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盎然 第13章 糖葫芦

林婋和唐衡一起回家，林婋没有说话，唐衡却一反常态问她：“饿不饿?”

她摇了摇头。

“我饿了，陪我吃点吧！”他的步伐缓慢，见林婋没回答便当她默认了。

他们来到巷子里一家还没关门的面馆，面馆老板认识他们，热情地招呼，“父女俩吃点啥?”

唐衡要了碗拌面，给林婋点了杯热牛奶，店铺面积不大，摆着两排桌子，老板还没来得及打扫卫生，桌子表面一层油黏黏糊糊的，唐衡拿纸全擦了遍。

林婋就默默看着他，其实她大概猜到了唐衡接下来要跟她说什么，无非是你都这么大了要懂点事，体谅下你妈。

她在等唐衡开口，可他们的餐都上了，他也没说什么，林婋两只手捧着牛奶盒，喝了几口，暖暖的，感觉心都软下来了。

“林婋。”

唐衡纠结了会，还是把手里的筷子放下开了口，“叔叔没有女儿，不知道怎么和你这个年纪的女孩相处。”

林婋把吸管松开，她猜错了。

“你和你妈这么多年没在一起生活，她或许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相处。我们都需要一个磨合期，这个时间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半个月，甚至更长。”

“她乱动你东西，还对你动手，说那些难听的话，是她不对。这种时候，我没能代替你父亲安慰你，是我失责。”

他在认错，林婋手捏了下牛奶盒，牛奶被挤出来顺着吸管流到手上，唐衡递过来纸巾。

“我没什么文化，不怎么会说话，如果说的不对，你别介意。

“在你爸爸来接你之前，我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至于你和你妈妈，你们得自己和解，我只能起个推波助澜的作用，你能明白吗？”

林婋擦干净手，没正面回答他，“唐叔叔，面要坨了，快吃吧！”

他笑了声回应，“好。”

回到家，杜云燕没和她道歉，她依旧是平常的样子，好像早上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好像自己没有错。

“冰箱里有面包，饿了自己吃，把门反锁上，别玩手机早点睡。”

“嗯。”她用气音别扭地回答她。

进了房，她看见自己的床换了，被套也换成了粉红色的。

杜云燕从门前经过，林婋坐在床边看着她，她走过去又从门边偷偷探出个脑袋，正好撞上林婋的视线。

她清了清嗓，“之前那床不结实，我一坐就给塌了。换了个新的，就连带被子一起换了，粉红色的，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吗？”

她早就不喜欢了，但没告诉杜云燕，而是说：“谢谢…妈。”

“早点睡吧！”她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林婋侧躺在床上，被子贴着她的脸，早上杜云燕打过的那半边脸，闭上了眼睛。

林婋原谅杜云燕了吗？她自己也说不清。

但一时原谅又有什么用，她们之间还是有隔阂，就好像被子里有一根针，她盖着的时候得小心些，怕随便一动，针便刺破被套扎在她身上。

*

傅行川去了怀城，祝岁安三天两头请假，程凯中不知道收了什么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批假。

方绍和徐洋洋在一起了，徐洋洋说她写了封情书给方绍表明心意才捅破了窗户纸。

朱长宇没和佟允说生日的事，周六那天，他去探望了佟允的外婆。

至于林婋，她依旧在严格执行她的成长计划，虽然目前还没看到任何进展。

周六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林婋房间里灯坏了，要等唐衡下班了修，她就只好到餐桌上写作业。

写完了张数学试卷，按答案算了算分数，还是只有六十多分，她短暂泄了气，拿出本字帖来练字。

“唐沐辰，回到家第一件事要洗手。”杜云燕接唐沐辰幼儿园放学回来了。

林婋没抬头，听到了水声，然后是杜云燕的命令，“把手里的糖葫芦分给你姐。”

唐沐辰嘴里鼓鼓囊囊的，朝她走来，林婋伸手去接，唐沐辰故意不给她，放在了桌子上。

都一个多月了，唐沐辰还是不待见她，林婋叹了口气。

她放下笔，拿起糖葫芦，拆开表面的塑料膜，又红又圆的山楂上裹着糖浆，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

林婋看着唐沐辰开门，杜云燕眼疾手快揪住他衣服，“你跑去哪？作业还没做呢！”

她嘴角情不自禁地弯起，颇有幸灾乐祸之意，唐沐辰看见了瞪着她。

杜云燕挡在了他前面，“拿着你的作业本，跟你姐一块在这写，不写完你不准出去。”

“哼。”

他爬上桌子，坐在林婋对面，大眼瞪小眼。

“你看哪呢？看书，老师说你这字惨不忍睹，重写。”杜云燕说着看见林婋手底下压着的也是字帖，“我的字写得可好了，不知道你两像谁。”

林婋想起了林大勇的丑字，她没见过唐衡写字，漂不漂亮不得而知。

唐沐辰不喜欢杜云燕把他和林婋相提并论，拿起笔埋头苦写，林婋知道他在和她较劲，也把糖葫芦放下，继续练。

杜云燕吐槽：“两犟种，也不知道是像谁。”

今晚唐衡没加班，八点就回了家，刚进门换好鞋先进了林婋房里，把灯给修好了。

于是林婋和唐沐辰停战，回到房间。

她没有锁门，拿出了手机，第一件事依旧是和林大勇发消息。

【爸，你最近过得好吗？我想你了。】

【我过得挺好的，交了很多朋友，和家人相处得也好。你不用担心我。】

林婋没有和林大勇说和杜云燕的矛盾，成长的第一步，可能就是学会了报喜不报忧吧！

她翻看了一下和他的聊天记录，幻想着可能有一天林大勇看见了会回她。

手机弹出了条消息把她拉回现实，是徐洋洋发的：【好险！我刚刚和方绍在荷花亭差点被王主任抓到了。】

【你别多想，我们是去那拍照的。你评价一下好看吗？】

发完，她甩了条链接过来，林婋点进去，转到了贴吧上，徐洋洋账号发了条帖子，【我没有看见锦鲤，但没关系，你在我眼里就是锦鲤。】

配图是她在荷花亭和方绍的影子合照。

婋老虎：【好看，但你怎么不发在Q.Q空间里？】

徐洋洋：【地下恋就不那么高调了，贴吧匿名性很好的，你也可以在上面发些小秘密。】

婋老虎：【好啊！我改天试试。】

徐洋洋：【真的有啊！是关于阮烨的吗？】

婋老虎：【不是！】

林婋发了个发火的表情包。

徐洋洋：【别生气，不是就不是，我信你，再也不说了。】

徐洋洋：【电影快开场了，我不和你聊了。】

婋老虎：【好。】

她坐在床上，看着窗台外，夜色渐浓，从她这个方向，林婋隐约还能看见老洋房的那棵梧桐树在风中摇曳，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手机振动了一下，林婋没拿稳掉在了被子上，再拿起屏幕上是班级群的界面。

这个群里没有老师，平常班里人喜欢在里面发牢骚，消息一直都是99 ，都是些没什么价值的话，林婋从来不翻。

突然点进去，她发现最新消息是一个特别的账号发的，头像是一片绿色原野，昵称就一个字“行”。

她眨了眨眼睛，双手握紧手机，一条一条往上翻，找傅行川发过的消息。

几百条消息，他就回了寥寥几条。林婋却看了很久。

下面有新消息冒出来，林婋不小心按到返回到底部。

【听说这次物理竞赛七中实力很强，阮烨又没去，川哥一人孤军奋战，我看估计悬，老王又得变狗，一天到晚暴躁咬人了。】

行：【等我回来用奖牌拴着他。】

岁岁平安：【小猫加油.jpg】

后面很多人跟着发：【川哥加油！】

林婋没有接，她点进了祝岁安的主页。

她的头像是自己的自拍，头戴王冠，像童话里的高贵公主。个性签名是：【别低头，皇冠会掉；别流泪，坏人会笑。】最新的动态是【远离烂人，好好生活。】配图是她这几天在国外旅行的照片。

头顶的灯接触不良闪了一下，门外没动静了，想来这个点唐衡也睡了，林婋把灯按灭，走到窗台上向外看。

因为楼层不高，怕小偷，窗台外装上了防盗网，林婋看着看着突然觉得那窗子像牢笼一样，困住了她。

她坐在窗台上，借着月光重新摁开手机开关，她没有再打开Q.Q，点开了贴吧。

首页推了个热门帖，是陌生人的暗恋故事，林婋点开了看。

【Y同学，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了，我每天很累很累，成绩波动也大，而你已经被保送京大，平时只有大考才会来学校一趟。可即便我们天差地别，你从不会停下看我一眼，我仍觉得我的暗恋是值得的。我是不是很傻?】

【我的好朋友说我傻的可怜，但我并不打算结束，只是先停在这里，等我高考后继续捡起。】

【希望我能成功考上京大，和你一起去京禾，可以优秀到能站在你身旁，可以等来你回头看我一眼。】

这是一个女生的停更帖，她从高一开始就在更新自己的心酸暗恋故事。

底下有人给她评论：

【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有一个结局，能够相遇已经很幸运了。】

【看完了全部，只想说好好高考，高考后勇敢些向Y同学表白，不要留下遗憾。】

【每个人的青春都有这样一个Y同学吧！我真的感同身受。】

林婋把帖子收藏后，摁灭手机，重新开灯坐到书桌前。

她坚定了一个信念：要变优秀，要优秀到有勇气向傅行川表白，她不求好结果，只是不想给青春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