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松郁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枕头还残留着傍晚从江月年家带出的洗衣液清香——下午处理伤口时,江月年递给他的干净毛巾就是这个味道。他忽然攥紧了被子,脑海里不受控地回放起今天的片段。
天花板的纹路在黑暗里模糊成一片。耳边还能想起方才楼下何立仁与曲恬的争执,钰泽怯生生的眼神,可这些都像隔了层雾,远得抓不住——他满脑子都是江月年。
何松郁指尖悬在屏幕上半天,最终还是点开了王磊的聊天框,敲下一行字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手机那头,王磊正捧着水杯喝水,瞥见信息瞬间喷了一地,手指飞快地回:“啥?你这棵铁树居然开花了?真有喜欢的人了?”
“可能吧。”何松郁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边缘,“到底是什么感觉?”
王磊琢磨了会儿,打字的速度慢了些:“大概就是他一出现,周围人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就他最清楚;他皱个眉你都想哄,他笑一下你能偷着乐半天;哪怕刚分开,下一秒就想再见到他,脑子里全是他的样子。”
何松郁看着这段话,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他想起咖啡厅初见那天,江月年穿着深棕色大衣,阳光落在对方白皙的侧脸,连绒毛都看得清晰;想起江月年蹲在地上帮他擦伤口,语气轻轻问“疼不疼”时,落在他手背上的温热呼吸;想起傍晚分别时,江月年挥着手说“注意安全”,风把对方的围巾吹得晃了晃,像根羽毛挠在他心上。
原来从第一眼起,心动就已经开始了。他对着屏幕,嘴角不自觉翘起来,回复:“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从第一眼就喜欢。”
“我靠!”王磊直接打来了电话,声音震得何松郁把手机拿远了些
“高中时候那么多女生追你,你连眼都不抬,现在居然一见钟情?这姑娘也太牛了!”
“是男的,叫江月年。”何松郁语气里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软
王磊声音更大了些“男的!?”
“昂”
“不是,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男的……”
何松郁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喜欢男的啊,可我就是对他一见钟情了”
王磊语速很快的问“你在哪呢”
“家”
“那个公寓?”
何松郁漫不经心的说:“芙蓉怨那个别墅。”
“你回家了?”王磊的声音瞬间沉下来。
“嗯,我把何钰泽打了,何立仁硬把我拽回来的。”
王磊犹豫了一下说“你不打算和何叔叔聊聊吗,那天我回家遇见何叔叔了,他和我说了很多你,看的出来他对你很惦记,其实我觉得何叔叔挺在意你的只是不会表达。”
何松郁说“不打算,假惺惺的,早管着干嘛去了。”
王磊对这对父子关系的僵硬早就习惯了,一个惦记着却不会表达一个认为不管,他叹了口气说“算了劝不动你,对了,那小子又找事了?”
何松郁靠在椅背上,指尖敲了敲桌面
“那小子把我妈亲手织的挂件,还有我从国外加价买回来的限量手办,拿去送他小女朋友了。”
“我靠!这瘪三找死是吧?”王磊的声音瞬间拔高,“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帮你揍他!”
“快得了吧。”何松郁扯了扯嘴角,“你上次打架的伤好了?”
“还没。”王磊还在愤愤不平,顿了顿又贱兮兮道,“不过在爱的滋养下马上就好了嘿嘿。”
“滚。”何松郁挂了电话,房间里的暖意还没散。
楼下的争吵声就传了上来,他皱了皱眉,戴上耳机点开游戏,却没玩几分钟,敲门声就响了。
何立仁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沙哑:“小郁,你去给钰泽道个歉吧,让你曲阿姨别再揪着这事不放了。”
何松郁没理他,手指继续在屏幕上操作。
“何松郁,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何立仁的语气沉了些,“不就一个挂件、一个手办吗?你屋里这么多,让他一个怎么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何松郁的火气。他摘下耳机往桌上一扔,猛地转头看向何立仁,咬牙切齿:“不就一个挂件?那是你的正妻,我妈于音亲手织的!那个手办是我攒了半年零花钱,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限量款!他今天敢抢我的东西,那明天呢,抢人还是抢家?”
何立仁被他怼得语塞,叹了口气:“可我们是一家人啊,过年还要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你们兄弟俩闹成这样,传出去别人怎么说我们何家?”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何松郁眼底满是嘲讽,“过年我不回来,我回北京跟外婆过。”
何立仁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语气软了下来:“小郁,你是我最亲的儿子,何家以后肯定是你的。当年我的确错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弥补你和你外婆……”
“弥补?”何松郁猛地打断他,眼眶泛红,“外婆从来没接受过你的东西!也不想见你,我妈当年身体那么差,还天天熬你喜欢的汤,在客厅等你到半夜,汤热了一遍又一遍,你呢?你在跟曲恬过二人世界。我妈被送到急诊的时候,还在说‘别告诉立仁,他忙’,她到死都没见到你最后一面!你犯的错,一辈子都赎不回来!”
何立仁的脸瞬间白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何松郁的眼神堵了回去。
“你出去,我要休息了。”何松郁转回头,声音冷得像冰。
何立仁看着他的背影,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轻轻带上门走了。
楼下的争吵声不知何时停了,整栋别墅陷入一片死寂。何松郁靠在椅背上,拿起那个装着挂件的小盒子,指尖轻轻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