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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忘羡短篇一发完 第11章 形销骨[番外]

作者:BiscuitNeko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28 14:02:30 来源:文学城

今夜无风,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久久不散。

魏无羡解决完温晁和温逐流,抬手收回怨气,执笛的手缩回宽袖,只余缀有红穗的一节黑笛晃在外面。

他抬步走下楼梯,毫不在意黑色长袍的下摆,染上斑驳暗红血迹。

监察寮的楼梯在魏无羡的脚步下发出极有规律的吱呀声响,许是大仇得报,又许是方才使用了大量怨气,魏无羡自觉他这副破败身体需要缓缓,因而他走的很慢。

长袍下摆的血迹渐渐随风散去,变作怨气融化在夜色里,魏无羡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缓慢调整了下状态,执黑笛的手还没来得及挥出去,面前突然飞来一个人影。

谁?!

魏无羡这几日步步为营,早已算准今夜除却温晁和温逐流,不会有人来此处怨气深重之地。

岐山温氏的人,见了魏无羡恨不得躲着走,而其余四大家族都忌惮怨气之力,就算暗地里打探过魏无羡,但魏无羡掩藏地极好,目前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魏无羡作为神秘人,是站在岐山温氏的对立面。魏无羡的怨气手段又太过诡谲阴翳,故而从不会人主动来寻他。

魏无羡眯了眯眼,待看清面前那人的相貌,他一句话都没讲,迅速转身。

他走的太急,就听到自己的脚骨,发出了“咔哒”一声脆响。

方圆十几里只余蓝忘机和魏无羡两个活人,剩下的都是穿着烈日炎阳袍的死尸,就使这声脚骨骨折的声音,听来实在太过清脆响亮。

魏无羡被迫停下,痛得脸色有些发白,但并没有要伸手撩开衣摆查看伤势的意思。

——其实也没必要去看,魏无羡早已习惯。

只是骨折,并不会折断,且过一会骨头自己就能恢复,只是骨折之时的疼痛,犹如刺心剖丹,需要好久才会消解。

好在这只是会疼,不会再给魏无羡的身体,造成别的损伤,更不会流血。

魏无羡拧起眉头,把这当作是对蓝忘机,突然在自己面前现身的不满,没有说话,就当作是没看到蓝忘机,继续向前走。

蓝忘机见魏无羡不理会他,只好开口道:“魏婴。”

魏无羡脚步一顿,微微合目,自莲花坞被血洗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世间,听到有人能这般亲密呼唤自己的名了。

可这人怎么偏偏就是蓝忘机?

蓝忘机曾亲口说,很讨厌魏无羡这个人,如今又作甚唤他之名?当真讽刺至极。

但对方既然都开口叫他,魏无羡也就无法一而再再而三佯做不理,否则若蓝忘机对他出手,以魏无羡目前这个状态,怕是难以再在蓝忘机手下活过三招。

他侧了侧头,道:“哦?含光君来找我所为何事?”魏无羡说着,把目光投向监察寮,道:“若含光君也是来诛杀温晁和温逐流的,那很不巧你晚来了一步,他们都已死在我的手里,你要是想寻仇,自行上去鞭尸就好,无需特意来和我打照面。”

蓝忘机轻声道:“魏婴,我来寻你。”

魏无羡很是讶异,道:“寻我作甚?”

蓝忘机道:“沿途以怨气鬼道杀温氏门生的,是不是你?”

魏无羡闻言嗤笑出声,月光映在他惨白的脸上,他轻抬起执陈情的手,向着背后的监察寮猛地挥出一道怨气。

原本华丽的二层小楼骤然倒塌,扬起一片血腥与尘土。

尘埃散尽,见蓝忘机仍在原地站定,没有要走的意思,魏无羡的眼中带着些许嘲讽笑意,道:“含光君何必明知故问?”

魏无羡说完这句话只想速速离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先缓一缓。

蓝忘机一个闪身到魏无羡面前,眼见他身形似是比之前玄武洞一别瘦上更多,担忧道:“魏婴,鬼道损身,你还是不要再用了。”

魏无羡没有再说什么,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蓝忘机,他就知道以蓝家人古板的性格,见到自己纵鬼杀人定要说这些,他微微合目,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

蓝忘机站在他身后,眼眸里流露出魏无羡未曾看见,也没能看懂的痛色:“魏婴,跟我回姑苏。”

魏无羡脚步一顿,他本想驱使怨气送自己离开,没成想蓝忘机竟然会对他说这个,不过一想到,他若是被送进云深不知处这个地方,怕是这辈子别想再出来,他侧过脸,冷冷地对蓝忘机道:“抱歉,我拒绝。”

说完这些,魏无羡不想再在此地多做停留,轻轻挥动了黑木笛子,驾起一缕怨气。

虽然这么些天他一直是驱使怨气行走奔忙,但魏无羡还真说不准,这样能否可以在御剑飞行的蓝忘机身旁跑得掉。

可是如今他不能不跑。

蓝忘机怔愣片刻,未等魏无羡飞出多远,就迅速御剑跟上了他。

他本能去抓魏无羡的手,速度之快让魏无羡还未反应过来,整个手腕就被蓝忘机牢牢抓住。

黑衣宽袖滑落,触感硬的硌手。

蓝忘机瞬间瞳眸皱缩,薄唇微颤,他终于后知后觉,刚才魏无羡急忙转身离去时,他听到的那声“咔嚓”来自何处。

——魏无羡执笛的手腕下露出的,分明是一长段阴森白骨。

魏无羡被抓的骨痛,只当蓝忘机是被吓到了,然而他还是不明白为何这么久,蓝忘机还是没有任何要放手的意思,只好彻底冷下脸来,道:“含光君,放手。”

蓝忘机只是抓的更紧,清浅色的眼眸渐渐染上淡红,魏无羡晃动两下,竟惊觉他居然完全无法将蓝忘机挣脱。

可若不挣脱,魏无羡今日定是走不了,没准接下来就要被蓝忘机抓回姑苏。

莲花坞和自己的大仇未报,他怎能甘心被困守?

魏无羡这么一挣扎,宽袖滑落,更是露出了腕骨一下的细长臂肘——

一整条手臂全是白骨,没有血肉,在泠泠月色下泛着白冷的光,却刺得蓝忘机眼眶灼热,薄唇颤抖,他抬眸看向魏无羡想说些什么,魏无羡却突然横肘向蓝忘机击了上去——

竟是不惜要折断自己的手臂,也要从蓝忘机身旁逃离。

蓝忘机见魏无羡对他动真格,只好慌忙把手松开,眼眶泛红,道:“魏婴,抱歉,此去姑苏并非问罪,你的手可还好?”

魏无羡瞧着蓝忘机面上全是歉疚和惊愕,倒是没料到蓝忘机会有前者这般反应。

手臂都骨折了,焉能不痛?

魏无羡冷冷瞪了蓝忘机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要是没有蓝忘机,魏无羡何至于变成这样?

魏无羡边走边低头,突然瞥见云层下,正有人急忙赶至温氏监察寮,虽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但魏无羡都不想再多做停留。

被蓝忘机发现就够背运的,魏无羡这副人形骨架子,可不想再被第二个人看见。

对蓝忘机,魏无羡没有,也不想说什么告别的正经话,只盼永远不要再见的好。

你说是并非问罪,我就必须要答应?这是什么道理?

魏无羡飞快运起周身怨气,握着黑木横笛急忙离开。

蓝忘机见魏无羡竟可以用怨气在空中飞行,略感惊讶,立刻御着避尘紧跟在魏无羡身后。

魏无羡的这副身体,如今除了头和手,其他地方完全是骨头架子,尽管魏无羡能驾驭怨气在空中飞行,但身体没有血肉,在空中飞得愈久,周身愈发寒冷无比。

偏生魏无羡的头和手还保留了正常的、有血有肉的状态,冷风带来的寒气,恰好被魏无羡身体上这唯二正常的地方吸收了个彻底。

冷的魏无羡骨头缝都开始隐隐作痛。

此前因魏无羡行事谨慎,从未被岐山温氏的人探明身份,遑论寻到他所在之处,所以魏无羡每每撤退,都可谓游刃有余。

哪成想今日竟是魏无羡,从乱葬岗上回来复仇至今,逃离的最为狼狈的一次,追他的这个人竟然还是理应为友军身份的蓝忘机。

何其讽刺。

魏无羡裹紧宽大的外袍,这一裹刻出了他全身皆是骨头架子,没有一点血肉的轮廓,单薄的背影刺得蓝忘机心尖颤抖,眼眶灼热。

若非魏无羡走的太快,也害怕魏无羡全身的骨架被蓝忘机贸然碰痛,蓝忘机此刻非常想从背后把魏无羡抱在怀里。

永远都不撒手。

蓝忘机突然想起什么,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件纯白色缀有云纹的斗篷,向它稍微输送了几分灵力后,直接把斗篷向魏无羡抛了过去。

魏无羡修习怨气鬼道后,周围灵力只要出现轻微波动,他都能立有所刻感知察觉。他知道蓝忘机一直跟在身后没有离开,也清楚蓝忘机的性情十分执拗,劝他几句他未必会走,魏无羡就琢磨,若是他运气好,在回程路上遇到岐山温氏的人,他就用怨气当面杀给蓝忘机看。

但凡来这么一出,魏无羡不怕不把蓝忘机气走。

又或者,蓝忘机若再度对魏无羡出手,魏无羡就认认真真还击回去。

是以,蓝忘机把附有灵力的斗篷抛给魏无羡时,魏无羡感知到蓝忘机终是动用了灵力,他立刻回头正要还击,还没来得及使出怨气,就被一个纯白毛绒绒、还带有淡淡香气的斗篷蒙了满脸。

似是没想过蓝忘机会做这样的事,魏无羡苍白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讶然。

斗篷飞过来的时候,魏无羡甚至都忘了将它打偏,亦或是扔回去。

冷风瞬间被隔绝在外,纯白色的斗篷上传来的香气,也使得魏无羡稍稍失了神。

但数月的战斗经验,使得魏无羡仅仅失神片刻,就立刻恢复警觉,他探查了一下,蓝忘机抛过来的,只是一件带有温热灵力的普通斗篷,并没有下任何会限制人行动的术法。

此刻魏无羡看不到蓝忘机的脸,不明白对方的意图,道:“含光君,你....?”

魏无羡还没说完,骨头架子立刻被一具温热的躯体轻轻拥在怀里。

尽管隔着层斗篷,魏无羡也知道,那人,应该是蓝忘机,也只可能是蓝忘机。

因为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不会再有谁能这样温柔地拥抱着魏无羡,且还贴心避开了魏无羡手臂骨折的伤处....

魏无羡只觉他原本心脏的位置,好似也被蓝忘机烫的微微发热。

魏无羡低下头,果然就看到原本被他用术法隐藏起来的心脏,此刻正一边跳动,一边泛着淡淡的红光。

——好生奇怪,此前从未出现过这一变化。

魏无羡抬眸看了看头上的斗篷,心中暗叹,这简直比乱葬岗上的天还黑,他等了好一会,蓝忘机不仅抱着魏无羡不撒手,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魏无羡无法,只能将一只手伸出斗篷外,凭感觉摸上蓝忘机的后背,三指轻敲几下,道:“含光君?你还要这样把我裹到什么时候?我还要喘气的呀?”

话音刚落,魏无羡登时又打了个颤,他怎会如此手贱,好死不死竟在蓝忘机的背上又摸又敲的!

魏无羡悄声垂下手,可他很快转念一想,是蓝忘机先动手抱的魏无羡,要论失礼,蓝忘机做下的事儿可比魏无羡过分多了,蓝忘机都没这份自觉,那魏无羡为何要感到抱歉?

他刚一垂下手,蓝忘机就将裹在魏无羡头上的斗篷拉了下来,方才魏无羡打了个颤,蓝忘机以为魏无羡冷,紧接着用斗篷,把魏无羡全身上下裹地一点冷风都透不进,只露出魏无羡血肉尚存的脸颊和毛茸茸的发顶,最后系上了斗篷的绳结。

甫一重见亮光,魏无羡还想调侃几句,譬如含光君,你可终于让我见亮了,你刚才为什么一直抱着我,就算你想绑人回姑苏,也别用这么个能引人误会的低级办法,叫旁人看见可就说不清楚了这样的话,就见蓝忘机的眼眶好像更红,嘴唇也不住颤抖,胸口起伏地更厉害。

得,蓝忘机堂堂姑苏蓝氏二公子,怎会有触摸骨头架子的机会?他能有如此反应,定是魏无羡把蓝忘机的手硌疼了!

魏无羡连忙道:“含光君,我硌手吧?是不是把你硌疼了?谢谢你的斗篷,但你若是觉得仅仅是这样示点好处,我就会跟你回姑苏,那你还是别抱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说完魏无羡就把双手伸出斗篷外,摸向刚系好的绳结,打算将斗篷脱下来还给蓝忘机,蓝忘机察觉到魏无羡的意图,双手直接把魏无羡的手合拢在手心,阻止了魏无羡要把斗篷脱下的举动。

好怪。

魏无羡和蓝忘机只是牵了手,为何魏无羡的心脏又开始变热了?

若是说这一切的发生,是建立在蓝忘机和魏无羡,产生肢体接触的基础,那最开始在夷陵监察寮的时候,魏无羡的手腕也被蓝忘机抓过,为何那时魏无羡的身体,就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蓝忘机定定看着魏无羡,道:“穿好。”

听这语气,应当是要把斗篷暂时借给魏无羡穿,如此,接下来俩人免不了要同行一段路,魏无羡正琢磨等下该怎么跑,最好是趁蓝忘机不备,也把斗篷脱下来盖在蓝忘机脸上,然后魏无羡立刻开溜,这虽然不甚雅正,但类似的事的蓝忘机先对魏无羡做下的,魏无羡用同样的办法也无可厚非,而且这又伤不到人。

魏无羡小心抬起眼,偷偷看向蓝忘机,蓝忘机侧过身体,很显然是要带魏无羡走,魏无羡还没来得及暗喜,露在外面的一只手就被蓝忘机紧紧攥住。

方才魏无羡领教过蓝忘机力道极大的手劲,若非蓝忘机看到魏无羡的手腕,实际上是早没了血肉的白骨,惊愕之余连忙放开了魏无羡,否则魏无羡怕是真要将自己的手臂折断,才能将蓝忘机挣脱。

唉,现在魏无羡要怎么跑,才能跑得掉?

他悄悄在另一只未被攥住的手上运起怨气,以魏无羡和蓝忘机目前极近的距离,魏无羡若突然聚集大量怨气,挥手打向蓝忘机的面门,保准能将蓝忘机打的措手不及,运气好的话,魏无羡还能偷袭成功,顺利跑路。

可被攥住的手心触感温热,背后有斗篷裹着,再不会吹到刺骨寒风,不知是魏无羡很久没有感受到温暖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这样好像也不赖。

真要让魏无羡这个时候,做出偷袭蓝忘机的事情,也实在太没良心。

心间从方才就泛起的温热未曾间断过,这让魏无羡十分舒服,魏无羡就卸下几分防备,任由蓝忘机牵着手,往云层下方看了一眼。

这一看,魏无羡讶然道:“含光君,这不是去姑苏的路吧?”

刚才蓝忘机还说要让魏无羡跟他回姑苏,如今走的方向又不对,魏无羡搞不懂蓝忘机此刻究竟是何意图,他又实在无聊,想了想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蓝忘机看向魏无羡,道:“魏婴,夜深了,我先带你寻一处客栈休息。”

蓝忘机的眼中有淡淡水光涌动,好像除了刚才这句话,他心里还有别的话想说,魏无羡等了一会儿没等来下文,指尖的温度却又不受控制地升了些许。

手指的暖流升高到一定程度,开始往心口汇聚,魏无羡联想到刚才他在斗篷里,看到自己的心脏处,在被蓝忘机抱住的时候,突然散发出红色的暖光。

等下到了客栈,魏无羡一定要趁着蓝忘机不在的时候把衣服脱了,仔细瞧瞧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自此之后一路无话,寻到一处还未打烊的客栈,落地的时候魏无羡动了动手指,意在让蓝忘机先把手放开,蓝忘机却对此小动作视而不见,牵着魏无羡的手径直走了进去。

还在打盹的店小二听有人来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面前有两个俊俏男子,竟是手牵手进来的,其中一人还披着,同另一人外袍上缀有相同云纹图案的斗篷。

未等蓝忘机开口,店小二就嘿嘿笑道:“二位客官要一间上房?二楼尽头倒数第二个就是。”

魏无羡心说,你看我们俩像是关系好到,能睡一间房的程度吗,就见蓝忘机沉默不语地从怀里掏出了钱袋。

付钱之前若想反悔还来得及,魏无羡连忙道:“含光君,我们两个人还是分开住吧,我这人睡相很难看的....”

话还没说完魏无羡就见蓝忘机,拿出足有几十两的银子,轻轻放在账台上,道:“一间上房,再劳烦送些温热的吃食来。”

店小二见到这客人手笔这么大,眼睛都直了,连连点头称好。蓝忘机微一颔首,牵着魏无羡转身就往上走。

魏无羡隐藏在宽袖下的手动了动,实在是挣脱不掉蓝忘机的手,就索性贴在蓝忘机耳边道:“含光君,你真是好生奇怪,姑苏蓝氏的人大多节省,你却给了那店小二几十两银子,要说你出手大方吧,你竟然只要了一间房。你就这般怕我跑了,所以再怎么不高兴,也要忍着和我睡一起?”他说完拽了拽斗篷,道,“你的斗篷还在我这,我就算要跑也一定会把它脱下来还给你再跑,再说我也累了,我保证今晚老老实实,不溜还不行吗?”

蓝忘机没有说话,牵着魏无羡进了屋,迅速反手把门关上。

魏无羡的手还被蓝忘机攥着,蓝忘机又站在魏无羡身旁一步不动,这是让他想脱下衣服看一看胸口的位置都很难办。

虽然魏无羡此前也不是没在蓝忘机面前脱过衣服,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的魏无羡除了脸和手,身体的其他地方就是一副骨头架子,大晚上的无论点不点灯,这等姿态若是被别人看去,总归有些惊悚,魏无羡也不愿把他伤痛的一面露给第二个人看。

他站在原地,只能祈祷蓝忘机尽快就寝,亥时早就过了,蓝忘机今夜陪魏无羡耗这么久,难保他不累,到时候只要趁蓝忘机睡着了,魏无羡就能打开窗子迅速跑路!

见蓝忘机还没有放手的意思,魏无羡索性大着胆子,牵起蓝忘机就往床边走,边走边道:“含光君,亥时已过,既然你只要了一间房,那今晚就委屈和我挤一挤吧。”

说完魏无羡立刻解下斗篷放在床角,然后在床边坐下,故意曲起脚骨未折的那条腿,抬眸对蓝忘机做了个邀请的眼神。

不是喜欢牵手吗,那今晚魏无羡偏要和蓝忘机这样拉着手同床共枕,不怕恶心不死你。

蓝忘机伸出另一只手,刚想摸上魏无羡之前骨折的脚,房门外就响起一阵敲门声,店小二的在外面喊道:“二位公子,饭菜给您送上来了!”

蓝忘机收回手,转身去拿宵夜,魏无羡瞅着蓝忘机把门缝开的,完全不够一个人出去,自知他今晚多半跑不掉,干脆暂时放弃这个念头,悄悄扯开了外袍的领口,低头向里瞄了一眼。

魏无羡心口温热不散,不仅泛着淡淡红光,自胸口已经开始向肩膀缓慢长出血肉,白骨和血肉的交界处,看着虽有些骇人,但比之前的全是白骨的惨象已是好上不少。

所以,只要魏无羡的身体泛起热意,就是血肉重生的信号?

可现在的蓝忘机去拿宵夜了,并非正和魏无羡产生肢体接触啊?

魏无羡还在一手扯着领口,一边苦思冥想,蓝忘机关上门,拎着食盒走近,并把它放在了桌案上。紧接着蓝忘机脚步不停,直接走到魏无羡的面前半跪下来,然后定定看向他,一言不发。

魏无羡被吓得一激灵,手下意识紧抓着领口不放 ,连忙道:“含光君!你别这样!真不用麻烦你,我的脚没什么大事,你要是说我的脚骨,其实它能自己愈合的!你看,我刚才走路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若我的脚真骨折了,那我还能走路吗?更别说上楼了对不对?”

蓝忘机闻言仰头看着魏无羡,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伸向魏无羡脚骨的手,刚好停在他脚边的黑衣衣摆处。

蓝忘机并不是完全因为,怕贸然触碰到魏无羡的脚骨才停手的,他这一仰头忽然看到魏无羡的胸口处,闪着一缕淡红色的光茫。

顺着蓝忘机目光的方向,魏无羡就知道,得,他胸口的这一变化怕是也瞒不过蓝忘机了。魏无羡虽然平时心大不拘小节,但不代表没有最基本的羞耻心,蓝忘机这么看自己,魏无羡下意识地把领口遮得更严实,干脆继续装傻:“含光君,你还有什么问题?想看我?”

蓝忘机抬眸看着魏无羡,道:“魏婴,你的胸口.....”

魏无羡甚至都不用低头,都能感受到胸口心脏的位置,仍在一边散发光热,一边向外重生血肉,可这等画面他可不敢给蓝忘机瞧去,只好状做无事转移话题:“含光君,我没事,你不必多想。你就把它当作是我新研究出来的一种疗愈方式,你既然看到我的手臂变成白.....就那样了嘛,其实过些天它会恢复正常的。虽然这一切听来不像是真的,但信不信由你,你就忘了今晚看到的一切吧...唔.....嘶!”

蓝忘机不仅突然把整个手掌,都轻轻覆在魏无羡骨折的脚骨之上,还向内输送了些许温和的淡蓝灵力。

灵力顺着脚骨直冲魏无羡的心口,还轻轻推动着魏无羡的脚踝,使他错位的骨头缓慢复原,这让魏无羡又痛又舒服,矛盾又复杂的感觉,迫使魏无羡忍不住叫喊出声。

可魏无羡刚喊没多久,心里就直呼后悔,他怎么能无意识间在蓝忘机面前喊出声呢?

这是在示弱。

就因为蓝忘机今晚对魏无羡释放出了些许善意,魏无羡就能完全毫无保留地,相信蓝忘机不会害他?

蓝忘机怕是以此,找到了能拿捏魏无羡的办法,估计往后的这段时日,肯定是无论魏无羡说什么,蓝忘机都要追着魏无羡走。

魏无羡刚喊出声响,蓝忘机的手就停了下来,浅色眼瞳微垂,小声道:“魏婴,抱歉,弄痛你了,我再轻一些。”

魏无羡在心里默默叹息,蓝湛这个人的脾气,真是倔的一如当年。

不知是不是与蓝忘机说完这句话有关,魏无羡心口处的暖流不仅越聚越多,还开始向两侧的肩膀散去。原本单薄仅剩骨头的肩胛,如今正缓慢长出血肉,即便隔着层黑衣,魏无羡也瞧见他的双肩,正向外逸散出点点红色光茫。

错位的脚骨刚被复位完好,蓝忘机不敢再碰,而是双手轻轻托起,魏无羡还未长出血肉的脚掌,动作缓慢又轻柔地让它垂下。

魏无羡微微张口,刚想说我的脚好多了,但蓝忘机已见识过、也拥抱过全身除了头和手都是骨架的魏无羡了,这种情况下魏无羡再说不痛,很明显是自欺欺人来的,他想了好一会儿,看着蓝忘机笑了笑:“没事,有含光君你给我输灵力,就没有那么痛了。”

魏无羡抬眸看着桌案上的食盒,道:“含光君,你忙到这么晚,现在也一定饿了,快吃些东西早点休息吧。”

说完魏无羡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头一仰准备仰躺在床榻上,蓝忘机就拉住了魏无羡的手,这让魏无羡还没来得及躺倒,就被迫仰面与蓝忘机对视。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含光君?你还有事?”

蓝忘机的脸在魏无羡的面前放大,魏无羡心叹,哪怕是这样的角度,蓝忘机的容貌还是那般俊俏养眼,也因此魏无羡鬼使神差地,没有松开与蓝忘机相牵的手。

蓝忘机倾身上前,环过魏无羡的腰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魏无羡的眼睛登时睁大,可惊愕之余他突然意识到,自蓝忘机隔着斗篷,给了魏无羡第一个拥抱开始,他就开始没那么反感,和蓝忘机产生肢体接触。

究其原因,虽与魏无羡心口处的血肉,正缓慢且不间断地重生有关,但好像又不全是如此。

魏无羡被蓝忘机抱着在桌案前坐下,看着桌案上明显的酒坛,道:“怎会有酒?”

蓝忘机刚想说话,魏无羡突然左手攥拳,往右手手心里拍了下,道:“哦!含光君刚才付钱那么大手笔,这酒肯定是店家送的!”

蓝忘机颔首,见魏无羡的双眸,骤然变得最为有神,叹息道:“魏婴,你脚骨有伤,现下本不宜饮酒。”

魏无羡刚想张口反驳,又想起今夜的酒菜钱和房钱都是蓝忘机付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只得闷声说了句好,但蓝忘机突然又揭开酒封,往魏无羡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蓝忘机将酒坛封好,对魏无羡道:“但你今夜,可饮一杯。”

魏无羡挑眉道:“那剩下的酒呢?云深不知处禁酒,含光君现在倒是不在云深,莫不是要把酒扣下来,自己偷偷喝了吧?”

蓝忘机不答,他确实是想要将酒带在身边,心里也的确还怀着若有一日,魏无羡与他分别后,会再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找他将酒要回的幻想。

如此,蓝忘机就又可以与魏无羡再产生交集,而不是今夜过后分道扬镳,魏无羡还要一边拖着形销骨立的这副身体,一边往岐山复仇,再不知何时得以相见。

魏无羡轻笑不语,端起酒杯小酌一口,此酒清甜多于辛辣,魏无羡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飘飘然,原先只存在于胸口的温热,开始向腹部蔓延。

怕蓝忘机多想,再察觉出魏无羡不同寻常,魏无羡又吃了几口菜,见蓝忘机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魏无羡笑道:“含光君可是在好奇,我黑衣之下的身体是什么模样?算了吧,万一把你吓得倒胃口,可就是我的罪过。你点了这么一大桌子菜,我可吃不完,不如一起吃呗?”

蓝忘机只是定定看着魏无羡,魏无羡大方地与蓝忘机对视,道:“含光君,虽然你说今夜只让我喝一杯,但我可以跟你保证,喝酒伤不到我的身体,我是真的不好意思让你一直看着我吃。”说完他放下筷子,故意皱眉,道,“你若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瘦到快要脱相的身体,只好默默拿着筷子,安静地陪魏无羡吃菜。

魏无羡心里泛起嘀咕,蓝忘机做这般反应,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算了,既然蓝忘机又没有像之前那样发脾气,且难得今夜这顿饭是蓝忘机请客,魏无羡就先吃饱再说。

前胸的血肉已重新长好,如今开始向后背延伸开来,魏无羡此刻心情不错,一边吃一边开始偷瞄起蓝忘机。

蓝忘机的唇瓣线条分明,形状完美,微微挺翘但并不刻薄,在烛火之下,闪着晶亮的一层薄光,不知怎么,只一眼,魏无羡就看的有些口干舌燥,吃了一大口菜还嫌不够,又小口抿了酒。

今晚的菜有荤有素,甜辣适中,姑苏人也一准能吃的惯,魏无羡并没有被这等程度的菜辣到,怎么他还是这般口渴?

有那么一瞬间,魏无羡很想问问蓝忘机,为什么要让魏无羡跟蓝忘机回姑苏?为什么又对魏无羡这样好?先是借斗篷,然后还请吃饭、帮疗伤?

可现在的魏无羡没胆量问,他还想再观察观察,今晚蓝忘机会不会再对魏无羡做些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若蓝忘机能这样始终如一的话....或许魏无羡某时某刻忍耐不住了,说不定就能鼓起勇气开这个口。

魏无羡就这样,一边怀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心思,一边在各个盘子里夹菜吃,直到桌案上的菜被吃掉三分之二,魏无羡放下筷子,道:“含光君,我吃好了,你请自便,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魏无羡缓缓起身,好奇怪,为何血肉自前胸重生至后背后,继续再生的速度不仅明显变慢,还一点没有要往臀腿脚下延的意思?

要不,等过会蓝忘机睡着了,魏无羡再偷摸研究一下?

魏无羡缓慢挪着脚步,他的身体是在乱葬岗上就变成这样的,除却驾驭怨气奔走或撤退,其他时候魏无羡都是这样慢慢的走,若是走得太快,就会像今晚与蓝忘机重逢那样折了脚骨,他虽能用怨气飞行,可魏无羡不想在这个时候让蓝忘机生气,索性放弃了这个办法。

蓝忘机放下筷子,没有说话,却在魏无羡将要与他擦身而过时,又牵住了魏无羡的手。

魏无羡被迫停步,任由蓝忘机牵着手,失笑道:“含光君?你干嘛呢,不会是想让我陪你吃吧?”

想想也是,蓝忘机这么些年在姑苏蓝氏独来独往的,大概吃饭都一直是自己一个人,难得今晚与魏无羡同桌吃饭,尽管蓝忘机面上没有表情变化,没准心里正美。

蓝忘机摇摇头,道:“魏婴,我吃好了,我抱你回去休息。”

魏无羡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衣摆,道:“含光君,我的脚没事,它不是被你治好了嘛,从桌案到床榻就这么几步路,我自己能走,不用麻烦你了。现在三更已过,含光君要是再不赶紧休息,睡不了多久天可就要亮了啊。”

在这短短几分钟里,魏无羡和蓝忘机的双手仍是牵着的,魏无羡后背的血肉虽不停地缓慢再生,却没有一点要往腰腹之下蔓延的意思,魏无羡搞不懂原因,只盼着先哄蓝忘机就寝,然后他再一点一点琢磨办法。

魏无羡抬起两人相牵的手,低眸看向仰视他的蓝忘机,笑道:“含光君?”

甫一对视,不知与房内的烛火是否有关,魏无羡就瞧着,蓝忘机的眼底泛着点点晶莹,使得蓝忘机素日里浅淡冷漠的目光,在此刻化作只望向魏无羡一个人的,最为温柔的视线。

蓝忘机明白,魏无羡此刻又是在发呆,且还是因为看自己才发呆的。

虽有些趁人之危,蓝忘机还是一手抱着魏无羡的腰,另一手捞起魏无羡的膝弯,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这一抱,蓝忘机就瞬间明白,为何刚才魏无羡起身之后,没有立刻走回床榻休息——

魏无羡的腰身和后背,虽不知为何已恢复到了正常有血有肉的状态,可他的两条细腿,仍是硌手的白骨。

若魏无羡硬要这样走回去,他的腿怕是支撑不起刚生出血肉的身体。

那他该有多难受?

魏无羡方才催着蓝忘机尽早就寝,应该是想趁蓝忘机睡着之后,再自己闷头研究,让腰部以下的血肉尽快恢复的办法。

思及此,蓝忘机微垂着头,浅色眼睛里再度盈上点点泪光。

魏无羡盯着蓝忘机的脸,虽说他现在不是第一次被蓝忘机这样抱,可魏无羡刚才被蓝忘机抱的时候,内心是七分惊愕,三分羞耻,这让魏无羡压根没胆量看向蓝忘机,也因此他就错过了蓝忘机方才抱着他时,是用何种表情望着自己。

奇怪,以往魏无羡瞧蓝忘机,大多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为何魏无羡这次,竟能从蓝忘机的眼中,瞧出些许心痛和爱意?

一时之间,魏无羡也就暂时忘记,腰腹下方的臀和腿,正在缓慢重生出新的血肉。

怀中人身体热度、触感和重量的变化,都瞒不过怀抱着魏无羡的蓝忘机,他惊慌失措地与魏无羡对视,声线颤抖不掩焦急:“魏婴,你的身体怎么了?!”

腰臀被温柔置于柔软的床榻,魏无羡原先骨折的那只脚也被轻轻放下,魏无羡撑起身体,揽着蓝忘机的双臂收紧些许,轻声道:“我没事,蓝湛,你是不是也发现,我的身体有些不同寻常?”

蓝忘机缓缓抬起头,望向魏无羡的目光,因他重新唤自己为蓝湛惊喜,又有些许小心,生怕他再说了什么让魏无羡不高兴的话,小声道:“嗯,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蓝忘机说话时长睫轻颤,明明离魏无羡的脸还有一段距离,却刮得魏无羡心里有些痒。

魏无羡正色道:“在我回答你之前,含光君,你先告诉我,你之前说‘此去姑苏并非问罪’,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在发现我的手臂是白骨之后,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对我这般好?你不必同情我,化丹手和温晁,还有沿途的那些温氏门生,都是我用怨气杀的。”

虽然魏无羡想问个清楚,但他就杀温家人这一点,还是要向蓝忘机说明白,免得蓝忘机事后生气,再说,他这也算是正经回答了,蓝忘机之前提出的问题。

魏无羡又不叫蓝忘机为蓝湛了....这般落差,让蓝忘机心里还是有些许失落。

不过,尽管是蓝忘机先开的口,魏无羡不仅没立刻回答,还向蓝忘机反问了好几个问题,蓝忘机还是沉下心,看着魏无羡的眼睛解释道:“魏婴,我心悦你。带你回姑苏是想要保护你,把你藏起来。”

甫一见魏无羡微微睁大眼睛,蓝忘机以为魏无羡是被他话中的最后一句震惊到,还未等魏无羡说话,蓝忘机立刻又道:“魏婴,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更无强迫之意。但你所用之道,极度伤身,我很担心。”

从方才蓝忘机抱魏无羡回床榻到现在,他二人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魏无羡心叹,方才怕是蓝忘机从小长大到现在,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了吧,也真是难为他了。

但仔细想想,这样的蓝忘机,也只有魏无羡一个人见识到,如此说来倒还是魏无羡赚了!

只是蓝忘机这番剖白来的时机实在过于巧妙,魏无羡的情绪还陷在六分惊讶,三分得意和一分未察觉的喜悦里,原先骨折的那只脚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魏无羡的身体也因此轻颤。

这一动,魏无羡的黑衣袖口再度滑落,蓝忘机看的清楚,魏无羡的手臂已不再是原先的白骨——

而是生出了薄薄一层血肉,除却过于白皙和细瘦,与正常人再无差别。

魏无羡凝眉,努力压抑住因脚骨疼痛,而想要吸气的冲动,小声道:“怎么其他地方,重生的时候就没这么痛....?”

话音戛然而止,魏无羡看向蓝忘机,突然惊愕道:“含光君,我刚才是不是把话说出来了?”

蓝忘机点点头,道:“嗯。重生。”

魏无羡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想把自己拍晕的冲动。

也是,魏无羡和蓝忘机挨得这么近,“重生”那么明显的词,蓝忘机一定是听到了吧!

怎么魏无羡和蓝忘机重逢仅仅不到几个时辰,魏无羡就在蓝忘机的多番示好之下对他不再设防?

真没出息!

更让魏无羡觉得没出息的,是他居然还意识到这样也不赖!

既然秘密被自己下意识说了出来,魏无羡自觉遮掩无用,且蓝忘机也应察觉了几分端倪,他索性全部摊牌道:“含光君,你既然好奇,那我就跟你说实话。虽然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但今晚自我和你有了肢体接触,我全身的血肉就突然开始重生了。”

蓝忘机再看向魏无羡痛到微微发白的脸色,面露一分紧张,道:“魏婴,你如今哪里在痛?”

魏无羡还没开口回答,蓝忘机就意识到,今日魏无羡与他重逢时,除却魏无羡走的太急扭伤了脚骨,魏无羡的身体并无任何外伤。

这伤处,还是因他而起...

思及此,蓝忘机的眼眸又黯淡一分。

魏无羡感受到,自刚才蓝忘机对他剖白心意,身体的血肉就开始缓慢顺着臀腿向下重生,熟悉的温热感直至脚骨,他也把蓝忘机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眼里,见不得蓝忘机这样难过,一边小心看向蓝忘机,一边道:“蓝湛,你是在担心我的脚吧,那我......给你看一眼?”

蓝忘机抬眸静静看着魏无羡,虽未说话,魏无羡却读懂了,他这是在询问自己是否可以。

蓝忘机出自家规三千的姑苏蓝氏,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魏无羡主动,蓝忘机是绝对不会开口的,魏无羡没再说话,而是慢条斯理脱下靴子,撩起黑衣下摆,露出了魏无羡白皙漂亮,却细瘦易折的脚腕。

蓝忘机记得清楚也感受的仔细,原先魏无羡的脚,在他的手下确是白骨,并无皮肉。如今它虽不知缘由,再度重生出了血肉,但还是太过细瘦苍白,仔细瞧上去,还能得见魏无羡脚背上细小的血管。

魏无羡见蓝忘机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心叹没办法,这层皮肉都是刚重生出来的,总不可能顷刻间恢复到从前,而且,若魏无羡的身体恢复的太快,反倒会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天道又在跟他闹着玩。

如能这般循序渐进倒也不错。

蓝忘机垂眸看着魏无羡的脚腕,将手轻轻覆在上面,但并未直接触碰,也没有使出灵力。

方才魏无羡的脚骨虽然已被蓝忘机正回来,但治伤只是初步的处理,蓝忘机并非专业医修,且伤处愈合需要时日,无法顷刻间使其恢复如常。

蓝忘机看向魏无羡,目光里是化不开的疼惜,魏无羡笑道:“你看,我没骗你吧,刚才你也摸过,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它立即恢复正常。”

蓝忘机轻轻点头,魏无羡又道:“蓝湛,你要是不信,可以摸摸看啊?”

魏无羡就瞧见,蓝忘机垂在上方的手指轻蜷了一下。

他突然找回了少时逗蓝忘机的乐趣所在,轻声笑道:“你先抛斗篷再抱我、然后带我回客栈、正脚骨的时候那么大胆,也不管我高不高兴,就擅自同我触碰,怎么,现在是我主动邀请你来摸我,你就不敢啦?不好意思啦?”

魏无羡尾音上扬,像是羽毛轻轻刮蹭着蓝忘机的心口,蓝忘机轻声道:“魏婴,那时情况特殊,我怕你离开。”

为何怕魏无羡会离开,他二人心照不宣。

魏无羡微微收了笑,一手牵着蓝忘机的手,让它覆上自己的脚腕,趁蓝忘机对此还未有所反应,扬头吻了上去。

蓝忘机的眼睛骤然睁到最大,他一手摸着魏无羡的脚腕,向它缓慢输入灵力,另一手揽住魏无羡细瘦的腰。

手下的触感柔软细腻,不再是硌人的骨架,魏无羡身体的温度,也因重生出了血肉,而比之前穿着斗篷、被蓝忘机拥入怀中时还高出些许。

这让蓝忘机心中很是满足,抱紧魏无羡加深了这个吻。

魏无羡把自己整个人都团进蓝忘机怀里,手如同之前在外面那样,再度摸上蓝忘机的后背,指尖也勾起蓝忘机的抹额,魏无羡心口处的红光却突然再度亮了起来。

魏无羡心中生疑,如今他身体的血肉已重生完好,如此这般也能让蓝忘机放心,那天道来这么一出又究竟是何意?莫非还要帮魏无羡恢复灵力?

蓝忘机心中也有此番疑问,他推测在魏无羡身上出现的红色光茫,能助魏无羡的身体血肉重塑。他推测,机缘就在自己身上,却不明了魏无羡的身体已经恢复之后,心口处为何再现红光的原因。

正当他们心中都同时有此疑问,魏无羡的脑中突感眩晕,身形一颤,晕靠在蓝忘机的怀里。

蓝忘机连忙抱住魏无羡,慌张道:“魏婴,魏婴,你怎么了?!”

魏无羡努力使自己不睡过去,靠在蓝忘机怀里缓缓道:“不知道...按理说不该是这样...”他越说声音越小,“可能是我连日追杀温晁太累了,没事的蓝湛,我睡一觉就好....”

话音刚落,魏无羡就合目昏睡了过去。

蓝忘机颤着手轻摸上魏无羡的脉,探查魏无羡脉象平稳,呼吸顺畅,蓝忘机这才稍稍放下心,将魏无羡抱起,让他平躺下来,再为他盖好被子。

蓝忘机坐到魏无羡身边,牵起魏无羡的手,轻声道:“魏婴?”

魏无羡睡得深沉,蓝忘机眼睛眨也不眨,盯了魏无羡许久,确认魏无羡的胸口一直有起伏,应该真的只是累到睡着,蓝忘机这才小心地为魏无羡输入些许灵力。

此番灵力的输入与先前不同,之前蓝忘机特意操控了灵力流入的方向,灵力不会流向他处,而是专门停在魏无羡的脚踝为他正骨。这一次,灵力会自手腕直接涌入魏无羡的丹田。

可蓝忘机等了好一会,也没能等来魏无羡的灵脉,接受了自己的灵力。

或者说,魏无羡的身体,不仅好似没有灵力的存在,魏无羡的丹田处还因蓝忘机贸然输入灵力,而飞出一阵黑色的怨气。

怨气并没有攻击蓝忘机,相反还在他二人周围飞了一圈,最后停留在魏无羡的上空。

没过多久,蓝忘机的脑海里,就突然响起了原本不应该在这间客栈里的声音——

“我都跟你说过了,文章是文章,动手是动手,我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

这声音...竟是岐山温情!

蓝忘机几乎可以断定,“温情”的声音就是来自这团怨气,他看向魏无羡,这一次蓝忘机直接低下身,探魏无羡的鼻息,魏无羡依旧安睡,一切如常。

为何魏无羡的意识里,会出现岐山温情的声音?

蓝忘机直觉这声音应当属于魏无羡的回忆,魏无羡一定是隐藏了什么秘密。

蓝忘机牵着魏无羡的手,轻轻揉捏着魏无羡的手指,没过多久,“魏无羡”的声音就在蓝忘机的脑海响起,似是在回应温情的话:“五成也好,一半一半呢,就算不成功,我废了金丹也不愁没路走,可江澄不行啊,他这个人太好强了,修为就是他的命,万一他只能做一个不上不下的普通人,那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蓝忘机的眼睛骤然睁大。

短短几句话清晰地点明了魏无羡的目的,蓝忘机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此前想都不敢想的念头,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刀割皮肉的声音。

魏无羡没有传来痛呼,想必温情是用了麻药,饶是如此,蓝忘机仍低下身,轻轻将手探入被中,摸上魏无羡腹部丹田的位置,再在魏无羡的额头上轻落下一个吻,最后他把魏无羡拥进怀里。

不知是不是怨气,能“看”的到蓝忘机的动作和神色,蓝忘机刚把魏无羡拥入怀中,“温情”的声音就继续响起:“魏公子,魏无羡,醒醒!”

蓝忘机听到银针扎入皮肉的声音,过了好一会,“魏无羡”幽幽转醒,轻声问“温情”:“移丹...成功了吗?”

“温情”焦急道:“魏公子,出了一点意外。”

“魏无羡”虚弱道:“怎么了....?”

“温情”叹息道:“魏公子,你的金丹,如今还在你身体里。虽说我在剖丹之前,做过许多麻醉药物,可刚才我已试过,这些药根本不能用。我刚切断你的一根灵脉,你的金丹就受到影响,灵力极度不稳,很有可能会消散。所以....若你还想继续,接下来....”

“魏无羡”道:“你说。”

“温情”叹息道:“接下来,我不能再用麻药了,剖丹时,你必须尽全力保持清醒。”

“魏无羡”想了一会,语气平缓却坚定道:“我还以为换不了呢,原来只是不能用麻醉,那就不用吧。”

“温情”沉默片刻,颤声道:“好。”

没过多久,蓝忘机就听到了“魏无羡”不住压抑,却终究是未能忍住的痛呼。

蓝忘机紧紧抱着魏无羡,原本浅若琉璃色的眼睛已是一片赤红,几滴清泪落入枕中。

不知是不是魏无羡感知到蓝忘机抱着自己,魏无羡突然翻了个身,把自己紧紧团进蓝忘机的怀里,并突然颦眉发出了一声闷哼:“嗯...蓝湛.....”

蓝忘机轻声道:“魏婴?”

魏无羡没再说话,动了动身体,感觉自己盖着被子,但被子又好似只盖在他一个人身上,魏无羡蹬了蹬脚,把被子的一边踢到蓝忘机脚边,再抬手将两人卷进一个被子里,最后换了个能在蓝忘机颈窝里,睡得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安然沉睡。

紧抱着魏无羡的蓝忘机,发觉魏无羡身体的温度,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低上许多。

蓝忘机连忙又摊开一床被子裹在魏无羡身上,将魏无羡抱在怀里。

他仰头看向环绕在魏无羡上空的怨气,发现怨气竟比之前稀薄。

是因为魏无羡心中的秘密,已被蓝忘机知晓了一部分吗。

那剩下未能散尽的怨气,又指什么?剖丹之后,魏无羡又去了哪里?

怨气感受到蓝忘机心中的疑问,再度绕着他二人转了个圈。

蓝忘机突然听到已死多时的“温晁”,突然桀桀笑了起来:“魏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蓝忘机的眼睛再度睁大,今夜他一路追查至此,先探得温晁和化丹手温逐流已死,他再急忙向外找寻,终于寻到还未走远的魏无羡。

“温晁”语气极慢道:“这个地方,叫做乱葬岗。你看看这黑气,啧啧啧,戾气重吧?怨气浓吧.....?你,永远也别想出来——!”

“温晁”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的声音就消散在蓝忘机的意识里,可原本安静睡在蓝忘机怀中的魏无羡,突然身体抽搐,大声喊着蓝忘机的名字:“蓝湛,蓝湛!”

蓝忘机连忙牵住魏无羡的手,将人揽进怀中,一边一遍遍地低声哄,一边小心地为魏无羡输入温热的灵力,道:“魏婴,魏婴,我在。”

魏无羡却听不到蓝忘机低声唤他,只是脆弱又无助地,大声喊着蓝忘机的名字。

聚集在二人头顶上的怨气,原本随着温晁声音的消失都快淡去,却又因魏无羡突然被梦魇住,焦急地围着床榻直转圈圈。

蓝忘机低声连连给予魏无羡回应,却依旧无法将魏无羡唤醒,而蓝忘机的脑海里再也没有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

他大胆推测,若想让梦魇停止,怕是要用外力或者外物,迫使魏无羡醒来。

但这样真的对魏无羡好吗?

蓝忘机沉思片刻,将魏无羡抱紧了些,贴在他的耳畔低低唱起了歌。

是之前在屠戮玄武洞里,魏无羡发烧枕在蓝忘机腿上,蓝忘机刚做好不久,只为魏无羡一人哼唱过的歌。

“......”

魏无羡胸口的起伏渐趋平静,呢喃地说了一句:“好听....”

蓝忘机心中松了口气,但仍旧继续低声,不间断地唱了数遍《忘羡》。

魏无羡似是累极,没再说任何梦话,乖顺地睡在蓝忘机颈侧,呼吸平稳,身体的温度也渐渐恢复正常。蓝忘机这才放心,不再哼唱,却并未直接抱着魏无羡入睡。

他的内心仍旧震惊于方才脑海里突现的只言片语,虽只有几句话,并无任何画面,但正因没有画面,蓝忘机只要一作联想,就会愈发心惊和心痛。

蓝忘机轻轻吻了下魏无羡的唇,又伸出一根手指,满怀爱恋地摩挲着魏无羡的眉眼,就这样看了他许久,不辨时辰,不知何时才合眼睡去。

翌日清晨,蓝忘机先睁开了眼,魏无羡卷着大半被子,睡在床榻里侧,惟留给蓝忘机一个单薄的背影。

蓝忘机小心将手伸向魏无羡颈侧,没有说话,指尖触感比昨日更加温热,这让蓝忘机很是欣慰。

魏无羡在这时突然翻了个身,一条腿直接搭上了蓝忘机的腰,蓝忘机托住魏无羡的腰臀,让魏无羡睡的更舒服些。

他抱着怀里的人,一边轻揉着魏无羡的臀,一边在心里暗叹,虽说经过昨夜奇遇,魏无羡全身已重生出了新的血肉,可他还是太过瘦弱,以后要把魏无羡养胖些才好。

蓝忘机静静抱着魏无羡,陪他睡了两个时辰,直到巳时的尾巴快要过去,魏无羡这才幽幽转醒,一睁眼,就见蓝忘机正环抱着他闭目养神,被窝也格外暖和。

追杀温家人的这几个月,魏无羡几乎是黑白颠倒,夜晚用怨气杀人本就会耗尽大量精力,白天魏无羡不仅要防止岐山温氏的层层盘查,更要守住身体不同于常人的秘密,是以,他这几个月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次觉,更别说怕暴露行踪去特意住客栈。

意识后于感觉回笼的魏无羡,忽然想起昨夜蓝忘机的告白,还有自己主动扑上去的亲吻。

他和蓝忘机重逢后,相处了仅仅一晚,俩人的关系就发展的如此迅速....

心中的欢喜骗不了人,魏无羡静静看着蓝忘机,突然无声笑了起来。

怕吵醒蓝忘机,魏无羡没动压在蓝忘机腰上的腿,只是把力度稍微减轻了些,但他终归在笑,身体不可能完全僵到一动不动,魏无羡全身的血肉又是刚重生没过多久,只要有一点微小的变化,都不会瞒得过蓝忘机,见蓝忘机缓缓睁开了眼睛,魏无羡连忙道:“蓝湛,抱歉,我动作太大把你吵醒了。”

魏无羡刚刚睡醒,头顶的发丝有些许凌乱,蓝忘机伸手揉了揉魏无羡的头,道:“没有。”

魏无羡不好意思继续赖在蓝忘机身上,连忙把腿收了回来,他看了看蓝忘机如常的面色,不好意思笑了笑:“蓝湛,我这人平时睡相不好,要是以后我睡觉再压到你了,你就直接把我的腿扒拉下来就行!不用顾虑我的!”

虽然魏无羡说的露骨又直接,但他瞧见蓝忘机的脸色,好似在自己提到“以后”一词变好些许,刚想再开口用这来逗弄一下蓝忘机,就听蓝忘机道:“不放。”

魏无羡颇为意外,道:“诶,别嘛蓝湛,我可舍不得一直压着你睡觉。”

蓝忘机摇了摇头,道:“这样就很好。”

魏无羡抬头亲了亲蓝忘机的唇,正当他毫无“防备”的时候,蓝忘机抓住他的手腕,缓慢为魏无羡输进灵力。魏无羡的灵脉虽然虚弱,但至少如今魏无羡的身体,已经可以开始缓慢接受蓝忘机的灵力了。

同样发现了这一变化的魏无羡瞬间抬头,看向蓝忘机毫不意外的神色,喃喃道:“蓝湛,按常理来说,我的灵脉不可能这么快就重塑的,这是怎么一回事?是因为我血肉重生了,所以灵脉也能一并重塑....?”

魏无羡还独自滔滔不绝地分析了好一会,在看到蓝忘机垂下眼眸,明显心情不好的脸色后,小声试探问道:“蓝湛,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蓝忘机沉默点了点头。

魏无羡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蓝忘机抱着魏无羡,把昨夜的奇遇尽数道来,魏无羡听完后过了好一会才道:“蓝湛,这件事,你能让它成为只有咱们俩知道的秘密吗?”

蓝忘机刚要劝说,就见魏无羡目光微闪,继续道:“蓝湛,你知道的,我一定要找岐山温氏报仇。但我保证,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有你陪着我,我应该不会在使用怨气的时候失控。等战事结束,如果你叔父不讨厌我,那我就正大光明的陪你回家,如果他不想看见我,那也没事,我可以想办法,偷摸住进云深不知处你家的卧房,怎么样,这也算是‘和你回姑苏’了吧?”

蓝忘机揉了揉魏无羡的腰,道:“魏婴,叔父未曾讨厌过你,待战事已了,我带你回云深不知处,同他好好解释。”

魏无羡道:“那我的秘密....”

蓝忘机道:“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然后蓝忘机顿了一下,又道,“我亦不会用家规约束你,静室地板的暗格下面有天子笑。”

魏无羡登时亮起眼睛:“蓝湛!我跟你走,快把我带回你家去!”

蓝忘机低头吻住了魏无羡,唇舌分离之后,蓝忘机眼带笑意,摸了摸魏无羡的腰,道:“好。”

番外喂药

直到飞出去好一会,魏无羡这才从蓝忘机的怀中,探出了毛茸茸的脑袋。

以往在战事结束,蓝忘机御剑带魏无羡撤退的时候,魏无羡总在补觉。血肉重生并非全无代价,之前魏无羡的身体,除了头和手都是骨头架子,那段时间的魏无羡时常黑白颠倒,夜晚出来纵鬼杀岐山温氏的人,白天怕被别人发现,总会在野外找棵树爬上就补眠,而他不愿被岐山温氏的人搜查到,是从不找客栈睡觉,时间一长,多少使他的身体更加亏空。

和蓝忘机在一起后,蓝忘机并非没有一点点开始掰正魏无羡的作息,奈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魏无羡的身体虽然渐渐被蓝忘机养的胖了些,可黑白颠倒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更改过来的。

魏无羡的身上还穿着蓝忘机送他的蓝白斗篷,本来魏无羡想过直接还给蓝忘机,蓝忘机却说,这件斗篷是他本就打算直接送给魏无羡的。此外,蓝忘机也已派人,给魏无羡做了新的成衣,只是目前还未做好,虽然魏无羡全身的血肉已重生完好,蓝忘机也不敢掉以轻心,每每带着魏无羡御剑,总是要看魏无羡把斗篷上的系带系好,才放心抱着魏无羡起飞。

魏无羡此刻还不愿在太多旁人面前露脸,就也乐得乖乖照做。

心意说开同行之后,蓝忘机对魏无羡可谓百依百顺,但总有一件事,是魏无羡怎么服软撒娇,好说歹说,蓝忘机也不同意的。

不是使用怨气鬼道,而是每日三次青汤苦药。

没错,也不知道蓝忘机是带了来自云深不知处的什么药材,熬出来的颜色居然靛青墨绿,看着就让人难以下咽,偏偏这药还顿顿紧跟在魏无羡的三餐之后,蓝家的药闻着苦吃着更苦,魏无羡自觉他怎么说,也能在蓝忘机,不知何时悄悄准备了药碗之后,闻到些许味道,但与蓝忘机多番“斗智斗勇”下来,魏无羡还就是硬生生就是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次次落败。

魏无羡问蓝忘机怎么藏的,他从不说,魏无羡再问同行的蓝家弟子,他们嘴更是严,魏无羡实在没办法,只好没事就缠着一个性情活泼大胆,行事风骨略有几分魏无羡当年气概的小少年,并许以各种好处,终于有一日那少年被魏无羡磨的受不了,才偷偷报信道:“纵灵君,亏您自己,还是研究隔味符篆的呢!”

他只说了这么多,却也只敢说这么多。

午时过后,魏无羡正坐在桌案前画符,东西还没送过来,魏无羡就闻到了味儿。

他心里先是默默为透露消息的那位少年,掬了一把同情泪,然后放下笔眼巴巴地看向面前的蓝忘机,道:“蓝湛,咱们明天就能赶到夷陵,到时候直接去夷陵监察寮找温情看看就好,今天这顿,咱能免了吗?”

蓝忘机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不气也不恼,先是把药碗放在桌上,然后坐了下来,把魏无羡整个人抱入怀中,手不停地在魏无羡的腰间不住摩挲。

腰部是魏无羡的敏感点,魏无羡总会在这个时候,一边往蓝忘机怀里拱,一边笑着说痒,今日也不能免俗,窝在蓝忘机的怀里笑道:“痒..痒!哈哈哈好痒啊.....蓝湛,你别摸了....嘿!”

他中气十足地先喊完这声,再理直气壮地与蓝忘机对视。

蓝忘机十分坦然地看着魏无羡,手更是轻微使力扣上了魏无羡的腰,魏无羡从蓝忘机那看似面无表情的白皙面庞上,读出了你想说什么就说的意味,道:“含光君,你讲讲道理,每次我说不想喝苦药,你都用这招对付我,结果呢,你是尝到甜头了,这苦药可都被我喝下去了,瞧瞧,这样公平吗?”

蓝忘机看他一眼,魏无羡就感觉搭在腰间的白皙手指热意更甚,又道:“这药若只是治疗我身体上的旧伤也就算了,”他戳了戳自己的腰,特意避开了每次情事之中蓝忘机总爱捏着,迫使魏无羡坐在蓝忘机腿上上下起落的敏感点,道,“含光君,你再这样几大碗几大碗的补药下去,我可是会被你养胖了,养胖了,我就不好看了,到时候站在你身边万一给你丢面儿了可怎么好呢?”

魏无羡这人歪理总是是一套一套,蓝忘机自知说不过他,索性把环在魏无羡腰上的手收走,紧接着一手端来药碗,另一手轻轻搅动着勺子。魏无羡睁大眼睛,道:“含光君,我发现你现在可是比之前长进了!”

蓝忘机舀了一勺墨绿近黑的汤药,道:“何出此言。”

魏无羡只是看一眼那汤水就自觉快要升天,道:“你以前不服气我说的话的时候,都是不理我,直接转身就走,如今你不仅比之前更有耐心,而且变得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啧啧啧,虽然这一点值得可喜可贺,但你能不能别用在喂药这件事上呀?”

蓝忘机道:“魏婴,这不是小事。”说完他又轻吹了几下,把勺子递到魏无羡唇边。

奇怪了,现在还是大白天,营帐里没有点灯,蓝湛的睫毛怎么还是这么好看?

魏无羡下意识地张开了口,蓝忘机顺势把药喂入魏无羡口中。

甫一尝到药味,魏无羡直觉一股苦麻酸涩的味感直冲他的天灵盖,他拧着眉头,发出了几声哼哼,似是在控诉,可紧接着蓝忘机就又舀起一勺。

蓝忘机喂药的时候很有耐心,都是等魏无羡一口一口喝完,再接着喂下一勺,魏无羡这一低头,就瞧见蓝忘机看向他的眼神软软的,连带着魏无羡的心也变得软软的。

他老老实实地咬住勺子,头一次乖乖把药吃完,药碗放下之后,魏无羡直了直身体,直接坐到蓝忘机的腿上,笑道:“含光君,我有没有比之前更沉了些?”

蓝忘机抱着魏无羡让他坐稳,虽说魏无羡的身体是比之前养的要好很多,但他还是道:“魏婴,你还是太瘦了些。”

魏无羡眨了眨眼笑道:“慢慢来嘛,含光君,你都喂我苦药了,那我这一次总不能只吃苦药吧...”他不知死活的动了动臀,笑道,“蓝湛,你再喂我点别的呗?”

蓝忘机仰起头把魏无羡狠狠按进自己的怀里,唇舌嬉戏,很快衣衫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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