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核收录 第4章 怪医生卡里昂

针筒里的金色液体在阳光下闪耀出绚烂的光彩，腐烂的尸臭味从面前的怪医生身上四散开来，让夏雀无瑕顾及自己失去的SAN值，转身低声道：“小朋友，这里有点臭，你忍一下，不舒服和哥哥说。”

看着林诞乖乖点了头，夏雀将视线又转回到眼前这个怪医生身上。

“你好，我看你如此匆忙，是要去处理些什么事吗？”夏雀高声道。

而眼前的怪医生好像这才看见夏雀，他停下脚步，空白面容处传来一道与体形完全不符合的温润的声音：“哦，天呐，在这里碰见如此英俊的先生是我的荣幸。”

言毕，这位医生向夏雀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

“我正在寻找一位有点不乖的小朋友呢，而且好像，就躲在你的后面呢。你瞧瞧，多么可爱的小脸蛋啊。”

怪怪的腔调搭配着四周的巨臭，虽然面前的东西没有脸，但夏雀仍然感觉到他那不加掩饰的兴奋与贪恋，这种恶心的粘腻感不禁让夏雀打颤。

“可否将你身后的小可爱交付给我呢？”

而身后的小家伙往他身上钻得更紧了。

夏雀了然。

无论有多么害怕，都不能退缩，因为身后还有需要被保护的人。

“呃，我也很荣幸。”夏雀试图模仿这个怪医生的腔调说道，“你想带我身下的孩子离开，可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万一是坏人要把这个孩子拐走，我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哦，亲爱的，你真是个贴心的绅士。”怪医生应该是笑了，因为夏雀好像闻到了更浓烈的臭味，“放心吧亲爱的，你可以称我为卡里昂，是一位称职专业、值得信赖的医生。”

“我本不应该如此唐突的出现，这有毁我绅士的风度。可好巧不巧，今天要例行检查呢，我需要将小可爱带回家去检查一番。你看这样的说辞可以得到亲爱的信任吗？”

夏雀无法把面前这个身型高大、体臭无比的人与绅士联系到一块，并且盯久了这张没有五官的脸，夏雀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受到严重的迫害，并反作用到自己的□□上。

“例行检查？”夏雀忍住想吐的冲动问道。

“哦，先生，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卡里昂故意把尾音拖长，“我看先生的脸色也不太好呢，不如我给先生做一个全身检查，让先生亲身感受一下。放宽心，我不会收取任何费用，只需要你一个飞吻，如何？如此甜美的先生，光想想我的小心脏就要化了呢。”

夏雀嘴角抽了抽，刚启唇想谢绝，脑海里又传来一道声音。

“当前SAN值下降3点，现在你的SAN值为82。“

夏雀:？

到底是谁的心脏要化了，我都要吐了好吗。

”你这样无礼的要求让我很难认为你是一个有良好职业操守的医生呢，卡里昂先生？”夏雀故作放松的样子靠在喷泉边，并随手将一个石子丢入喷泉中。

小小的石子在接触到喷泉的那一刻就被从中爆裂成一堆碎片。

夏雀几乎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整个广场已经被这股恶心的气味包裹，而且如同发酵一样越来越臭，硬要说感受，夏雀现在觉得有一沓尸体手拉手围着他转圈圈。

这个医生每天是泡在尸水里面洗澡吗？

夏雀正暗地吐槽，结果就听到这样一道通报，“当前生命值下降5点，现在你的生命值为95。”

这还是个生化武器？？？

夏雀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变得缓慢，胸腔里的每个肺泡被这股气味填满，全身细胞叫嚣着要逃离这个地方，大脑深处只有一个想法愈来愈烈，那就是快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到底该怎么办，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就算和这个医生一直在这个广场转圈圈，也同样会因为这个毒气而使自身死亡。

正当夏雀不知所措时，脑海里蓦地浮现出刘叔的一句话：

“所谓‘核’，本质上还是人类情绪与记忆的产物，它可能与现实有些出入，但却无法做到脱离现实。‘核’产生的怪物虽然可以通过能力去暴力解决，但有时，通过观察思考，或许可以以一种更加柔和的方式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那是第一次和刘叔在现场观看“核”清理行动时刘叔说的话。

夏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对，保持冷静，保持思考，我不能如此自乱阵脚。

这个医生不值得信任，可怎么才能保证在不惊吓到这位小朋友的情况下处理掉这个医生？本次任务是护送小孩子回家，可怎么才算成功护送小孩回家，家到底在哪里？这里的场景也简单地可怜，木屋、长椅、喷泉、小路，这几个东西又想告诉我些什么？

夏雀垂下目光，大脑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

等等，好像有件事忘了。

在这种环境下，身后的小孩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夏雀不免担忧向后一瞥，却发现这个小朋友神色正常，好像闻不到这个味道似的，只是两只漆黑的瞳孔死死地盯着那位卡里昂医生，久违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攀上脊髓。

“当前的SAN值下降10点，现在你的SAN值为72。”

夏雀：？？

而身下的小家伙也好似感受到了夏雀的目光，双眸好像什么也没变，但却不再给人幽怨的感觉，反而还多了几分熟悉的委屈。

夏雀：？？？

怎么突然有种前有狼后于虎的感觉。

夏雀不禁自我怀疑。

一个普通的小孩不应该拥有可以使人SAN值下降的能力......

不，不对。夏雀立马否认了这个想法。我现在本就处于一个未知的地方，这里没有任何规则说明只有敌对生物才可以拥有这种能力。并且，这是我的首个副本，按道理来说不会太难，我不应该想得过于复杂，必须要把一些多余的东西去掉，只留其要点。

思绪被臭味冲得很乱，夏雀安慰似的摸了摸小孩的小脑袋瓜。

还需要一些线索。夏雀暗想。

“无礼吗？我本以为这是一个划算的买卖。”卡里昂耸了耸肩，“可惜了亲爱的，对话到此结束吧，再在这里谈心可就要误事了呢。”

话音刚落，卡里昂便将针筒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像教徒般虔诚地向针筒落下一个浅吻。

“亲爱的，你才是那个想要拐走小可爱的人吧？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个小可爱这么喜欢你，可你应该才认识他吧？”卡里昂突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你可千万不要被这个外表可爱的小恶魔给骗了，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呢。”

没等夏雀反应，卡里昂放下自己的针筒，扭动脖颈向夏雀方向走来。

等等等，这位医生，你的针筒就起到了一个威慑作用？

没有针筒的约束，卡里昂的步伐不再显得笨重，这样下去，不到五分钟他将会追上自己。夏雀连忙用一只手护住林诞的眼睛，另一只手向卡里昂方向甩去，控制手中木棍直直向卡里昂的腿射去，并快速带着林诞退回到公园的入口处。

小屋，喷泉以及长椅，突如其来的鸟叫声和满身臭味的医生......

“许多危险也睁开了眼。”

夏雀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再次控制一个小木棍向身后的小路飞去。而那根木棍仅仅离开广场几米左右的距离，便被两边树林里突然窜出的黑影给撕成了碎片。

是了，鸟叫声是这些怪物苏醒的闹铃。

春天来了啊。

“真是见鬼了，这是你的能力吗亲爱的？哦天呐，我真是越发喜欢你这个惹人怜的宝贝了。”卡里昂并没有因为木棍插入小腿中而停下步伐，反而用戏谑的语气说道，“所以，我愿意接受你送给我的小小礼物，尽管这一点也不优雅。”

小腿处冒出的黑血染红了地板，卡里昂却心情愉悦到哼起了小歌。

“当前生命值下降5点，现在你的生命值为90。”机械音催命般传来。

“听听这鸟叫声是多么愉悦，这就是大自然的美妙之处啊，好想听听等会你会发出怎样动听的声音呢，真是期待啊。”

到底该怎么办？回去的路已经被那些黑影占领，可通往小木屋的路就一定安全吗？卡里昂从小木屋中出来，那身后的这个孩子的家呢，真的会是那个小木屋吗？

卡里昂与夏雀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留给思考的时间越来越少。

必须要有所行动。

等等。夏雀脑中一个想法闪过。

“小朋友，你的小书包在哪呢？”夏雀低声对林诞说道,“你告诉哥哥，哥哥带你回家。”

带你回家。

林诞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乌黑的瞳孔竟如宝石在闪烁。

“喷泉里。”夏雀听到小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猜对了。

得到确切的回复，夏雀也不再坐以待毙，抱起林诞直直向喷泉跑去。

“你是放弃挣扎了吗，亲爱的？看到你向我奔来，我真是感动万分呢。”卡里昂矫揉造作地用手抹去了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

可马上，卡里昂便察觉了夏雀的真实意图，“等等，你在干什么？停下，快点停下！”一向矜贵的卡里昂在此刻突然变得急躁起来，他不再维持他那所谓的绅士风度，空白脸处出现了一堆彩色条纹，像错误乱码一般。

“卡里昂医生，你一定很宝贝你的针筒吧，会舍得他坏掉吗？”夏雀突然说道，脸上挂着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

“什么？！”卡里昂连忙扭头，却发现针筒安然无恙地躺在一旁的草地上。

“该死的，你居然敢耍我？”卡里昂彻底撕破了脸，从他那语气里可以知晓他现在真的很生气。

“怎么会，我只是关心一下。”夏雀笑着回复道。

“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自作聪明的蠢蛋，你以为你......”卡里昂正想怒斥面前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却在话到一半时截然而止。

出于傲慢，出于不屑，卡里昂从未正视过夏雀的脸，即使他嘴上说过夏雀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先生。

但请容许卡里昂这样的行为，因为这种傲慢不是一开始形成的，只是时间过了太久太久了而已，久到卡里昂已经不记得鸟叫过多少次了，久到已经不记得手上沾了多少血了。

卡里昂突然忆起刚困入这个破地方的时候。一开始，闯入这个梦核的人并不在少数，可无一例外，都死在了这个小小的地方。

因为这个任务根本无法完成。

要么，带着小孩到小木屋里，最后被卡里昂杀死；要么，逃离了广场，被野兽撕碎；要么，发现了喷泉，跳入后在水里自爆。最后一个死法，是卡里昂最不能接受的，身体如烟花一样炸裂到整个广场上，尸块分散在广场的每一处，吸引饥饿的野兽饱餐一顿，鲜艳的血液染红了喷泉，整个广场就如同地狱一般，腐烂，恶心。

卡里昂讨厌这样，绅士不应该待在这种环境，和一群野兽堕落在这个世界里。最好的，是把闯进来的人吓跑，让他们自己跑到小路上被野兽撕碎；差一点，卡里昂自己动手，将人优雅地处理掉；最坏的，也是卡里昂最讨厌的，就是看见一些“聪明人”跳到那个喷泉里，把整个世界都弄脏。

是，没错，跳进喷泉里是这个地方的唯一解法，但“祂”从来不允许有任何人打扰他。

除了一个人，唯独有那么一个人。

而面前的人，和他记忆中的人脸重合了。

卡里昂突然不想阻止他了。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自己可以解放了吧，那自己的罪孽也算偿还完了吗？

“祂”会原谅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吗？

不，为什么还要想这些呢卡里昂，春天到了，阳光很温暖啊。

他又恢复了原先端庄的姿态，像第一次宣读希波克拉底誓词那般庄重，有阳光落在身上，卡里昂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幸福。

卡里昂突然释然地笑了，可惜自己没有脸，在这个地方待久了，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应该长什么样了。

“如果你真的见到祂，替我说一声对不起。”卡里昂默言，或许他根本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但夏雀没有因为卡里昂的异样而停下脚步，只是抓紧机会跑得更快些，将怀中的小孩护得更紧些，而后一头扎进那小小的喷泉里。

在绚烂的水花后，只有卡里昂在寂默中伫立。

鸟叫声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