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手记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啊？”向渺和曹宇青异口同声。

“他‘啊’什么？”向渺呆滞了一瞬，却马上反应过来。

“姐夫不姐夫的，现在还不好说。但我答应保护你姐，行了吧？不过只有这两天啊，之后我还得回去上班。”曹宇青多吃的那几年盐，多少派上了点用场。

“男朋友？”向渺继续抓重点。

“现在还不是，”曹宇青突然一本正经，“但不是没机会。”

高景向闻言，唰地望向曹宇青。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配合眉眼勾起了羞涩的弧度。

向渺睁着红红的大眼睛，在曹宇青和高景向身上扫来扫去。最终撇了撇嘴，垂下眉眼：“那好吧。但今晚不行啊！今晚我跟姐姐睡。反正你房间在正下方，万一出现什么情况，应该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好好。快回去吧，啊。”曹宇青还是把那句“就算你不在，我也不会跟你姐共处一室”咽了回去，只想赶快结束眼前的闹剧。

夏霖目睹此情此景，一边摇头一边习惯性查看手机。

瞳孔被眼前的信息激得皱缩，视线像被磁场干扰的金属一样，四下乱晃。

“知名餐厅博主脚踏两只船！（图片）（图片）”

“假的吧！如果是真的，今天还敢官宣吗？”

“或许他们仨乐意呢（狗头）？”

“万一是兄弟姐妹呢？”

“这几张图能说明什么？转发数这么多，想清楚造谣的后果。”

“我就说，这种年轻的网红，私生活都不可能干净。”

“这房塌得，也太快了吧？”

“不至于吧，你把她当‘房’？”

“蹲一个结果。”

——评论区吵成一团。

原贴的两张配图，一张是夏霖与曹宇青两年前的合影。几位朋友站在他们两侧，冲他们伸直胳膊打开手指，呈“打光”状。

另一张是夏霖和乔光、曹宇青冲浪的照片。

单从这些来说，根本算不上证据。但发布者那“确有其事”的口吻，还是让很多人先入为主了。

慌乱中，夏霖不小心点了个赞，但很快将其取消。

“这人谁啊！”她紧缩眉头，翻着这个乱码昵称的主页，发现只有这一条微博。

众人察觉到了事态严峻。乔光率先接过夏霖手机，眉眼划过凌厉的弧度。

“这人跟踪我们。”他冷冷道，然后示意高景向，“景向，你那天看到什么可疑人了吗？”

高景向刚跑过来，看见屏幕里内容，倒吸一口凉气：“你们冲浪那天……不就是我收到纸条的前一天？”

“这到底想干嘛？”夏霖出于紧张，开始话多。

“这和发那条匿名短信的，会不会是同一人？”曹宇青分析，“他什么目的呢？”

“但和景向有什么关系啊？”夏霖语气发虚。

“也有可能是送错了。”马萧远搓着下巴，眉目紧锁，然后一摆手，“管他的动机是什么，反正有人盯上咱们了——以夏霖为圆心。”

“是因为……账号吗？”夏霖的愧疚从慌乱的眼神中溢出。

“不管因为什么，你都没有任何错，知道吗！”高景向用力搂住夏霖，然后转向操作着夏霖手机的乔光，“怎么样，这条内容举报掉了吗？”

“他删了。”乔光语气愈发阴冷，“账号也注销了。”

“那这不就跟大部分名人遭遇的差不多，甚至程度还要更轻？”曹宇青插了一嘴。

“是，但这只是现在。之后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马萧远也拿出手机，敲打着什么。

“要澄清吗？”夏霖接过手机，盯着漆黑的屏幕，蹦出一句。

“你没有错，不用理他。”乔光语气中带着愠气，但并非是对夏霖，“一有不着边际的谣言就马上澄清，岂不是一年到头都闲不下来了？”

“对。”马萧远附和，“先静观其变，当务之急是保证安全。”

“不用担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乔光定定望着夏霖，深邃且坚定的眸光包裹了她所有不安于徘徊。

“那我呢？”高景向顽皮地转向曹宇青。

“有这么多人，你也不会有事。”

“你就死撑吧！”她继续打趣。一言一语间，大厅的气氛也不再僵硬。

“行啦，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开路吧！”马萧远一击掌，拍了拍乔光的臂膀，视线掠过夏霖，“你也别太紧张。想想我当年，就知道这不算什么——”

乔光无视他，牵起夏霖的手：“别瞎想。就算从事其他工作、每天活在更少人的视线里，只要有一个心存歹念的人付诸行动，情况一样无法预料。”

他一扫先前的阴霾，舒展开眉眼：“既然找到了想要的生活，那就拼命抓紧它。”

夏霖脑海中，浮现出这些日子在绿洲和海舍的点点滴滴。

熟悉的咖啡味也好，海风裹着热带植物的气息也罢。时间虽不长，却好像已经成为了她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她甚至会觉得，在家乡的那段人生，非常陌生。如果有来世，那么“前世”大概就是她看待那段时光的感觉吧。

倒不是她对此前的人生有多么大的怨言，而是在南岛的生活，更让她感受到自己“活着”。

“嗯。”夏霖点头，回握住乔光的大手，“一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绿洲和海舍都一片祥和，网上也没再有奇怪的节奏。大多数人都把那条帖子当作造谣，而压根不知道那条帖子的人，则是真正的“大多数”。

于是乔光和夏霖只是间接去大平层那边住——还是为了不被暗处的人完全掌握行踪。

久而久之，夏霖和乔光的个人用品都成了双份。不论在哪边住，都不需要再额外收拾行李。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发生离奇怪事之前的日子。

没错，是“一切”。

“你怎么又来了？”夏霖警惕地盯着曹宇青，生怕他再来什么新花样。

“我又被威胁了。”曹宇青像是早就聊料到会被问，没有半点意外和无措，“高景向说，如果我不能抽空来见她，她就趁咱们毕业回学校时去闹事。”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夏霖狐疑。

“你觉得她会吗？”乔光在前台忙活，淡淡甩下一句。

“哦，那也是。”夏霖冲他扬起一个“我懂”的默契笑容——没让曹宇青看见。

她又转向曹宇青：“那你……”

“她知道我到了。我等她赶完稿，约了在这里见。”曹宇青眼神中莫名闪过一丝尴尬。

“我想问的是你要点什么……”

“哦。就……还是那些吧。”曹宇青摸了摸鼻子。

“还是哪些？”夏霖无奈叹了口气，把菜单塞给他，不想过多纠缠。

“哈哈！我就知道你听话！”门外传来高景向雀跃的欢呼。她走近抓着曹宇青的脑袋就是一通乱揉。

“嘶……停！别拿我当小孩。”曹宇青匆忙打发走头上作乱的双手。

“比我小的，就是小孩。”高景向俯身，笑眯眯看着曹宇青，逼得他直往后仰。

“那他呢，她呢？”曹宇青用下巴分别示意乔光和夏霖。

“那能一样吗？”高景向故作惊讶，煞有其事睁大双眼，降低音量说，“你可是我亲爱的小孩。”

曹宇青此时表情十分复杂——至少是夏霖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的狼狈样。但高景向不仅没有丝毫嫌弃，笑意还更浓。

“都把我当小孩了，还缠着我干什么？”曹宇青回怼的语气十分不自然，措辞也比较含蓄。

“都说了此‘小孩’非彼‘小孩’，这是爱称。”

“你什么时候说了？”

“那是你忘了。”高景向开始“胡搅蛮缠”，面对曹宇青那不配合的架势，也不觉得被冒犯，看起来还乐在其中。

夏霖趁着拿蛋糕的功夫，向乔光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但乔光却愣了一下，嘴微微张开一瞬，暴露了他的欲言又止。

“嗯？”这让夏霖倍感疑惑，却还是摆好餐盘继续工作。

一天很快过去，临收工时，唐悠说收到了丁岩和莫琛的消息。

“他们要回来了吗？”夏霖问。

“呃……好像又出了点状况。”唐悠支支吾吾，“厂子情况不太好。”

夏霖知道丁岩和莫琛两家关系密切，他们父母早年合伙开了零食代工厂，到现在也没什么矛盾。

“敌商为了挤占市场，玩命压缩价格，导致他们订单数下降，现在产品滞销。”唐悠抿了抿嘴，“资金链可能有点紧张。”

夏霖下意识望向乔光。她只是只言片语了解，远不如乔光清楚。而且她总觉得，这种事自己不适合说太多。

“所以他们这段时间都在忙活那堆货的事？”乔光神情严肃。

“应该是了，反正根本闲不下来。”唐悠盯着手机，点了点头。

“数量大概多少？”乔光继续问。

“你看……”唐悠把手机递给他，深吸一口气，“反正他们处理完这些事前之前，多半不会回来的。”

“这种事，经常发生吗？”夏霖小声问。

唐悠笑了一下：“当然不。如果经常发生，他们还会成天‘游手好闲’吗？”

他收起笑容：“正是因为家里有厂，父母健康，加上没有太大梦想，他们才总是岁月静好——看到感兴趣的工作就去试，无聊了就走；不考虑太远的事情，也不怎么发愁当下。”

唐悠表情变得凝重：“这还是第一次。”

夏霖虽然还是学生，但也知道商场残酷。人们大多数时候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又无法避免被判断所害。

“早知道”这三个字，总出现在败者口中——哪怕只是暂时。而胜者们哪怕嘲笑这些人的“没远见”，心中也无法不敲起警钟——因为说不定下一个就是自己。

“我父母那边没法指望。”乔光交还手机，“他们早就不干了。现在开着车，全国跑着玩。曾经那些商业上的人脉，也基本没再维持。再联系的话……我不想让他们再卖人情。”

乔光语气冰冷，但不难读出压抑其中的丝丝痛苦，如同冰川下的细小裂纹。

“但我可以接过来卖，绿洲和海舍都可以。”乔光笑容很淡，眉目坚定。

唐悠微微松了口气似的点了点头——他当然也希望两个好兄弟快点度过危机：“那我跟他们说。”

“我也可以！”夏霖几乎是抢着说，生怕机会没了似的，“我可以在网上打广告。”

“你账号才起来没多长时间，这么搞容易掉粉。而且这次广告的反响，也会影响其他厂商的决定。”乔光说得公事公办，但语气明显柔和了不少。

“影响后续的盈利？”夏霖说。

“没错。”乔光肯定。

“那……赚钱，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