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吗?”陆源笑眯眯问。
陆冰凉放下茶盏,“……尚可。”
其实烫不烫,都没有什么相干了,陆冰凉的身体早已不惧寒暑,也无需进食,这一口茶也不过在嘴巴里过过滋味。
他想说的承剑派的那一式剑招。
陆源当然也注意到了。
陆源道:“你说你认得,你还是那是妖族的剑招,你倒是说说具体的。”
陆冰凉没说话,只是抬手递过来一只玉简,“你想知道的东西都在里头。”
玉简上有一层薄薄的禁制,不难打开,这种玉简通常只能用过一次,查看之后自会销毁。
陆冰凉没有更多要问的东西,他仅仅只是希望陆源能够注意到这点异常,这个异常涉及到更多东西,尤其是这一次论剑。
这种招式出现在论剑台上仅仅只是为了论剑么?
不。
一定不是。
二人别过之后陆源马不停蹄回到自己的客房,关上门,盘坐在席上。
玉简散发莹莹的光泽,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蛊惑他一般。玉简的温度逐渐攀升,高的烫手,陆源心想不会是陆冰凉这厮小肚鸡肠要报复回来?
他将一丝灵气注入玉简,随后贴在额前。
一片白茫茫的场面出现在脑海之中,这些白色光点以一种极为迅速的速度凝聚成形,构成黄沙滚滚的浩淼战场。
那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宽阔,只是看一眼,便满心澎湃。
陆源稳下心神,他并不喜欢被这些幻象迷惑。
他开始观察起这片黄沙构成的大地,除了望不尽的沙尘外,还有残破的兵刃和骸骨星星点点散落在沙里,兵刃上干涸的血迹昭示着战况的惨烈。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
而这段幻象,估计是哪具骸骨生前所见的记忆,也不知陆冰凉是从哪处古遗迹得来。
陆源又仔细瞧瞧地上的骸骨,却发现都是奇形怪状,零碎的部分有犄角,利牙,翅骨,骨头的大小也并非人类骨骸所该拥有。
这些生前应该都是些妖族,它们陨落的时候露出自己的本来面貌。
陆源没来得及继续观察,场面迅速转换,突兀地出现在战场中心。
应当是中心的位置……这里的骸骨堆积成山,体积也越发庞大起来,都是些震慑一方的大妖。
骸骨上站着两人。
一人是背着巨大牌匾的俊美青年,只是这份俊美是过于妖异的,并不属于人的范畴,而他的身体被沉重的牌匾压得直不起身。
那牌匾估摸着有上万斤……能够让不输于一方妖王的存在被压得变形,显然已经具备这个份量了。
青年有一双银灰色的瞳孔,此刻逼视着对面一瘦高男子。
男子身上黑色的幕布似乎难以望穿,就连那面庞,也是印象不一的。
有时陆源觉得他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时候看起来又是木讷的中年男子,甚至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只是无论他有多少种面孔,面上的死气是不会变的。
他一时半会也猜不出来二人本体是什么。
那黑衣男子以一种无可阻挡的速度出剑。
拔剑,出剑,收剑,行云流水。
仅仅只是凝视这一剑,陆源便感觉被杀死过无数次,但是这剑的招式和商心刺出的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商心的剑连着其中千分之一……不,甚至更多也追赶不上,这是质的差别,是纯粹的无法跨越的境界的区别。
接着他又刺出四五剑。
陆源分不清哪一剑是先出的,哪一剑是后出的,他有时候觉得最后一剑是开头一剑,又或者所有剑同时刺出——每一种解释都是可见的。
和时间流逝无关,和速度和威力也都无关。
险。
狠辣诡谲的意味,陆源甚至开始思考,如果是全盛时期的自己……有没有把握避开这一剑呢?
答案是未知的。
如果奇门之力全开,再配合着古卷,胜负未名。
青年没有避开这些剑,他睁着银灰色眼睛,整个人连同背后那牌匾一分为二。
他的身体从华美的衣服里膨胀开来,赤红的鸟羽根根树立,渺小的肉身一下化身为庞大的鹏鸟,羽翼展开笼罩三千里,吞天没地。
它向着更远的地方坠落,赤红的鸟羽迅速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骸骨。
这只破开的骨鸟坠落在黄沙地里,卷起风暴,整个黄沙界爆发出浓重的呼啸声,似乎有成千上万人发出悲怆的呜咽,为它哀悼。
陆源升起一点悲怆。
整个过程就像跨越几百年,还有鲜红的鸟羽沾在沙地的兵甲上。
他似乎听见黑衣人发出叹息声。
黑幕背后一双平凡到无处不在的眼睛忽的投射过来。这双眼睛任何人都可以拥有,街头挑担的烧饼汉子有,灶房里烧火的老伙计有。
他的视线穿透陆源的意识,又似乎在看着他背后的黄沙地。
他的确实在盯着他的。
画面乍然碎裂开,陆源手中玉简化为粉尘。
他仍感到心有余悸。
……
论剑的第二轮比试也很快开启。
王重山他们运气也是不错,进到下一场。
赵枚这一次的对手是个筑基后期的剑修,倒是打得有些艰难,可是赵枚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狠劲,竟也硬生生赢下来。
承剑派的点星子莫潇湘倒是轻松赢了比试,这场莫潇湘没使出最近那一招剑式,他自身本事不差,对手见占不到上风,也就老老实实认输了。
陆冰凉第二场的对手倒是不怎样强,也许是他击败商心时所表现的冷静和果决过于让人心生忌惮,又或是那些天之骄子不愿意重蹈商心的覆辙,这一场没有人专指着他打。
他的目的达到了。
商心是很好的标杆,而陆冰凉做的事情则是不择手段把他砍下来,杀一儆百。
接下来应当是畅通无阻,直到最后一战。
陆冰凉没有剑了,他借了把无主的法剑,便匆匆上阵。
这一场的表现并不如第一场惊艳,不过谁都不会认为陆冰凉真就这样好拿捏。
王西池的对手不弱,王西池甚至没有拔剑出鞘,便借力打力将人糊弄的团团转,最后把人家一个手印给拍了下去。
沈清还是没有出现,他自从去见严先生之后,便没了踪影,就连这论剑他也不来瞧了。
最后总会出现的,他来西河的目的显然不简单,哪里会轻言放弃。
除却他们之外,还有件事情颇为引人注意。
剩下的弟子们中大部分来自承剑派,实力称差不齐,但是共通点都是一剑击倒对手——最后一剑。
往年的时候还没见这这样优秀。
这事情怎么不奇怪呢?
难不成这一剑学会了还能一招制敌?
陆源知道这一剑和那幻象中黑衣人的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远不及后者那样惊天动地,但路数是一样的。
尽管也只学会了黑衣人的一剑。
既然那黑衣人是大妖,那么这承剑派……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剑招呢?这妖族的剑招,又怎么流传到以人族修士为主的东域的呢?
陆冰凉的猜测不无道理。
他们在酝酿一个计划。
*
承剑派,大殿高台上。
掌门赤面真人披散着灰发,面目肃然,手中握着一把赤红宝剑,元婴后期的威压在大殿内扩散开来。
他的脸当然不红,这个尊号的来历也只是和他的功法相关。传闻他的功法使用之后通体赤红,自身战力也将极大提升。
他望着台下数十位面皮斑驳的长老,心中微叹,即使这些长老们威望再高,实力再强,毕竟是日薄西山,没有几十年的活头了。
等他们化作黄土,承剑派的实力便大不如前。
本身就是代代衰落下来,无论是他们承剑派,还是沈不逾手里的西河派,又或者这西河诸宗,早已没有老祖时的风光。
可是他哪里甘心呢……
这份担子落在他手中,他便满心欢喜地想要让承剑派恢复当年盛况。
想那祖师爷的时候,那是真正的强悍,满门天骄层出不穷。
可到底他不是仙人,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承剑派仿佛一个垂老的老者,一点点失去生机。
绝不能这样。
他内心越发坚定,脚步稳如磐石。
一名长老道:“掌门不必忧心,这该准备的东西,可都是准备好了,只差一个引。”
赤面真人道:“可是连商心也都卡在第二层……哪里有谁堪此重任呢?”
长老不慌不忙微笑:“自然是有的。”
商心的悟性是最高的。
连商心也仅仅修炼到第二层便不再进境,还有谁能跨得过他去呢?
“掌门不必焦心,您只需安安稳稳守着老祖的魂魄,不让他熄灭便是。”
赤面真人点点头,这些道理他是晓得的,只是这样大的事情……他毕竟没有经历过。
那长老激动得有些颤抖,苍老的手掌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木杖。
“只要老祖复生,我承剑派必将恢复往昔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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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