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松郁生物钟向来乱,中午才醒,抓起手机就给王磊发消息:“出来上网。”
等他晃到常去的那家网吧,推开门就看见角落里的王磊
前几天还鼻青脸肿、耷拉着脑袋的人,此刻竟满脸堆笑,春风荡漾活像换了个人。
王磊旁边坐着个女生,手指捏着棉棒,蘸了碘液轻轻擦他颧骨上的淤青,动作柔得很。
何松郁扫了眼两人相扣的手,心里莫名窜起股烦躁。
他走过去,胳膊肘怼了王磊一下,把搭在臂弯的外套甩到对方肩上,自己扯了把椅子坐下,开机动作带着股没由来的重。
王磊立刻凑过来,贱兮兮地喊:“松郁~小玉玉~小何哥哥~”
“有事说,别恶心人。”何松郁皱着眉,指尖在键盘上敲得“啪嗒”响。
王磊双手合十,脑袋凑得更近:“帮我买俩甜品呗?草莓大福,就上次你吃的那家。”
“自己没腿?”
“我得陪我女朋友啊,她第一次跟我来网吧。”王磊说着,还朝女生笑了笑,眼里的甜都快溢出来。
何松郁瞥了眼女生低头时露出的、染成粉紫色的发尾,没再多说,拿起手机点了外卖,戴上耳机就进了游戏。
可耳机遮不住旁边的动静——女生的笑声、王磊凑过去说的悄悄话,还有他打游戏时频频分神、连送三个人头的蠢样。
第三把基地被推时,何松郁一把扯下耳机,往桌上一扔,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松郁?你去哪啊?”王磊看着他冷得像冰的侧脸,一脸懵。
“你跟你女朋友接着腻。”何松郁头也不回,声音里裹着烦躁,推门时带起的风都透着股冲劲。
出了网吧,何松郁低着头踢路边的石子,鞋尖把石子踢得滚出老远。
正走着,视线里突然闯进个熟悉的物件——不远处,一个女生背着的书包上,挂着的手办他再熟不过:是他手办柜里失踪了半个月的限量款,底座内侧还缝着他刻的“Y”字母;旁边挂着的针织挂件更扎眼,是于音生前亲手钩的小兔子,耳朵上还绣着个小小的“松”字,全天下就这一个。
他猛地抬头,女生身边站着的人瞬间撞进眼里——是何钰泽。
何松郁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气血往上涌,攥着拳头快步走过去,声音像淬了冰:“何钰泽!”
何钰泽听见这声音,身子猛地一僵,肩膀下意识缩了缩,回头时脸色都白了。
还没等他开口,何松郁的拳头已经带着风砸了过来,“咚”的一声砸在他左脸上。
何钰泽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脸刚想喊,第二拳又落了下来,直接把他按在了旁边的墙上。
何松郁的拳头一下下砸在他胸口、肩膀,每一下都带着狠劲,最后抓住他的衣领,狠狠把人摔在地上。
“谁让你动我东西的?”何松郁蹲下来,一把揪住何钰泽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眼里满是血丝,“你妈教你的?拿别人的东西当自己的?你个婊子生的野种,也配碰我妈给我的东西?”
“你别打了!”何钰泽的女朋友突然冲过来,伸手去拉何松郁的胳膊。
青春期的女孩子最爱美,何钰泽和她上高三,但她染发,打耳洞,美甲,违纪的事一样不落。
她染着红色美甲,指甲留得很长,一抓就攥住了何松郁的手腕,指甲尖直接陷进肉里。
何松郁被拽得顿了一下,偏头瞪她——眼神里的戾气吓得女生手一抖,可她还是没松劲,反而拽得更紧,把何松郁的外套袖子都扯了下来,露出胳膊上被指甲划出来的红痕。
“你凭什么打人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女生强撑着气势,声音却发颤,“你说他拿你东西,你拿证据啊!”
何松郁嗤笑一声,一把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女生踉跄着差点摔倒。
他用脚踹了踹地上蜷缩着的何钰泽,又走过去,一把扯过女生的书包,手指勾住手办和挂件,狠狠拽了下来。塑料手办撞在书包上,发出清脆的响。
他把东西攥在手里,指节都泛白,居高立下的看着被自己打在地下的何钰泽,嘲讽地说“你也配拿我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滚出何家,和你那个婊子妈。”
他并不屑理何钰泽女朋友。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何钰泽不知道哪来的劲,从地上爬起来,攥着拳头朝何松郁的后背砸了过来
“砰”的一声,何松郁被砸得往前踉跄了一步,肩膀传来一阵钝痛。
他回头,看见何钰泽满脸是血,鼻血顺着下巴往下滴,沾在衣领上,原本清秀的脸此刻又凶又狼狈。
何松郁眯了眯眼,压下心里的火气,快步走过去。
他身高近190,比何钰泽高了小半头,伸手就抓住了何钰泽的手腕,轻轻一拧,就把人按在了地上。何钰泽疼得叫出声,挣扎着要反抗,何松郁又一拳砸在他脸上,声音冰冷:“还敢还手?”他又狠狠踹了何钰泽的腿一脚,直到对方没了力气挣扎,才蹲下来,拍了拍何钰泽满是血的脸,凑近他耳边说:“你和你妈都是贱人。”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转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胳膊上的刺痛感越来越明显,脸上也火辣辣的疼。
他皱着眉,拐进路边的药店,刚拿起碘液和棉棒,余光就瞥见了柜台前的人。
是江月年。
何松郁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想把脸转过去,可江月年已经看见了他,正朝他这边看过来。何松郁的耳朵瞬间热了,赶紧拿起东西去结账,结完账就找了个角落蹲下,胡乱地往脸上涂碘液——手都在抖,连碘液滴到衣服上都没察觉。
何松郁看着江月年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药店的玻璃窗照在他头发上,发梢泛着太阳光。
江月年结完账,却没走。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何松郁笨拙地给自己涂药,胳膊上的红痕和脸上的淤青格外显眼。
犹豫了几秒,他又折回柜台,对店员说:“再拿一瓶伤口喷雾,还有防水创可贴,要最小号的。”
等他走到何松郁面前时,何松郁还在低着头,把脸埋在膝盖里,像只受伤的刺猬。江月年轻轻咳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柔和些:“需要帮忙吗?你这样涂,会蹭到衣服上。”
何松郁猛地抬头,撞进江月年的眼睛里——江月年的眼神里没有嫌弃,也没有惊讶,只有淡淡的关心。
他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喉结动了动,点了点头,声音有点闷:“嗯。”
江月年在他旁边蹲下,先拿过他手里的碘液,又拧开新买的伤口喷雾,对着何松郁胳膊上的划痕喷了一下。喷雾是凉的,刚碰到伤口,何松郁就嘶了一声,下意识缩了缩胳膊。
“疼?”江月年的动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还成。”何松郁嘴上说着,手指却悄悄攥紧了裤子,把疼意压了下去。
江月年没说话,只是放慢了动作,用棉棒蘸了碘液,轻轻擦何松郁脸上的淤青,动作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他又问:“被狗划伤了?”
何松郁忍不住笑了:“在巷子里跟人打架了,对方确实挺像狗的。”
“那你怎么不还手?被打成这样。”
“我还手了,”何松郁举起拳头比划了一下,“对方被我打得可惨了,就是胳膊上的伤,是他女朋友挠的,总不能对女生动手吧。”
江月年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什么?”
“你这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何松郁摇了摇食指“No,我只伤了一百。”
“那你还挺自豪?”
“那是当然。”
看着江月年专注又温柔的侧脸,何松郁心里的烦躁渐渐散去。
江月年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他一下,没再多问,只是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何松郁看着他垂着眼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手指轻轻捏着棉棒,连擦药的动作都透着温柔。心里的烦躁和戾气,好像被这温柔一点点抚平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悸动——比上次在咖啡店见到时,还要更强烈些。
“好了。”江月年把用过的棉棒扔进垃圾桶,站起身,又把剩下的喷雾和创可贴递给何松郁,“剩下的你自己注意点,别沾水。”
“谢谢。”何松郁接过东西,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江月年的指尖,两人都顿了一下。何松郁的耳朵更热了,赶紧低下头,小声说:“我会的。”
何松郁摸了摸胳膊上贴着的创可贴,还带着点江月年手指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