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夏柏远是决定和高一明一起自驾游川西的,他俩去年暑假都拿到了驾照。高一明的爸爸刚好换了辆新车,就把他那辆旧雅阁过继给了高一明,两人这才有了自驾游川西的想法。
夏柏远刚刚接到高一明的电话,说他有事耽搁,明天才能出发。
洛渔喜出望外,按捺住嘴角的微笑,可是那亮盈盈的双眼却出卖了他的心思:“那你什么时候离开呢?什么时候去新都桥?”
“大概是明天。”夏柏远看着洛渔柔和的脸颊在高原的微阳下如此的细腻又白净,宛如上了层釉的白瓷器,他喉结滚动,“今晚...你介意吗?回去我问问看,有没有空房。”
“不介意的。”怎么可能介意呢?洛渔巴不得夏柏远能和他多呆一天,哪怕只是再多呆一个小时。
小船逐渐驶到彼岸。两人一同下了船,一个巨大的花岗岩上刻着四个红色的大字——康定情歌。
一到节假日出行的人便格外的多,两人都默默地沿着湖岸走,欣赏着湖光山色。直至太阳跃过雪山,当空照耀,高原的清晨的寒意也逐渐消融。
一直安静拍照的洛渔突然开口道:“去看贡嘎雪山吗?”
夏柏远挑眉,感到意外,这是洛渔第一次主动邀请他做某事,“在这里也能看见贡嘎雪山。”他想,或许洛渔是个慢热的人,又或许是自己长得太让人害怕了,所以才会一见到他就躲。
“爬到山上看雪山。”
“走。现在就走。”夏柏远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向前,插兜站在前面等着洛渔,他又转头朝洛渔喊道:“再给我拍张照呗。”
洛渔白净脸颊泛起淡淡粉红,举起相机认真地描摹眼前的人,他朝思暮想的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踩着蜿蜒山路爬上山崖。藏地随处可见玛尼堆,随风飘动的五彩经幡。洛渔一边停停走走,就算是天空上的白云亦或是草坪上的马匹都储备在他的相册中,他觉得他现在拍的照片可能比城市黄历还要厚。
来到垭口的观景台上,隔着几百公里的贡嘎雪山屹立在他们面前,如果此刻就在站雪山脚下会是多么震撼。望山跑死马,如果不刻意去了解资料,谁又能知道远处巍峨雪山居然与他们所隔几个小时的车程呢?
夏柏远双手叉在兜里,轻轻吐了口气,他看向洛渔,“你在蓉州看见过雪山吗?”
“看见过的。早上在教学楼上看见的,只是不知道看见的是哪座雪山。”
只要天气晴朗,空气能见度高,几百公里外的雪山也会屹立而见。当时他只是随意地一个转头,无聊地望向窗外,而大自然竟然也在为他原本枯燥无趣的生活留下一道意料之外的色彩。那个瞬间他才真正意义上的感受到了——雪山下的公园城市,这句建设标语。只是几百天前的无意中的一瞥,让他在几百天后付诸了行动。
如今他不仅了愿了,他的雪山就在他身旁。
夏柏远拿出相机,拍了拍洛渔的肩膀,“我给你拍照。和雪山一起留个影。”
洛渔呆愣几秒,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喜欢拍照,记录路上的一切风景,可是他不喜欢被拍照。相册中没有任何自拍,甚至是自己的单人照。他没有记录自己的习惯,也没人想要记录他,或许除了周驰。
洛渔抿了抿嘴,低头看了眼沾上泥泞的白色运动鞋,抬头看向夏柏远,“还是算了吧。”
夏柏远拉起洛渔的手腕,两人踏到一块嶙峋的巨石上,“之前还一起拍了合照。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拍照技术?”
拍合照当然是因为你。
洛渔看着牵着自己手腕的宽阔有力的手背,犹豫几秒,最后轻轻点头,“好。”
夏柏远对着雪山给洛渔拍了很多张照片,各种局促的小表情和僵硬不自在的小动作都给他拍了下来。他对着洛渔那张眼神飘忽、手指不自在地掐着衣袖的照片看了很久,自己甚至都没意识到唇角无意识的上扬。
洛渔看着夏柏远俊气的笑容,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动,胸口就像有千万只蝴蝶在振翅,只要差一点就会破胸而出了。他莫名有些紧张,轻轻咽下口水,嘴唇发干,“怎么了?是不是很不好看。还是... ...删了吧。”
夏柏远摇头,眼神认真地和洛渔对视。
蓦然对上漆黑眸子,洛渔眼神飘忽不定,往后不停闪躲,像受惊的鹿。
夏柏远循着洛渔逃离的眼神,一步步逼近追随,就像牧羊犬将羊群圈回原位,他也将洛渔的眼神圈起来。洛渔自暴自弃,终于直面夏柏远,被迫与其对视。
刹那间视线相对,夏柏远双手放在洛渔的肩上,轻轻用力捏着,害怕他下一秒就要逃离。他一字一句,极为认真也极其郑重地说:“我不会删。”
“很好看,我舍不得删。”
“你要多拍拍照,答应我,好吗?”
洛渔脸倏地一下红透了,声音很轻,简直比风中的叶子还要轻。夏柏远将耳朵凑近,才听清,原来是“好”。
脸怎么这么红了?
夏柏远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凉的。又摸了下洛渔的脸,这么烫!
微凉又有些粗糙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脸颊,洛渔惊慌失措,身子立即弹开。
夏柏远抽开手掌,为自己刚刚冒失的行为道歉:“对不起。”,他又看了眼洛渔那比鸡蛋皮还嫩比西红柿还红的脸,担忧地问道:“不舒服吗?”说完立马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和一支葡萄糖液,“喝点水。要不要氧气瓶?”
洛渔撇过脸去,接过夏柏远手中的矿泉水,喝了几口,企图给自己躁动的心给降降温。他缓了几秒,确定脸已经降温后才转过头来:“谢谢,我没事了。刚刚只是...只是太阳太大了,我有些热。”
夏柏远狐疑:“真的?”
洛渔再次点点头:“真的。真的只是有点热。”
夏柏远企图想要从他脸色捕捉更多的细节,判断话语的真假。他盯着洛渔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最后再慢慢地从他脸上移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