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 第141章 是非3-1

蓝忘机想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曾经误解了你。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苦。对不起我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跟你站在一起。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搂紧魏无羡不肯放开。。

但魏无羡已经全部明了，他笑道：“蓝湛，你傻了？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最坏的后果我也早就料到了，所以根本没有什么遗憾。”

蓝忘机黯然摇头。不，你没料到。你没料到恩义会化成仇恨，没料到苟活躲不过刀剑，没料到世间最恶毒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魏无羡粲然一笑，漆黑的星眸不带一丝阴郁，对蓝忘机说道：“你不记得天师说过什么吗？一个人一辈子少说也要做几万件事，又有多少是能够为外人所道的呢？难道事事都要跟人解释清楚？但求无愧我心罢了。”

他微微抬起了下巴，好看的下颌线条随蓝忘机的视线一扬，“何况当初我救助温情他们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其他的温氏战俘会因为百家对我的恐惧，最终被屠杀殆尽，而我那时也无能为力。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总之毁誉由他，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问心无愧就是了。”

蓝忘机猝然心惊，放松了臂膀，望着魏无羡默然半晌。虽然他被罚三年闭关不出，也还是听说了这场持续数月，骇人听闻的惨案。不夜天之后，血淋淋的现实昭示了修仙界与魏无羡的实力差距，百家对于魏无羡的恐惧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因怖而生恨，生怕温氏残部在魏无羡的带领之下东山再起，进而对百家构成灭顶威胁。百家天天有人游说四大家族，一定要将温氏残部赶尽杀绝。

金家自然是无异议，金光善本就因为金子轩的死而恨极了温家人，恨不得将他们食肉寝皮。聂氏与温氏地界接壤，自来受温若寒淫威压制最惨，父亲又死于温若寒之手，聂明玦对温氏残部向来没有怜悯之心，几乎就是等着其他世家意思。江澄本来对温家人毫无好感，又因为在不夜天里唯独江家修士方阵没有被魏无羡操控的凶尸攻击，被人怀疑与魏无羡串通，自顾不暇。蓝家在不夜天里损失也极惨重，族中长者口头上虽然并不赞同杀害温氏残部，却也一致同意掐灭温氏复兴的所有可能。

其实这么多家族要杀尽温家人的理由，明面上虽然是担心温氏族人经由魏无羡开辟的路子，对百家展开报复，实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温家倒台瓜分的温家财产，仙器，法宝，实在太多了。多到只要想到温家还有人在，他们就睡不着觉，担心哪天早上一睁眼，温家死灰复燃，好不容易攥紧的横财灰飞烟灭。

但毕竟杀害战俘，甚至还有不少是老弱妇孺，这种不能搬上台面的事情，四大家族都不肯出面来主持。最后，监守不断来报，囚禁在各处的温家残部，不是集体死于瘟疫，就是频出意外，更有抑郁自杀者众，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从四五百人锐减到数十人，玄正二十四年一月六日，仙门百家大事纪要载：岐山温氏一族绝户。

温氏族谱被当众烧毁。蓝家力争之下，仅留一份在蓝启仁手中，满篇密密麻麻的名字下面，都是鲜红的“卒”字，像滴不尽的血。蓝启仁执笔在最后一个温氏族人的名字下批注了“卒”，长叹一声，放入盒子，锁进了**室。

为了替蓝忘机遮掩不夜天救走魏无羡的大事，蓝曦臣不得不以宗主之威严令所有知情者不得透露，不许谈论，因而触犯家规，自罚九百戒尺，禁足三个月，在这期间，蓝氏宗主事务由蓝启仁代行。蓝家对外宣称蓝氏双璧双双受伤，闭关调养，倒也不算说谎。

然而蓝启仁到底是心虚。一怕百家知晓内情，对姑苏蓝氏不利，二知蓝曦臣蓝忘机兄弟情深，蓝曦臣嘴上不说，只怕心里也暗随蓝忘机，对百家所作所为颇有怨言。三是自己听了蓝忘机身受鞭刑前一番肺腑陈辞，当时震怒，事后细想，竟然也对自己秉承的法则有所动摇。

蓝曦臣禁足时，百家发起的剿灭温氏“余孽”与清剿乱葬岗之事，蓝启仁未曾多言，皆随大流，欣然接受金、江两家将姑苏蓝氏修士安排在乱葬岗山脚殿后与接应的围剿计划。未曾想到里面诡计重重，魏无羡与温氏众人都没反抗，魏无羡交出阴虎符束手就擒，以为就此换得温家老小一条生路，最后方知上当。聂蓝两家对此一无所知，却也百口难辩，只得眼睁睁的迎接魏无羡的破口大骂和殊死一搏。事后蓝启仁强行留下一卷温氏族谱，也算是表达对此事件的最大异议。自此聂明玦蓝启仁与金光善貌合神离，让他设立“仙督”的提议无限期延长，一直拖到三年后魏无羡复生才算重启。

蓝忘机曾经私底下问过蓝曦臣，有什么必要定要将温氏族人赶尽杀绝，蓝曦臣黯然转过跟他长得如若双生的脸，瞧着窗外一弯下弦月久久不语。蓝忘机等了许久方才发觉，白色的家袍与那天的月色一样清冷。

见蓝忘机低头沉默，魏无羡拍拍他的肩膀，“好蓝湛，如今的阿苑很好很乖，你当初的善心也帮温宁族人保住了这一点血脉。我替他们谢谢你。”

蓝忘机却诚然说道：“那时我救下阿苑，并非是想为温家保留血脉。”他看着魏无羡，下面的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我只是想拼命保留与你有关的一切。

魏无羡笑着说：“那你救他难道是为了纪念我吗？”又见蓝忘机看着他，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只得伸出手指点了点蓝忘机的鼻子，说道：“我那时是真的傻，怎么就没看出来目下无尘的蓝家的二公子，竟然如此多情。”

蓝忘机认真地道：“我不多情。”鼻尖又是一热，魏无羡手指再次点上他的鼻子，却不缩回去，他看向魏无羡扇睫下笑意莹润的双眼，将那只手指轻轻捉住，往下移到自己的嘴唇上，在那里吻了一下，说道“我只对你钟情。”他又整个握住魏无羡想要缩回去的手，捧在掌心里，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又在在掌心里吻了一下，“所以不希望你把委屈压抑在心底。”

魏无羡被他呵出的热气弄得痒痒的，笑道：“我哪有？”手抽不回来，整个人又被蓝忘机拉到怀里，挣脱不了，“如果有的话，那也是被这样你欺负的。”

“刚才我被你强制拉入共情，也许你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强烈怨气。”蓝忘机往下看着魏无羡的脸，那张笑嘻嘻的面孔上闪过转瞬即逝的阴霾，又低声说道：“有不痛快说出来，不要压着。”

怀中人身子不舒服地扭了一下，蓝忘机放松了钳制，魏无羡选了一个慵懒的姿势，靠在蓝忘机怀里，衣领大敞，锁骨若隐若现，脸上却是与这风月不相称的正经：“其实我不是替我自己委屈。而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江澄却还是这样。我不恼他恨我，我只是遗憾江叔叔的风骨，江澄竟然半点也没有学到。”

蓝忘机轻叹一声，吟道：“荆楚江汉莲，紫云高风来。”魏无羡微微闭上眼睛，噙一抹苦笑在嘴边，沉默以对。这句话是当年修仙界给江枫眠的评语，如今已没人再提。江枫眠成名之时，姑苏蓝氏青蘅君已经闭关归隐，二者无从比较。但江枫眠外表俊秀儒雅，自然风流，行事却大有豪侠之风，仗义疏财，扶贫济困，在百家之中颇有侠名。

他本人又爽朗洒脱，从不争名夺利，拉帮结派，百家自然对他赞赏有加。江家的家徽恰好是九瓣莲花，世人就以莲花来比喻他品性高洁，却也暗喻其孤高自赏。江枫眠天然不喜结党共利，当然也不会笼络人心，是以江家在几大世家里面，家产虽然丰厚，客卿却最少，实力也最弱。江汉平原，云梦大泽，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平和时期还好，出了个想一统修仙界的温若寒，江家没有绝对实力，既不做未雨绸缪之备，又不懂合纵连横之术，终究会被第一个歼灭。

当然世人如今怀念江枫眠，也绝对不会去深思江家灭门的深层原因，物伤其类，便将仇恨聚焦于温氏的暴虐残酷，并将其发泄在射日之征上。温家倒台后，便是由温家战俘来承受这些仇恨与积怨。如今的江澄，在家产运筹之间，倒是如鱼得水，已经将云梦江氏再次打造为富甲江汉一方的土王侯。但江枫眠的慷慨仗义，淡泊名利，于江澄身上丝毫不见，仗着自身修为了得，逐渐有些横行云梦的气势，旁人也奈何他不得。此时的云梦江氏，虽然名气不输江枫眠时代，但内里却实打实的变了。

“我不明白，你替江晚吟分担了如此之多，他却还是恨你入骨。”蓝忘机胸臆间又是隐隐作痛，想绕开魏无羡的伤口，又怕捂得太久，叠加发作起来，恐怕不再是昏厥那么简单。于是，他小心地向前试探了一步，想引导魏无羡慢慢纾解。

谁知魏无羡无半点芥蒂，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他那性子，最是放不下针头线脑，看着傲气，其实最在乎人言。以前小孩子家，哄哄也就罢了，可是后来我习了鬼道，也不大愿意老哄着他，我们两个人实则貌合神离久了。我叛出江家，让他面子大扫，再加上师姐的事……他恨我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