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悠盯着卜才英上下打量,“上次港水镇一别,你没事吧?”
卜才英轻飘飘道:“吐了几口血,躺了三五天而已。”
毛悠阴阳怪气道:“哦,吐了几口血,躺了三五天而已。”
卜才英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收紧勒住他的脖子,不服道:“不相信爹的实力?”
毛悠面红耳赤的垫起脚尖,牙尖嘴利道:“抗打耐摔的实力吗?”他手脚并用还是扯不开卜才英的胳膊,于是屈起膝盖攻击他脆弱处。
卜才英垂眸全神贯注的抬腿格挡开他的膝盖,哼哼道:“抗打耐摔也是实力的一种。”
“无法反驳。”毛悠长叹一口气,“本来想让你趁机打凌卫沧几顿解气的。”
“凌卫沧脸上是你打的?好样的,你打的就是我打的。”卜才英提着毛悠的脖子畅快道:“明日真相大白后,你就不会被修士缉拿追捕了。”
毛悠闻言心里轻快不少。
卜才英看到猫眼里水盈盈的,松开胳膊呼了一把他的脑袋,笑道:“走,去我那儿,我刚买了小鱼干,那大哥才吃了一根。”
毛悠许久没有吃到也有些回味,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唯恐他哥多吃了。
卜才英的院子里又多了一些狸奴玩耍的玩具,黄纹狸花猫趴在树干上吃着小鱼干,垂下来的尾巴惬意的甩动着。卜才英走到树底下露出痴迷的笑容,他凑到猫尾下闭上眼睛让猫尾巴拍打自己的脸,满脸惬意享受。
毛悠:变态。
“小鱼干在柜子里左侧第二格,自己去拿。”
狸花猫听到小鱼干,抬头看向卜才英。它从树上跳下来贴着卜才英的脚打转,翘起尾巴喵喵叫着。
卜才英抱起猫,“儿子,你怎么这么聪明,都听得懂小鱼干。”
狸花猫对着他的脸甩了一尾巴,不做搭理。。
毛悠看到柜子里的小鱼干顿时双眼放光,他擦去嘴角的口水,在港水镇的日子简直就是太苦了。毛悠哼着小调毫不客气的将所有的小鱼干都霸占。
卜才英走进来看到他将小鱼干全部圈在怀里,顿时紧张道:“不可以,要和大哥分。”
毛悠背过身,给狸花猫一个有本事你来抢啊的表情。
狸花猫感觉到杀气吓得往卜才英怀里缩,叫得十分娇气。
卜才英坚持要做一碗水端平的好父亲,要去抢夺毛悠怀里的小鱼干。毛悠变成兽形叼着匣子跃上房梁,孤傲冷艳的看了卜才英一眼,将一根鱼竿砸在卜才英脑袋上,算是打赏他的上贡,然后霸占了剩余的小鱼干。
狸花猫叫得更委屈了,又娇又可怜。卜才英一边哄着大儿子,一边无奈的看着树上的小儿子,看到他吃得开心开始抖着耳朵和胡须,神气的模样心软得不行,连连唉声叹气的朝外走去,“慈母多败儿。”
毛悠吃完了匣子里的小鱼干,将油纸扔给狸花猫,夜里钻进去把它当成猫窝睡了一晚。次日睁开眼睛看到卜才英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睡得正香。毛悠跃上房梁,对着床上的卜才英龇牙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助跑飞跳!
“我屮艸芔茻!”
惨绝人寰的叫声在修真盟回荡。所有人同时停下手上的工具交头接耳八卦。
卜才英半死不活的看着盘坐在胸膛上的黑猫,俊脸扭曲的捂着胸口吸气,咬牙切齿的道:“棍棒底下出孝子!”被子一掀,就要去抓毛悠一顿收拾。
毛悠早有防备灵活的蹿出去。刚逃到院门就当头撞到黑色的长靴,眼冒金光的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几圈摊成猫饼。
卜高谊看着站着打摆子的九尾猫,晕乎乎的自己的尾巴绊倒,干脆将黑猫拎起来朝着院落走去,一进去就看到自己儿子衣冠不整的怒气冲冲的跑出来。他道:“年轻气壮真好,不怕冷。”
卜才英回屋穿好衣服走出来,他目露精光的看着窝在亲爹怀里乖得任撸任摸的黑猫,谄媚道:“爹,他那么胖别给您胳膊压折了,把他交给我吧。”
毛悠脑子刚恢复清醒就听到这句话,落在卜才英手中清白还能保住?当即也不管谁拎着自己,三下五除二就蹿溜了上去,趴在对方的肩背上虎视眈眈的朝卜才英哈气。
卜才英一脸震惊,继而佩服又震惊的看着毛悠。他爹可是修无情道的优秀毕业生。
毛悠通过卜才英的反应发觉自己依靠的人身份可能不一般,身体一抖,爪子一松,身子往下坠,被一只大手接住。
毛悠仰躺在卜高谊的掌心,和他四目相对,爪子上勾着一根金丝线。
毛悠和卜才英:我命休矣。
毛悠心虚的避开眼睛,学他弟夹着嗓子喵叫两声。
卜高谊似笑非笑的将他放在地上,冷冰冰的警告了卜才英一眼朝着外面走去。一边道:“仙门百家即刻就抵达修真盟,你们两个收拾整齐跟我来。”
毛悠和卜才英卑颜屈膝的恭送卜盟主的背影。
庆铃台,七大世家位坐两列,其余门派依次往下,七大世家未开口,底下无人敢发出声音,只敢抬头窥探上方,鹤水凌氏却是由凌氏二长老出席。二长老脸色灰白,犹如一块枯树皮。
卜高谊坐在盟主之位上,洪亮的声音从高台上传递至每一个人的耳中,“各位仙卿,若有招待不周,请多包涵。”
“今日请诸君齐聚此地,是有一事要公之于世。”
丝竹奏乐声褪去,大家停止交谈,纷纷看向卜高谊。
卜高谊示意宁原将凌卫沧带出来。众人看着五花大绑的凌卫沧有些诧异,但都按捺住的看向卜高谊。
凌氏二长老一掌将案桌拍碎,愠怒的看向卜高谊,质问道:“我凌氏虽然暂时落难,但也不容许让人欺凌到我们头上。”他欲上前,但被凌卫沧眼神制止。
卜高谊不急不慢道:“若有误会,自会亲自赔礼道歉。”他一锤定音,不给二长老表述的机会。卜高谊看向凌卫沧道:“凌家主,你自己来说吧。”
短短几日,凌卫沧身形嶙峋,脸色灰败,生气全无,少年之相但头发竟大半变得花白。凌卫沧看着帷幕后的九尾猫,轻声道:“凌潇远确实是我所杀,他违背了族规罪当其诛。”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卜高谊问道:“那追杀九尾的青衣人可是你?”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二长老神色灰败,闭上了双眼。
凌卫沧:“嗯。”
凌卫沧看着角落里的毛悠,伶仃的站着,不急不缓道:“他和邪修勾结,毁我凌氏千年基业,我为何不杀他?”
“血口喷人,你说我和邪修勾结你拿出证据!”毛悠走出来怒视着凌卫沧。
凌卫沧又露出那抹了然于心的笑容。
二长老老泪纵横,吁叹:“九尾联合邪修昨日冲进我凌氏,逼迫我凌氏家主对那邪修俯首称臣,家主不肯,那邪修就以我凌氏族人相逼,大长老不忍家主受胁迫误入歧途,自爆金丹。”
此话一出,整个庆铃台掀起了轩然大波。
卜高谊朝毛悠道:“九尾猫,你可有话要说?”
毛悠欲要解释,众人的声浪却已将他淹没。
“卜盟主,他与邪修勾结是事实,他蒙蔽欺骗你,您不能偏袒包庇他啊。”
“九尾猫毁鹤水凌氏千年基业这是事实,造成生灵涂炭也是人人可见,他就是不祥之兆,是祸害。不能留他!”
“此妖兽心胸狭隘,勾结邪修逼迫凌氏大长老自爆金丹,实在是歹毒!”
杜涵映低头看向师尊,皱着眉轻声道:“师尊,若我追求事实,却给师门带来麻烦,我该做吗?”
舒和畅双手放在膝盖上,先是看了一眼九尾猫,又看了一眼杜涵映,轻啄一口茶,“实事求是即可。”
“是。”
杜涵映走到众人前面,他的声音在一众人的指责中额外的清亮。“昔日我奉师命前往鹤水成明书院就读,监督九尾猫以防他作恶多端。我日夜在兽园监督他,九尾与鹤妖王同居一院。”
“嗨,还真是与鹤妖族勾结了。”
“凌氏真是好心没好报,当初好心教化九尾猫,结果被报复落得基业被毁,卜盟主你要当心啊,此子没有人性。”
杜涵映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看了发言的几个前辈,眼神冷淡,继续道:“但我从未见过九尾猫与鹤妖王有任何交际。”他的目光落在凌卫沧身上,“反而看见了凌氏逼迫鹤妖王与鹤妖女不断的繁衍。”
遮羞布被扯开,各个都吞针哑了似的站着。
“鹤妖族得益于凌氏在鹤水修炼,那鹤妖王是日日**,怎能被这般恶意扭曲揣测。”一人说道,见无人应和,声音越来越小,他对上杜涵映冰冷的视线,退到人群中。
毛悠冷笑,“究竟是谁颠倒黑白?日日**,你可能够睁眼说瞎话的!他与爱人被迫分离,至死都未能见一面,人格和尊严上的侮辱被你说成纵情享乐,鹤妖族千百年来被迫承托浮岛,葬身埋骨之地被你们歌颂成碧水雪景。”
那竹节虫修士见自己被一只妖兽驳斥了,当即指着毛悠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来我面前叫嚣。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因此与邪修勾结坏了凌氏千年基业啊,你看看你造成生灵涂炭,妖兽果然都是眼光短浅!”
毛悠气笑了,“就算如此,就算如此......”
公玉逸真坐在左侧之首,衣服华美,头上簪着的玉冠两侧悬挂着璀璨的玉石,他一直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看戏,添柴拱火道:“刘门主言之有理,妖兽大多愚昧,就算是教化了也难以驯服他们的野性。”他看着九尾猫,意有所指道:“你放飞鹤妖族,当真没有预料到会造成生灵涂炭吗?”
毛悠看着庆铃台的众人,只觉得荒谬。毛悠直接被气乐了,毛悠心里早有遇见,但还抱着一丝希望不甘的抗议。他就是要世人都知道凌氏的恶行,但承初说他天真,他就当真不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可能得不到公平公正的结果吗?毛悠知道,但他还是要做。
他凛然的看着公玉逸真,“造成生灵涂炭的不是我,是凌氏。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但承初也不是邪修,至少我没看他做过什么恶事。如果只因为和你们信念不同,三观不合,你们就要把我们打上邪修、祸害的标签,随你们意。我反而很庆幸我没有与你们同流合污。”
毛悠站在高台上,一字一句的质问众人:“今日我站在这里,我要问问你们,是不是只要是妖兽生而有罪?”
“当然不。”卜才英厉声驳斥。
但是卜才英的声音被众人的声音盖过。“妖兽野性难改,凶残暴戾,修炼比人更难,天道都默认他们低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