嗣悬空，至今亦无解释、亦无改变，岂非最大的不贤？”

三叔公发话了，声音异常疲惫：“曦臣，不是我倚老卖老，话不好听。天有不测风云，倘若哪日夜猎你出了意外，家主之位所继何人？”

蓝忘机心跳加剧，咬紧了后槽牙，这是蓝曦臣最无力的弱点，毫无辩驳的余地。他紧张地看向蓝启仁，果不其然蓝启仁捂着胸口，面如锅底，几乎气短不逮，当场晕厥。

“按理说应该含光君继位。可含光君也曾公开说过，此生绝不娶妻……”梵音君拈着长须，叹气道。

蓝启仁双眼一翻，还是气晕了过去，蓝忘机在旁边立即伸手，及时扶住了他，面露难色：“叔父……”

众人都看见了，年轻的弟子忙上前将蓝启仁扶到旁边坐下顺气，长老们连连摇头，议论之声又絮絮响成一片。

蓝曦臣环视一圈，目光看遍身边所有人，带着不容否定的气势，大声说道：“蓝涣既然有负诸位所望，原本该自省自责，自动让位。然祖训不能违背，家主之位必须由蓝家嫡系继承。不过，亲不如贤，且无亲可让，只能让贤。凡宗亲之内，有大贤大能者，蓝涣甘愿让位。”

蓝忘机全身一震，瞠目欲呆，惊愕不已地望向蓝曦臣，跟着胸中惊涛骇浪一般，翻天覆地激荡，甚至有几分眩晕。蓝启仁本来已经醒转，恰好听到最后一句，翻眼又晕了过去。

祠堂内落针可听，众人都惊讶万分，无人应答，就连蓝未盈，也露出不解的神色。他本来以为蓝曦臣必然拼死也不会让他得逞，早就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却不料蓝曦臣竟然松口了。

目标达成得太容易，蓝未盈反倒在一瞬间不知所措。

蓝荀醒悟过来，大声反对：“宗主！万万不可！乱了祖训，贻害无穷啊！”

蓝曦臣反倒不怒不喜，将方才的最后一句话，再次说了一遍，然后又道：“但是蓝家祖训，家主自嫡系出，我不能坏了这个规矩。便如三代家主，过继亲族子弟，充作嫡出。三叔公，算不算符合祖训？”

三叔公怔了怔，迟疑道：“……这倒是……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