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这片永久的冰原之上,遥远的南极已经走进极昼尾声,漆黑的夜幕只降临四个小时,然后又是灰茫的一片,昼夜的交替在这里并不明显。
距离起床的时间还早,林陈却睡意全无,望着门后的福字发呆,这是他在南极站过的第一个除夕,年味十足却不太热闹。
卫星网络出现了一些问题,春晚并没有随期而至,大家早早的睡下了。林陈还想着那通突然中断的电话。信号中断几天了,他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林陈起身不死心的摆弄着设备,状似在维修,实则跪在那双手合十的碎碎念。专业人员都没有办法,他也无能为力,又不能像对待寻常家电一般给它两巴掌,设备坏了他也担不起。
林陈深深的叹了口气坐在地上,沉寂的大陆困住不止一个年轻的灵魂。
‘‘哟,小林啊,这干嘛呢?’’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林陈一跳,‘‘又在这祷告呢?’’说罢又嘿嘿两声重重的拍了两下林陈的右肩。
说话这人是研究藻类的专家,算是林陈的半个老师,对他颇为照顾。这人没什么爱好,平时工作完了就一头扎进健身房。先不说身材怎么样,林陈到是觉得他越来越像熊了。
林陈站起身,不经意的转转肩膀,‘‘张老师,您来了?’’突然想起什么,林陈补充道,“过年好呀老师。”
‘‘过年好!”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在基地呆一个月无聊了吧!今天给你个出门的机会,去不去?就我们两个。’’张晨竖起剪刀手,兴奋道。
年轻人沉淀需要时间,他对新来的几个研究员宽容许多,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就带他们逛一逛。
‘‘去去去,当然去。’’鉴于林陈是新来的,大家比较照顾他,只让他在室内做一些检测的活,没出过几次室外,对于外面一望无际的冰原还没什么实感,新鲜的很。
林陈跟张晨去换装备,‘‘我们干什么去教授?’’
‘‘你小子好运气知道吗?普利斯湾附近藻类数量激增,经检测可能跟叶绿素含量上升有关。我们去取样。’’
“哦。”
两人正要出门碰上回来的一群人,“出门去啊大晨,注意安全啊!”
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林陈向他打过招呼。
“怎么说?”
“没什么?有片海域滞留了一艘观光游轮,事态挺严重的。我总感觉不太对。”
“想多了吧!”张晨没在意,带着林陈匆匆出门了。
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高强度的紫外线使人不得不带着高防护的墨镜。踢踏踢踏的声音传来,一大群雪兔在几人面前跑过,宛如冰上银河,颇为壮观。
‘‘哈哈哈,新年新气象。你听说西站在冰层下发现存活植物的事了吗?’’喜悦的交谈声若隐若现,几人登上一艘区内的小型舰,消失在海中。
‘‘植物界的新纪元要开始了!’’
‘‘受西伯利亚寒流影响,我国东北地区将迎来有史以来最大倒春寒,S市平均气温达零下20℃,请注意防寒保暖……’’
‘‘受强对流影响,近日拉响大风红色预警,最大风力可达九级,同时西部地区伴有特级沙尘暴,请市民出门注意安全……’’
‘‘张灯结彩,欢庆元宵,一年一度的游神活动,在闽南一带展开……’’
‘‘功夫到家,杂技团也出神人,近日ZJ一杂剧团小伙一跃十余米……’’
‘‘近日,M国安第斯山脉发现一神奇植物……’’
办公室内空旷无比,只有源源不断的播报声。暖气与空调一起发力,烘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林惊蛰这觉睡的并不好,梦见自己掉进了岩浆地狱,最后激灵一下惊醒。
她蒙着头听了会儿广播,东拉西扯的不像正经频道,估计又是短视频里的营销号瞎说。
她把噩梦归结于不太友好的睡前读物,林惊蛰抚平被压皱了的一本聊斋,起身去寻找声音的来源,是庄壬南的手机。
那个和她一起的实习生,林惊蛰不由嗤笑,真是好兴致!
她关掉手机朝窗外看去,果然在大机器旁看到一胖一高的两个身影。
‘‘蠢货!’’
‘‘这点东西搞不明白!核对个订单也出错!’’
张主管又扯着那独特的公鸭嗓尖叫,无非就是骂人,骂狗,骂庄壬南,够的到的都要哧几句。
林惊蛰的目光阴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怔怔的盯着车间内的两个人,走下楼。
期间手机不断传来声响,弹出许多消息,她点开寝室四人的小群,没看懂,随及关掉。
叫声刺耳,像鸭子濒死前的尖叫,偌大车间只开一盏**灯,映出十几块地砖大的光亮。看张仁走近储物室,林惊蛰握紧手中的美工刀。
异样的兴奋刺激着黑暗中的林惊蛰,大脑在狂欢,在静默的子夜达到**。
‘‘喵——’’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猫叫打断了林惊蛰的思路,一团皮球大的黑影穿过,紧接着一颗人头和一个断臂被丢出来,叽里咕噜滚到门口。
一双通红的小眼睛,眼球突出,恐惧的看向前方。
顿时冷汗浸身,林惊蛰拳头都握不住,双腿像被灌铅一样沉重,那种梦里一般想跑又迈不开步的感觉再次袭来。
她一下子清醒,混沌感消失,摸了摸口袋里的刀具,喃喃道,“不是我动的手!”
林惊蛰踉跄着跑开了,无声的喘息与砰砰的心跳当台比擂,各种思绪轰得她脑袋嗡嗡作响,简直要晕死过去。
白嫩的右手连同刀具一同拿出抚在心口,林惊蛰平复心情,低头一瞥干净的衣衫觉得自己刚刚被夺舍了。
冷风吹过,不知是哪的门开了。
确实有命案发生。
林惊蛰不知对方是谋财还是害命,也不见庄壬南的身影,就要从小门离开。
‘‘惊蛰——’’
微弱的气流划过耳畔,林惊蛰蹲下抄起手边的铁块向后砸去,命中。
“啊!”黑暗中传来闷痛声。
‘‘嘘!’’林惊蛰还没看见人就被扯过按在了墙上,嘘,庄壬南还保持着静音的姿势,沾了血的食指按在她的唇上,腥咸且有浓重的金属味。
恶心!不适感一瞬而过。
“庄壬南!”
‘‘你走路怎么没声?’’
庄壬南苦涩一笑。
林惊蛰什么也看不见,无处不在的血腥味让她直犯恶心,手在四处乱摸,都是湿粘的一片。
怀中的血人早已不省人事,林惊蛰只好将他抗在肩上拖拽到楼上去。
‘‘庄壬南!庄壬南!你醒醒!’’林惊蛰将他平放在地上,拍拍他的脸,见对方没反应就去摸桌面上的手机,结果一部都没有。
“操!”林惊蛰暗骂一声,电闸还被拉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她看不清伤口,只好给庄壬南盖了几身棉服,折返回员工宿舍拿手机。
走时林惊蛰将密码门用锁头锁死,她要先自保,至于庄壬南,林惊蛰若有所思,想怕是死不了。
密码锁上又跳动起绿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庄南舔唇,满意的闭上眼。
两栋楼的距离,十几米的小路,却感觉越走越远,若隐若现的吱吱声像厉鬼索命,紧紧咬住林惊蛰的脚步。
吱吱吱——
吱吱吱——
‘‘催命呢这是!’’
余光瞥见一个半米的身影,在白雪的映衬下通体漆黑,不紧不慢的在她身后踱步。
林惊蛰越走越快,直到推门进屋那东西也没有扑上来的意思,吃饱喝足悠闲的舔着爪子。
林惊蛰锁了门快速取了个手电出来,在那怪物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猛的照过去,是一条瘸了腿的——猞猁!
好不容易回到卧室,林惊蛰半倚在门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直接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不知不知今夕何年。
只听见门外沉重的撞击声,身体被撞的一抖一抖,林惊蛰趴在地上拿手电晃门缝,只见雪亮的地砖,没有任何东西。
“妈的!见鬼了!”
天已经蒙蒙亮,透过半开的窗帘可见东方的一抹绯色,林惊蛰顾不上其他,拿起一个哑铃走向卧室。
卧室窗子外一只浑身是血的猞猁捂嘴偷笑。
砰砰砰,敲门声再次响起。
林惊蛰没理会,一下子凿碎了窗子,破门声与其一同响起,一群人冲进来以掩耳不急迅雷之速将林惊蛰按趴在地。
“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