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醒来都在被追杀 第10章 浮世宫（三）

浮世宫如同倒置的镜中世界，温言初无法只能沿着水晶楼梯向下滑行，他回头看了看，忽然发现怪物少了大半，动作也变得迟缓，像是这里有东西压制了它们。

他一路滑到浮世宫的二楼，这一楼有许多房间，他一连推开几个房门，迎面都是一声“嗬！”

“我原来这么倒霉吗？”他惊呆了，脚下不停也不耽误他自己的运气进行抗议。

身后怪物死咬不放，眼看一路上越聚越多，温言初也开始头疼。

这条长廊也快走到尽头，他也顾不上别的直接把房门全打开了，显然整个浮世宫都被怪物填满了，哪怕里面有压制它们的东西也耽误它们在这里游荡。

“嗬——”

温言初一剑劈开怪物，脚踩栏杆往下跳顺手送给这一层的怪物一道冰墙。

安稳落到三楼，他刚想继续推门就听见似乎有声音在呼唤他。

“这里！”

“这里是安全的！”

温言初手上不停，结果依旧不出所料几只怪物被放了出来。

裴不知点了点他的手背，“去看看，不然这些东西势必与你耗到死。”

温言初捅了那几只怪物几剑了解它们之后循着声音往前跑，终于在尽头处看到了开了一个门缝的房间。

“快进来，这里没有怪物。”

那道声音又出现了，听着就与他隔了个门板。

温言初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进去以后立刻朝房门扔了几张符纸又落了个阵。

“你们，是参赛的人吗？啊！别杀我别杀我！”

阴影里站着个面容白净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瘦弱，哪怕脖子上架了把匕首他也只是害怕的缩了缩脖子，用一双剔透的眼睛看着温言初。

“我不是坏人。”少年连忙摆手，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急急补充道，“我也不是怪物，我和你们是人。”

温言初眯了眯眼，“你说的参赛的人是什么意思？”

少年竟不好意思挠挠头，支支吾吾道，“因为我也是参赛的，只是我太笨了，自己出不去。”

温言初心中怀疑更甚，这个幻境从始至终都是单人入阵，就连裴不知都只能送进来一缕神魂，眼前这个少年怎么看怎么可疑。

少年像是看出了他的怀疑连忙道，“我确实是参赛者，我还记得我参加的时候，九泽塔还是第一次开放呢。”

第一次开放？那不就是三十年前斯达决斗场第一次举行选拔日吗？

少年生怕他不信，举起一块木牌，“你看，我也有木牌，只是制式和你们不太一样。”

温言初看了看他的木牌，继续试探，“照你这么说，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十年了，但看你的样子不怎么像啊。”

“这个幻境可以暂停人身上的时间，身处这里的人不会饥饿也不会长大，但除此以外，这里的一切都只会重复一个循环。”少年语气变得沉重，“其实我之前也见过其他的参赛者，但他们都没能离开这里，还是只有我活了下来。”

温言初盯着他片刻收了匕首，又快速在他额头处加了个印，“若你说的是真的，那就先跟着我，但你要是有什么坏心思，那这个印可不会手软。”

少年连忙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也就是说，你可以带我出去！”

“太好了！我叫阿木，你叫什么啊？”

“这么长时间，我终于不用再跟怪物生活了！”

“诶，恩人你肩膀上的是什么啊？怎么看起来比外面的怪物还吓人。”

裴不知：“……闭嘴，吵。”

“哇啊啊啊！”少年吓了一跳，“它怎么还会说话？”

温言初停下翻找的动作，慈爱地摸了摸小人的头，笑容和蔼，“这是我养的灵宠，脾气不太好还会咬人。”

听了这话阿木连忙闭上嘴，生怕这个灵宠给自己一嘴。

裴不知：“……”突然觉得这个壳子确实不好。

阿木在的这个房间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浮世宫是倒置的，可房间却是正的，实在令人费解。

阿木看出了他的疑惑，开口解释，“这里的结构早已混乱，外面看到的浮世宫是倒置的，但里面的倒置却是假象，走廊楼梯房间在我们眼里是倒置的，但仔细看看就能发现房门的锁是正着放的，房间也是正的。”

温言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所以，浮世宫本身就是个巨大的幻象，只是目前不清楚为什么它要做出倒置的假象。”

他摇摇头，“先不管这些，当务之急是找离开的方法。”

浮世宫虽说是用水晶砌出来的但并不透明，整体用的是蓝色水晶，反射出的光泽看久了还是眼晕。

温言初在房间里逛了一圈没找到有用的线索便转身问阿木，“我想去别的房间找找线索，阿木，这里有比较特殊的房间吗？”

阿木想了想道，“倒是有几间，这里一共有一百一十二个房间，我待在这里闲的无事便都逛了逛，但只有那几间我进不去，这算不算特殊？”

“算。”温言初道，“能带我去吗？”

阿木点点头，“可以，跟我来。”

温言初召出匕首，原本以为要出去跟怪物碰面，哪知阿木在墙上摸索一阵，墙面便从中间分开，一条额外的长阶出现。

阿木笑笑，“这是我意外发现的通道，放心，那些怪物虽然有智慧，但不多，还发现不了这条路。”

“走吧。”他先一步进去领路。

温言初却没动，肩上的裴不知斜睨他一眼，淡声开口，“你是真的信他？”

温言初勾起嘴角，“尊主，多疑可不是个好习惯。”

裴不知：“多疑？怎么讲？”

温言初看着通道，意味深长道，“重要的不是相不相信，而是我能拿到什么线索，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挺愿意相信他的。”

不等裴不知疑惑，他自顾自道，“毕竟他真的很像陈禾。”

“恩人！你没跟上吗？”通道里阿木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就来了！”温言初不再耽搁走进通道，看似好心提醒道，“尊主还是担心担心一会儿会不会被摔下来吧。”

楼梯是往上的，这说明他们正在往二楼走，通道果然如阿木说的那样没有怪物游荡。

阿木对着墙壁敲敲打打，“这个房间没有怪物，我们从这里出去，二楼尽头那间就是恩人要找的，我打不开，从通道也进不去。”

如方才那般，墙壁从中间分开，两人从通道里走出来。

“外面都是怪物，不好冲出去。”阿木不免有些忧愁，“这些怪物从我来这个幻境时便存在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彻底消失，烦人的家伙。”

温言初拍拍手，语气无奈，“都到这里了，能干不能干都得干，阿木，分头行动，你和我肩上这个灵宠去开门，我出去给你们争取时间。”

阿木双眼瞪大下意识拦住他，“真的要恩人你去吗？那些怪物是真的会杀人的。”

温言初将裴不知塞给阿木，半开玩笑道，“我不去难不成你去，还是这只还没膝盖高的小人去？”

阿木还是担心，“可是灵宠不是要帮主人打架吗？要不你带上灵宠。”

温言初看了眼满脸写着无语的裴不知笑了笑，“我这只不一样，只会卖萌不会打架，还是让他跟你一块开锁吧。”

说完他直接推门出去，留阿木和裴不知在房间里。

温言初甫一出现，怪物便发现了他，“嗬——嗬——”极短的时间他身后便聚集不少。

长剑横劈，水晶地面完好无损，但前面的怪物尽皆湮灭，他边跑边向后面扔冰块制造障碍，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制造的障碍很快便被撞碎，那些半白瓷化的怪物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疼。

贴地绕过又一只怪物的利爪，他当即起身一脚将它踹向后面，同时手心绿光闪过，碗粗的藤蔓扎根而出将怪物尽数捆绑，而他伸手拉住一根藤蔓凭空跃起绕着二楼清理剩下的怪物。

冰锥接连冻住十几只怪物后，他忍不住喊道，“好了吗？”

阿木紧张的有些结巴，“还，还没有。”

轰——藤蔓倒下的声音吞没了阿木的尾音，温言初陡然失重，身体迅速下坠，怪物迎面而来，反射着微光的白瓷一点一点靠近他的心脏。

鲜血飞出，温言初徒手握住利爪，一点一点推离心脏，一股鲜血顺着手臂流进了衣袖里，几滴随着下落的风沾在了他的眼角。

咚，咚，咚——

心跳声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血液逆流，一条金纹爬上他的侧脸，眉心的银纹疯狂闪烁。

狂风骤起，怪物的惨叫仿佛要撕裂耳膜，“恩人！”

“温言初。”

两声呼唤夹杂其中，温言初从无限坠落中逃离，飓风在他脚下席卷，等到所有声音停下，他落到了阿木和裴不知面前。

“咳咳，咳——”嘴角溢出鲜血，他不在意地抹掉，“打，打开了吗？”

阿木急得快哭了，“没有，砸也砸不开。”

“让我试试。”温言初把手放在了门上，但门依旧紧闭。

他收回手，冷静道，“先回去，那些怪物等会儿就会回来，这里不安全。”

转身欲走，裴不知忽然碰了他一下，一个荷包掉了出来。

温言初皱眉捡起，这不是在斗兽场暗杀陈禾那人留下的线索吗？

不等他细想，荷包忽然亮起来，与此同时嗑哒一声，门开了。

阿木满眼震惊，“恩人，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温言初低头看了眼裴不知，对方感觉到他的视线回望过来，抽象的五官里硬凑出了迷茫。

他呵呵一笑，“没什么，先进去吧。”

说完他捞起裴不知边走边耳语，“尊主不愧是尊主啊。”

裴不知略带疑惑，“什么？我只不过是担心你没站稳罢了，倒是温公子大战怪物那一幕可真是惊艳啊，毕竟同时使用多种灵力，这样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话音落下，两人无声对视，温言初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纯粹的敌意，而裴不知仍是那幅笑眯眯的模样。

“言言，重要的不是相不相信，而是你能得到什么线索。”裴不知颇为意味深长。

温言初嘴角抽动一下，嫌弃道，“言言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十足的恶心，而且我怕到时候尊主会一边这样叫一边把刀架我脖子上，我惜命。”

两人间氛围紧张，阿木弱弱举手，“那个，还找线索吗？”

温言初率先移开目光，“找，四处翻翻吧。”

这是个卧房，左边放着一张水晶打造的床，床边还有个柜子，一扇同色屏风立在床前，而右边放了张圆桌，桌上只有一个细长的花瓶。

温言初和阿木分两边找，裴不知依旧坐在他肩头不说话。

卧房里东西实在不多，甚至温言初会觉得过于简单了，这么大一座浮世宫，专门锁起来的房间竟然如此简陋，实在令人疑惑。

他前后翻了一遍，最后在床边柜子里找到一本书。

“这是……话本？”阿木也凑了过来，他那边实在没什么东西。

话本很薄，摸起来大概只有几页，温言初翻开几个大字映入眼帘，“鱼的结局”。

这是一个大人会在夜里讲给孩子听的故事。

传说，有一个很小很小的世界，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水，鱼儿自在的生活，它们从东游到西，从南游到北，其中一条小金鱼骄傲挺起胸脯，“再也没有比这更自在的生活了。”

所有的鱼儿都是这样想，水才是它们的归宿。

然而有一日，水面刮起了大风，海浪卷起，整个世界不再平静。

“这是什么？为何水会伤害我们？”金鱼无法理解它看到的景象，它将这一幕告诉了族长。

族长呵呵笑笑，“水怎么会伤害我们？你还是快快玩耍去吧。”

没人相信金鱼的话，它躺在柔软的海草上想：“难得我错了吗？水怎么会伤害我呢？”

时间过得很快，年迈的族长老去，年幼的金鱼长大了。

但灾难也降临在这个世界，平静的水面迎来了第一缕从天边露出的朝阳，那是鱼儿从没见过的东西。

“那是什么？”小鱼摆了摆尾，“好温暖啊。”

第一个太阳跃上天，而后，第二个，第三个……

鱼儿终于意识到了危险，它们的水开始消散，坚实的土地开始出现。

它们的家没了。

“我们需要寻找新的家，伙伴们，为了我们的未来！”金鱼站在巨大的珊瑚上成了新一任的族长。

无数鱼儿在海中游荡，试图寻找新的家园，然而太阳是无私的，它将炙烤的阳光平等的洒向世界每一处角落。

“失败了，伙伴们，我们没有家了。”

鱼无法离开水，大片的陆地无法生存。

金鱼将自己锁在了蚌壳里，一夜过去，它的鳞片消失不见。

“我们不能死亡，至少不能全部死去。”

庞大的鱼群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它们褪去鳞片，以此孕育了新的生命，一只与众不同的金鱼。

它们将它送上了岸，“伙伴啊，请记住，我们没有死去，带着这些希望等待胜利的到来。”

于是，金鱼坐在干涸的海洋旁，等待落日。

日升月落，它再次睁开眼是被熟悉的声音唤醒。

干涸的世界再一次出现了鱼，它们在日光里游泳，不需要水便可自在生活。

金鱼还是那样与众不同，它有着不一样的鳞片，有着不一样的身体。

它听见了遥远的声音，“再也没有比这更自在的生活了。”

金鱼等到了夕阳，它仰头问，“这次新生的鱼结局是否一样？”

故事结束，而在金鱼的问题下是一片空白，像是它在询问阅读之人，是还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