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淮清过了两天无波无澜的日子,程崇渊每天按时下班回来吃饭,程凌也没再对他没大没小。
这天上午,阳光肆意,细柳扶风。
黎淮清上完第一节大课,刚回到办公室,就被同事告知,系主任找他有事要谈。
“扣扣扣”,黎淮清敲响了主任办公室门,听到一声“进”便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系主任陈老教授朝他和蔼地招手,“来来来,黎教授,咱们坐下说。”
黎淮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信息安全和网络工程任课老师葛云葛教授,以及另一个他最不喜欢的人,严子城。
那人正半仰着靠坐在那里,见了他,还对他虚伪地笑了笑,看的黎淮清心里一阵膈应。
黎淮清冲葛教授点了点头,却没理会严子城的笑,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上。
他不用听,就有预感陈老教授要说什么,上个月就提过一嘴,这次只不过是正式叫他的得意门生过来,商量着一起参与到科研项目里去。
事情果真如他所料,陈教授一人递给一份项目资料,说:“是这样的,还有半个月就要放暑假了,你们三个正好,趁这个暑假研究一下这个项目,正是近两年比较火热的,人工智能AI项目,咱们这次计划进行的是计算机视觉、模式识别和智能系统领域。”
黎淮清打开资料简单浏览了下,凝着眉心没说话,他们计算机系,科研项目一个接一个的多,能获得成果发表论文,对于高校教师而言,是提升自身价值的强有力凭证。
他没理由拒绝,而另两位教授,同样不会拒绝。
“咱们系配合你们三个的,还是之前的团队,他们的专业水平和能力就不用说了,大家有目共睹,科研经费也批下来了,你们完全不用担心,需要做的,就是一起把这个项目做好。”
接下来的时间,陈主任又细讲了一些项目相关的事项,三位教授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葛云和黎淮清严子城向来只是点头之交,加之知道他俩不对付,便不愿掺和进暴风中心,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黎淮清更不想和严子城多呆,看见他那张满是算计的脸,他就心生厌恶,只想赶紧离开。
可脚刚抬起来,就被一只胳膊拦住了去路,严子城歪头注视着他,眼神阴鸷,语气轻佻:“怎么?黎教授不想跟我共事?”
黎淮清掀起眼皮,唇角轻扯,眼底满是讥讽:“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给我使过那么多次绊子,我都恨不得你从系里消失!”
严子城被黎淮清眼底的厌恶刺得眼皮一跳,胸口似有一团火在不断翻涌,但他这次憋住了,冷然一笑,更凑近了黎淮清,语气里充斥着一股傲然自得的狠劲儿:“那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不会从系里消失,你呆多久,我就呆多久,未来你去哪儿,我也跟着你去哪儿。”
见黎淮清白皙细嫩的脖颈皮肤由于气愤而有纤细血管凸起时,严子城就知道自己又成功惹他生气了。
他对黎淮清的表情变化十分满意,于是心情大好地稍稍远离了些,抬手轻拍了下黎淮清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笑得很是欠揍:“你放心,新项目,我们会配合得很好的。”
黎淮清不适地躲开严子城的手,甚至连眼神都不愿给他一个,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轻蔑:“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说罢,他不再给严子城继续挑衅的机会,转过拐角,“噔噔噔”快速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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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前,黎淮清收到程凌微信,告诉他晚上回去晚一些,他收拾东西准备走,又接到了程崇渊的电话,跟他说晚上外边有应酬,不用等他吃饭。
傍晚八点十分,窗外夜色如墨,月朗星稀,屋内客厅关着灯,只有主卧和餐厅的灯亮着。
黎淮清独自解决晚饭,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餐具碰撞时不时发出的声音,待填饱肚子,黎淮清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落在远处的虚空,就连大脑,似乎也跟着放空了。
此刻的家里,一点声响都没有,落针可闻,静谧得有些不真实。
这是自程凌住进半个月以来,黎淮清第一次自己吃晚饭。
在那之前,程崇渊晚上应酬是家常便饭,黎淮清不知自己吃了多少顿一个人的晚饭,如今让他习惯了程凌的陪伴,突然一个晚上没有那孩子,还真有点不习惯。
黎淮清想着想着,眼眸一敛,淡笑了下,带着几分轻嘲。
这么大人了,竟然还会因为没人陪着吃饭而失落,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个人吃饭多好,清净。
黎淮清收拾完碗筷,洗了澡,穿了身真丝睡衣出来。这是他俩去年夏天去西双版纳游玩时买的,从来没穿过,平时常穿的纯棉睡衣裤都洗了,他只得拿出这套来穿。
之前家里只有黎淮清和程崇渊两个人,程崇渊总让他穿那件露小腿薄睡袍,如今有程凌在,他还是保守一些吧,穿睡衣睡裤更合适。
可黎淮清不知道的是,这套睡衣轻薄如蝉翼,由于色浅,还微微有些透,穿在他身上,站着还好,尤其做一些下蹲弯腰动作的时候,更能将他清瘦有型的身段凸显出来。
时间已过九点,黎淮清半躺在沙发上看书,还没看两页,大门响起开密码锁的声音。
那人开门走进,“咔”的一声又阖上了门,黎淮清抬眼望向玄关处,对上了程凌沉静的目光:“小凌,回来了。”
程凌“嗯”了声,换完鞋便往里走,在距离黎淮清两三米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黎淮清保持仰躺的姿势没动,后背完全陷进柔软宽大的沙发里,让他感觉无比舒服,像置身云端,身体里的懒惰因子也被激发,半点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他的注意力依然在手中的书上,并未因为程凌的回来而转移。
哪怕知道程凌正在看他,他也懒得那么在意了,程凌不知道还要借住多久,黎淮清却不想在自己家里还那么拘谨。
白天都累一天了,他想像之前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他穿的睡衣,是长袖长裤。
程凌坐在那里一直没说话,他能感觉出黎淮清似乎是变了些,尤其不像之前,在被他注视着的时候,会不自在地找借口走开。
今晚的黎叔叔却不是,他在明明感觉到被侄子盯着看的情况下,依然不走,依然选择任由侄子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
程凌觉得黎淮清的变化甚是有趣,于是便明目张胆地看起黎淮清来,专注得眼睛都不带眨的。
他斜靠在沙发里,两手搭在两边,像欣赏美景一样,欣赏那边躺着的人。
此时的黎淮清脑袋枕在沙发扶手上,他左手举着书,右手时不时一页一页地翻,宽松顺滑的衣袖顺着右臂滑下,露出一节瓷白的小臂,到底是天生的美人,就连大多数人粗糙发黑的胳膊肘,到了黎淮清身上,都是粉红粉红的。
书脊下露出男人线条流畅优美的下巴,以及小巧的喉结,程凌在心里再次感叹,如此死亡角度,他的黎叔叔都完全不在话下。
程凌视线再往下,是男人平坦的胸、腹,仅从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脖子,就能想象,衣服里的皮肤,得白到什么程度。
程凌上瘾一般继续看,黎淮清双腿一条伸直,一条曲起,宽松的裤腿下,他细瘦的小腿不见任何潦草痕迹,在灯光下泛着冷白。
喜欢一个人到了一定程度,大概无论看他什么都觉得好看吧,黎淮清凸起的双脚腕骨,微红的脚底和圆润的脚指头,在程凌眼里,都是那么的漂亮。
而最让程凌看得欲罢不能欲、念翻滚的,是黎淮清曲起的那条腿的大腿、根。他眼神极好,视线针尖般锁定在那处,只见那轻薄的睡裤下,内、裤下边缘被清晰得凸显出来,而中间交汇处,更惹人无限遐想。
程凌就这么从上到下,黏腻又平静地不知流连了多少遍,反正黎叔叔的眼睛被书挡着,看不到他的眼神。
黎淮清大概自己都不清楚,他穿的那身真丝睡衣有多吸引人,更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的样子在程凌眼里,跟被赤、裸地看光,也没太大区别了。
黎淮清一直以为,程凌看他,仅仅只是随便打量而已,根本不觉得自己露在外的小臂小腿,会被程凌用炙热的眼神反复舔舐。
他看书看累了,将书合上置于一旁的小圆桌上,随后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有些泛酸的肩膀,撩起眼皮看向程凌,审视的目光带着几分意味不明,那语气于程凌而言却是从未有过的尖锐,问道:“看够了吗?”
黎淮清发现,他们叔侄之间的对话似乎总是越来越偏,总是掺杂些许暧昧的味道。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程凌,还是因为他自己,而此刻,他之所以这么问,也是气氛到那了有感而发,或许是出于生气和猜疑,或许是出于对那眼神的忌惮,亦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他就是想问。
可话刚问出口,他就有些后悔。
但他不想退却,依然选择迎上程凌那更加深不可测的目光。
程凌着实没想到黎淮清居然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向来反应极快的他,这次却顿住了,片刻后他才点点头,似被蛊惑般,眼神很是认真地答:“没。”
简短又肯定的一个字,黎淮清在得到答案之前,没想过那会带给他怎样的感觉,直到程凌说出口,他才知道,那股力量有多强大,自己仿佛要被那翻涌的浪潮卷进去。
很危险,很不应该,那是在自掘坟墓。
蓦地,黎淮清又想起那一晚,程凌揶揄的撩拨:“黎叔叔,你该不会在以为是我的情况下,还愿意被握着吧?”
内心涟漪阵阵,黎淮清平复下心情,冷静地站起身,路过单人沙发时,只留给程凌一句淡淡的忠告:“看没看够,都不是你该看的。”
他着重强调了那个“该”字,丝毫不会考虑这个字会带给程凌怎样的心灵撞击。
“哗”的一声,程凌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那一刻,大概心脏被恶魔抓在手里捏碎的疼痛,都不足以比拟。他感觉鼻间的空气,似乎都被抽走了,胸腔泛起难以名状的窒痛。
他惯会隐藏情绪,这是多年将感情埋于心底而练就出来的,于是,他情绪调节得也快。
黎淮清只在单人沙发旁顿了那么两秒钟,说完就想离开,然而脚步还未抬起,右手手腕就被一股力量猛的拉住了,令他挣脱不开。
黎淮清扭脸,视线向下,对上了程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