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历史 > 明珠医案 > 第3章 病史·恐男

明珠医案 第3章 病史·恐男

作者:止刃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0-30 11:17:47 来源:文学城

城门下,他从马车往外看,外面雨雪俱下。四目交汇。我看向他,最恨之人竟成了唯一的庇护所。

我板着脸走向马车,争分夺秒间,内心经历一番挣扎。可越是屈辱要面子,越是容易出错。

完了。

我紧紧闭眼。

出大溴了!!!

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未到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隔着衣袖稳稳地托住我的背脊,阻止了跌势。身上几乎在瞬间多了件云水暗纹深色狐裘披风。

容浔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站稳。”

下一刻,那支撑力瞬间消失。

我条件反射般往后座窗边挤,他紧跟着也坐在我旁边,吩咐道:“回府。”说罢再不看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雨雪依旧,车辙滚滚向前,只是偶尔能听到偌大冰雹砸下发出的磕碰的声音。得亏这马车以百年楠骨为木,榫卯如铸,故而一路碾碎冰雪,车身始终稳如磐石。

气氛诡异的安静。

有了厚实披风要暖和许多,比汤婆子还管用。不过,他是为了不让我的血污弄脏椅榻???

我偷瞄,容浔戴着乌璞纱帽,着玄色螭纹官袍,姿态端正,即使在马车内也难掩气势,似乎天生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样一丝不苟的男子,小女平生头一回见。

跟父亲沈太医信奉的高风亮节、清风霁月、不羁自由完全违背。仿佛他就是“规则”、“血腥”的代名词。

我咽了下口水,屏住呼吸,默默伸出两指丈量距离,似乎不到三尺……他竟然没罚我???

这个惊天发现让人心里一凉。

我立即收回手,规规矩矩地学着他的样子看向外面,一颗心随着马车晃动战战兢兢的。

掀起车帘一角,廓然威严的建筑的建筑愈发清晰。

那竟是前朝皇城遗址!我的出生地,我生活了仅仅六年就覆灭的故土!

与此同时,马车停了。

“到了。”旁边男子道。

我跟随他们下车,只觉一种难以言喻的讽刺。

镇府司都指挥使的府邸不在别处,而是建在前朝皇宫的废墟之上,紧邻皇城,碧瓦飞檐,尽显尊贵。

整体布局像一把刀,从皇宫“核心心脏”出鞘。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镇府司掌控着国家最大的情报网,享有独立司法、缉捕、刑讯权,可监察百官,连立下累累功勋的将军也要忌惮三分。而他作为幕僚首席执法者竟没有资格住在皇城内部……

晚风穿过亭台楼阁,听来竟似旧日宫人的呜咽。心头愈发觉得踩的不是青砖,而是无数亡灵尸骸。

一进府邸,便有几十名家仆下属整齐划一地行礼,“主子。“

他步伐很快,得专心才能跟上。

穿过回廊,男子单独把我召进书房。

容浔入座主位,我位于下方,身上还带着未消散的城门口的喧嚣凡间清浊气。

“既然留下,过往种种,便当尽数抛却。”

“从今日起,你姓容,名珩,乃容府小姐。玉珩之“珩”。当明尊卑,知进退。另,赐羁月苑。丫鬟沉星,是我亲自择选。她会打点你一切起居,亦会教你府中规矩。”

“望你,勿负此名。”

我既没有哭,也没有闹,仿照家眷的样子行了个标准的属于“妹妹”的礼,“是,兄长。我记下了。”

目光盯着他的衣袖。

他在马车上扶我的地方。

嘶......该不会是忘了像公堂那样切断吧???

他“嗯”了声,道:“下去吧。”

我微抿唇,木偶似的转身,娇小身躯还裹着残留雪意的玄色披风,门外恭敬地候着婢女沉星。

我行礼后,静静地站了瞬,调整心绪,眼神牢牢粘住面前这位冷面都督,正要离开之际,撞见意外一幕,让我的脚步几乎嵌在地板上。

容浔已起身往外走,不知有何打算,这时,书房突然冲进一个手脚毛毛躁躁的侍卫,像是听到了什么震骇新闻。

他上前汇报公务时衣角不慎沾到容浔,这都不算什么,让我感到诧异的是,容浔眼神浮现出刹那的极度排斥、厌憎。

我喉头滚动……脸色苍白。

这种反应,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对男性生理性抗拒,无法掩饰的反胃。

容浔猛地向后撤了半步,动作快得带风,仿佛那是条毒蛇。

结合他对我的例外,我刹那间得出个隐隐的结论——他对男性的厌恶远远超过女性。这已不止是简单的病理洁癖。

而是,多了层跟我一样的症状,PTSD恐男。

我装作什么也没看到,揣着这个猜想在沉星的引领下来到羁月苑。

这院落虽不大,却是五脏俱全——悬着“羁月苑”牌匾的月洞门,入目是亭台水榭的庭院。宅子文房四宝俱全,墙上悬着幅《镇府司职官训则》。卧房里有张拔步床。

刚踏入闺房,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木质檀香。

出于医学诊断专业素养,我必须保持冷静,不带任何个人色彩无比客观地问沉星:“容大人,除了洁癖之外,是否有其他忌讳?比如人,或事?”

我引导,“方才书房,兄长他……似乎很不喜人靠近?”

沉星忧心忡忡,忽然想到什么,找到共鸣般大讲特讲:“ 小姐观察得真仔细!可不是么……上个月韩王殿下在府中设宴,有个不懂事的小伶人,仗着酒意想给都督斟酒,靠得近了些。”

“都督当场就砸了酒杯,脸色白得吓人,离席整整漱了一刻钟的口,一遍遍反复搓洗双手,直至皮肤泛红,那衣物也再没穿过!自那以后,府里人都知道了,万万不可近身。”

“上个月?”

“是啊。不过主子在这之前数年来一直都有‘三尺’原则线,只是那次尤其明显。也不是主子刻意如此,都是那人偏要往枪口上撞……”

“我晓得了。没事了。你先退下吧。劳烦帮我准备些热水沐浴。”

“对了。”我望向空荡的案头,忽然很想念父亲书斋那抹常年的绿意,“这屋里少了些生机。如果可以,劳烦你帮我找一盆小竹柏来。”

见沉星面露难色,我温和地补充:“无妨,只需帮我问问便是。”

我看着她记下,这才转而吩咐另一件事:“还有,劳烦你再帮我取一副药,叫‘雪里春’,可活血化瘀。”

“是小姐。”沉星领命而去。

研究容浔这复杂难解的病症,倒让我暂时忘却了对这陌生府邸的厌恶。

不一会儿,她便端着热水回来,手中还捧着个小盆栽:“小姐要的,可是这个?”

“正是。”我端详着那盆竹柏。白色肌理陶瓷器皿,一根孤枝破土,仅生着几匹叶子。我指了指书桌空处,“放那儿吧。”

“那便好,这是小姐吩咐的药膏。”沉星将药膏置于案上,脸上竟有几分掩不住的喜色。

这份欣喜来得有些突兀。在这规矩森严的府邸,一个丫鬟因何事如此开怀?

“有劳了。”我不动声色地应道,“若有需要,我自会唤你。”

她走后,我看着烫得泛白气的水,吐出一口浊气。全身压抑的不适在此刻溃散。

我只犹豫一瞬,便将黏腻的后衫撩开,死咬下唇,以最快的速度清洗、上药。

快、准、狠。方能少受罪。

浴桶倒影里,少女面容姣好却憔悴。周围华美而陌生的陈设,无声地宣告着我的处境。

“从此刻起,沈清月已溺毙于此。你是容珩,是仇人之妹,是再不能放肆的孤臣孽子。”

我闭眼将脸浸入水中,任发丝飘荡,在冰冷中重塑秩序。

这应是蚀骨之恨,我却在他病态的轮廓里,照见了自己的魂魄。

手指无意识地在桶缘划下二字:病友。

水凉了。我起身擦干,视线清晰后打开衣柜,入目皆是素色。

容浔的品味,竟与我的旧日喜好,诡异地同频。

我换上那件唯一的藕荷色菡萏暗纹衣裙,轻梳头发,铜镜中映出的少女与之前那灰头土脸的囚徒大相径庭,眼神清明。

紧接着打开密信。然而几乎在这个瞬间,我的呼吸凝滞了。

那字迹分外熟悉,与沈太医一模一样,绝无可能是其他人伪造!我受沈太医教导书法整整十年,太清楚父亲之癖好。

“复辟旧朝,铲除暴君……封侯拜相。”我无声地念道。

联络人北境萧将军。汤药做手脚。《青囊经》附子……

是以前朝忠臣口吻写的密谋计划,两封信内容都差不多。

所以,沈太医真的是为了复辟前朝而牺牲!

无怪乎爹娘会在我六岁那年将我托付于沈太医…….那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那一刻,父亲在我心中的形象陡然变得无比伟岸。若信为真,他便不仅是仁医,更是忍辱负重的忠臣。

然而,胸脯抵上桌角的坚硬却让我理智瞬间回笼——不对。

纸上呈现的“事实”,未免来的太容易了些。

父亲一生信奉“医者仁心”,他绝无可能用医术去害一个未成形的皇嗣。可这字迹……又确确实实是他的。

信任与证据在我脑中疯狂撕扯,这里面必有猫腻。

蓦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迅速将信纸装进妆奁暗格上锁,“来了!”

门推开,竟然是......容都督。

他来做什么?

“兄长。”我乖巧伶俐地行礼,抱紧了袖子。

月色如水,夜风灌入衣袍,那一瞬间整条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不由自主把裘衣夜裹得更紧了些,脑子转动着思索该不该物归原主。

他视线在我还未脱下的披风上凝了瞬,将药瓶放在桌上,声音罕见的低沉:“一日两次,敷于伤处。”

我虽不解,仍道:“噢……多谢兄长关心。”

容浔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冷冷出声:“手。”

这语气似是上司给下属习以为常的下令。

刚把手伸至一半时,一股穿堂风掠过,他身上那股带着凛冽兵戈气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与牢狱的血腥气交融。

我呼吸急促,忽然一阵控制不住地恶心反胃,在他严肃的神情中,骤然转身弓腰撑墙对着地面干呕起来。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捂嘴噤声,却止不住喉头痉挛,身躯战栗。心中一片绝望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进去。

冲撞上官,此罪当诛!

沈清月,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恐男痼疾发作了?

这难道不是**裸的男性尊严冒犯和精神凌迟么?

我连声摆手说失礼,也不知背后的容浔是何反应。

一阵剧烈的干呕终于平息,我拭干呛出的泪抬头——只见那位权倾朝野的容都督竟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神色间一片陌生无措。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大步,仿佛在躲避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哭出来也好。”他猝不及防地道,侧影冷硬,“我娘去世时,我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我一怔,内心筑起的盔甲出现一丝隐约的裂痕。

正欲询问,他却像从未出现过似的,转身离去。

“还有,脏死了。容府不养乞儿。”

桌上摆着那瓶新的“雪里春”药膏,与沉星拿来的一模一样。

我翻身上榻,将脸埋进枕头,笑得肩背发颤,直到泪痕蜿蜒。

待笑意歇止,我抬眼望向那盆竹柏——父亲生前最爱的君子之植。

手指无意识地向它探去,丈量。

三尺。

恰在此时,左手背一道未愈的伤疤刺入眼帘。

这巧合让我呼吸骤停,当即展卷执笔。

“崇祯十年。羁月苑。共病性创伤后应激障碍与病理性洁癖的交叉感染案例。观察者与被观察者存在同源异性创伤,形成独特的研究对照组……”

“对象表现出显著的性别回避倾向,对男性的排斥强度(生理唤醒、回避行为)远超女性,符合特定恐怖症诊断标准。其‘洁癖’可视作该恐怖症的强迫性代偿行为,旨在通过控制环境缓解焦虑。与本人的PTSD症状形成镜像参照。疑似……”

这后面三个字落笔前简直有种难以启齿般的犹豫。

“……重度恐男。”

纸上多了个墨团污点。

我把这张纸撕了揉成团,又换了新的卷宗重新誊抄,敲敲脑袋,不敢遗漏一个细节。

容浔于深夜赠药。雪里春。动机不明。

行为矛盾前后不一致……

我抚平纸张,一笔一划、姿态端正地将他录入医案。

【诊断对象】:病例零(容浔)

【初步诊断】:1. 重度创伤后应激障碍 2. 特定恐怖症 3. 伴随强迫型人格特质

【风险评估】:极高危。具备强大的攻击性与自控力,社会功能受损程度与外在表现严重不符。

【观察记录-甲-001】:

事件:对象于深夜赠药(雪里春)。

分析:该行为与“恐男”核心症状相悖,属**型性利他行为。动机假设:a. 病理性补偿;b. 行为试验;c. 建立控制。需进一步观察。

最后,在扉页上写下几个字,“病例零。极度危险人物。心理严重濒危创伤。”

窗外碎雪无声洒落屋檐,书案灯花爆破发出极细微的“滋啦”声。

说来巧合,我随父诊病千万例,重操旧业竟是用在他这仇人身上。但这倒不是为了救人,而是给自己一个护身符。

世间罕见危险复杂首例病人。国宝级研究价值。稀缺性极高。

——明历最强权臣。

这两者划上等号。

我将医案收纳侧放于木架上,心底会心一笑。这倒是个里程碑式的学术价值案例。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