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证无效 第2章 十一维

高一雨后，空气中的潮气夹着泥土的气味。路上人群叽叽喳喳，沈术微微皱起眉，带上耳机往路边走。

马路距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如果按照步幅和速度计算，正好赶上绿灯。果然信号灯变成绿色，父亲沈德民打来电话。

电话对面人声嘈杂，在吵闹的环境中，一道字正腔圆的机械女的声音脱颖而出：“下一站第六街，请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里钻出来，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电话打没打出去，本来粗犷的嗓音压的很低，询问坐在一旁的人：“你看看这个打没打过去，哎，我电话打过去了。”

“喂术术啊，现在到哪了啊？”

沈术踩着班马路，跟着人群往对面走：“我马上到。你还有20分钟吧。”

“啊对，你先进去买不用等我，你买完我就应该到了，之后就去你妈那。”

沈德民像是不放心，每年都重复的念叨一遍：“记得别买花圈，你妈喜欢白色的荼蘼，最后系上蝴蝶结......”

沈术听完才开口：“嗯，知道了。”

走过去就是一条花店街，想吸引人的注意，差点把家里的稀世珍宝挂在招牌上了。

和这群店格格不入的倒是有一家。招牌朴素极了，在一众五花八门的招牌中显得与世无争、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老板或许研究过心理学？沈术只记得这一家。

花店里的所有花都没有分类，摆放的杂乱无章，色彩的碰撞让人眼前一亮，老板蹲在一旁找花，沈术上前询问：“老板，还有荼蘼吗？”

“有。”老板手上的动作没停，速度略微放慢，还能记得荼蘼在哪个角落里呆着，“那边有，好像就剩一束了，你先等会我这忙完给你找，你要能找到也行......”

“谢谢。”沈术觉得老板在给她瞎指，摸索大概的位置，看了半天都没有。

沈术又绕了半圈，余光看到白色。老板可能真的忙晕了，指的方向与真实坐标相差能有15度。

一群色彩艳丽鲜明的花束里荼蘼白的独特。沈术迈开步子走去。

这时有人与她擦肩而过，带过去一阵风，避免不了的烟草和香水味。

男生身穿黑色运动服，看背影有点熟悉。

不过这时沈术的注意力全在被拿起的荼蘼，走过去也来不及。

看了看周围，真像老板说的，没了。

算了，下一家店。

可能这个人她真见过，又瞟了一眼。陈亦辞拿了要走，却发现不远处小姑娘，目光一直游荡在他的脸和怀里的花间。

沈术没想到他会转身。怪不得这么熟悉。她同班同学。

虽然他的名字她不记得，但这张脸，她记忆犹新。尤其是开学自我介绍时，在讲台上开粉丝见面会的场面。

下面那男生跟他认识，当着班主任的面，狂吹他八百字都不带停的，“看辞哥英军潇洒的侧脸，看那高挺的鼻梁，啊这下颚线，我被击中了……啊——”

怎么能这么傻逼，这么中二。

没想到居然和被她当场吐槽的本人偶遇了，沈术瞄眼荼蘼，转身向外走。

陈亦辞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点啥，老板从另一旁走过来。

“小伙子。人家小姑娘先跟我说的，你要不要去看看看玫瑰？”

陈亦辞很轻的挑下眉，反正他买什么都随便，自然接受了老板的建议。

“老板——。”

老板走过去：“哎，来了！”

没离多远，陈亦辞开口：“前面那位同学。”

沈术前面空无一人，很明显是她被喊住了，她转过身，“有事？”

陈亦辞抱着那束花的手臂稍抬下，“给你。”

距离不到一米，陈亦辞停下脚步，荼蘼递到她面前。沈术的视线顺着花到他的胳膊，再到陈亦辞的脸。

简短的对视，沈术又想起了那天，男生和他你一句我一句，他摆摆说：“低调低调。”

还是有点傻帽。

沈术抬手接过，“谢谢。”

“没事儿。”陈亦辞随手捞了束花，去前台结账。手机扫着挂在一旁的二维码，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摁几下：“钱转过去了。”

不止那一次新颖的自我介绍，在开学当天一早，沈术提前见过他。

班级刚公布，死党林憬惜未能如愿以偿和她分到一个班，只能趁着班主任没来，到沈术的班级和她再续前缘。

当时沈术还在擦搬来的桌椅，林憬惜一把给她拉到班级后门，抱怨两人未能再续前缘：“为什么不一个班啊。

沈术：“隔壁班也不错，增加神秘感。”

幸好没分在一起，要是做了同桌，就要拜访二本的仙人了。

她说：“距离产生美。”

“不错个屁啊，你不和我在一班，我都不知道让谁给我写作业......”

“你——”沈术话卡在喉咙里。

这时候，陈亦辞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虽然身上穿着校服，但没能压住他的张扬。

他里面穿着浅蓝色卫衣，背着黑色书包，单手甩起卫衣帽子一旁的绳。微微扬起下巴，距离估计不超过十厘米，一脸傲慢的从她面前走过。

不知道为什么，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后来，她从林憬惜班回来，陈亦辞正翘着凳子玩手机。这角度明显会摔，陈亦辞手一抓稳住了，悲剧没有发生。

走出花店不远，人群中的沈德民朝她招招手。看出他是简单打理过的。

高峰期，公交车许久才来一趟。车里的人比肩接踵，沈术用身体护着花。沈德民不放心，跟着挤过来拿走她怀中的荼蘼：“我来吧。”

沈术双手轻松，甩了甩手，抓住橙黄色铁杆，一转弯又看见陈亦辞。

他从街头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红玫瑰。陈亦辞还背着和衣服同色系的斜挎包，她才看见。

一旁的女生穿着短裙，浓妆艳抹，笑起来妩媚极了。接过玫瑰抱在怀里，鲜花挡住她的下半张脸，露出一双笑起来勾魂的眼睛。

从神情上看，陈亦辞没什么波澜，但手已经伸出去，摸她的头。

女生停下脚步，打他一下。

“......”

还挺般配。

沈术戴上耳机，随后机械的读书声盖过周围的喧哗。

她妈妈死在她六岁的九月七日，心脏病发当即死亡。沈德民红着眼眶，什么都没说，可能是关于母亲的泪都流完了。

这么多年了，没打算给沈术找后妈。很久之前沈术说过：“我又不是不同意，这很正常。”

沈德民却说：“我等你学业有成，工作稳定了，那时候才放心。”

墓碑上洋溢的笑容放大，沈术从回忆里脱身，平静着注视和她相似的脸。

还没到家沈德民嘴里嘀咕着：“回家给你做好吃的，想吃啥可乐鸡翅？尖叫酿肉？爆汁藕夹？”

说的都是爱吃的，沈术眯了眯眼，“行，我给你打下手。”

沈术胃口大，沈德民也是，两人能吃一盆饭。今天显然没吃几口，便撂下碗筷。

每年沈德民从回来情绪都有些低落，沈术连续劝了好几年：“生离死别很正常。”

沈德民站起来，“谁说我难受，我是去拿酒。”

起开一瓶酒，他猛地灌了一口，擦了擦嘴角：“陪一下爸？”

“改天，明天上课。”

沈术吃完回了房间，消息一溜烟全弹出来，叮叮当的响。

【你已被拉进群聊】

高一七班班级群。

不是林憬惜，怪不得一直响，马上设置了免打扰。出来看见了内容。

影影影安：【@全体成员兄弟们，你们谁写作业了，借鉴借鉴。】

李飞飞飞：【卧槽，借鉴凭什么不带我啊？再说了，你现在去问作业帮还靠点谱，开学第一周谁能写作业啊。】

初三因为对理科感兴趣决定高等数学和数学分析都学了，学这两个怎么不学线代和高代？

时间紧，空出了半个月看中考，其他只学完了高数和线代。数学分析暑假前一周才学完。

她清了清嗓往下看。

影影影安：【借你借鉴？】

李飞飞飞：【哎我，你这什么意思】

两人立刻展开黄泉PK，你骂我我骂你，好几十条。

两人这名字，有点熟悉。

更别提后来加入战斗的，还是未实名的伤感网名。光看名字都能想到，你爱我我不爱你的狗血剧情。

她确定了，这个班都挺中二。

沈术放下手机做数学作业，在犄角旮旯找到忘干净的试卷。

一张很快写完，高中卷纸她懒得对答案，反正初二的时候，用脚做都145了。

沈术重新打点开微信，从异常的热闹到出奇的安静。

顶着句号网名，高冷纯黑色头像，结束群里的战斗。

【你俩能不能办理转班】

影影影安：【别抛下我。】

【滚远点】

李飞：【错了，骂完他就不许骂我了。我愿意奉上我的试卷借你临摹】

【你那狗啃试卷有临摹的意义吗？】

李飞：【额，咋换头像了。深沉男孩？】

【？滚啊】

这个叫句号的同学，散发出来的气息莫名的熟悉。

操，怎么还是熟悉。估计是太熟悉了，晚上做了一个梦，吓得她翻下了床。

沈术不知道从哪整来的高跷，也不知道为什么穿在了脚上，更奇异的是，她居然行动自如。

“哇塞，好厉害蹦一个蹦一个。”

梦里的她还真听了小人的意见，往上一蹦，跳出了地球……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显然打破了牛顿力学体系，超出了生物力学和材料学的极限。

她勉强再忍住吧，直到飞往宇宙，陈亦辞也蹦了上，捧着一朵花：“给你。”

真空他妈还能传声？主要是怎么还有昨天那男生的事儿？

她吓醒，发现坐在了地上。看眼闹钟已经在迟到的边缘。估计到学校会迟到一个点。

想想请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