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月儿姐姐的声音?!
“娘亲?”咦?怎么没人应啊?
“娘亲,快开门啊,我快端不住了!...”这是实话,她被烫伤的手,到现在都还痛着呢!
“月儿姐姐,露姨不在,她刚刚出去了...”也不知是在害羞什么,孟怀枝一张白净的小脸开始隐隐泛起了红。
“这样啊,那我自己进来了。”
“等等!!”
由于双手端着盆儿,白惜月本想用肩膀将门给顶开,听他如此说,便止了动作询问道:“等等?再等水可就凉啦!”
“我...我已经在洗了...”他吞吞吐吐地说。
“嗯?”白惜月迷茫了,“我这水都才刚端来...你哪里来的水泡澡啊?”
“我...”小龙挠挠头,他心里想有水,便就有了水,因此这水...
“应该是我自己的水...”他不太确定地说。
“你自己的水??”白惜月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对哦,这小龙可是会喷水的...
等等,喷水?那岂不是...岂不是在用自己的口水泡澡??
天啊!孟怀枝,你也太恶心了吧?...她真是无语了。
“我还是给你换换吧,”她不禁皱眉,“那水...怎么洗啊?”
孟怀枝低眸,觑了觑周围没肩的洗澡水,水质清澈,温度宜人,没什么不好啊?但...既然月儿姐姐说不好,那肯定就是不好的;她觉得该换过,那就得换!
只是...
“只是我正泡着,什么都没穿...”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啊,红的都快滴血了...
白惜月笑了:“你这小萝卜头还害羞呢?嗯~这样吧,你藏在水底,我闭着眼绝不看你,倒了水我就走!”
黑溜溜的瞳珠一转,犹疑了片刻,他终是点头应允:“好吧。”
先是门轴转动,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心,亦莫名随之一跳。再是“吱呀”一声,隐约嗅到有细细的花香乘长风而入,他不由得,为之一凛。
重重水色的纱帘,被这含香的夜风轻轻抛起,又兀自缓缓荡下,如此往复来回,亦如他此刻,太过雀跃的心跳和呼吸。
他听见有点沉的脚步声,听见水波相互碰撞发出的玎玲声,听见这些声音由远及近,一声一声,皆是敲击在他心头的鼓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亲近...
“你躲好了吗?我要进来倒水咯~”
此言一入耳,如石破天惊,他慌忙回神,一骨碌沉入水里。
他双手抱膝,将小小的身子紧紧蜷缩在一起,只是抬起一张小脸,一眨不眨地盯住水面。
浴桶边沿现出一个硕大的盆底,他不禁蹙眉,月儿姐姐...竟是一路端着这般大、这般重的木盆吗?
冒着热气儿的清亮剔透的水流,自盆缘缓缓倾入,没一会儿,便清空了木盆。随后,只见一只小手,既抗拒又嫌弃地伸出一根食指,动作僵硬又迅速地点了点水面...
“嗯,温度刚好,你好好洗,我先出...”
还不待她说完,尚未来及缩回的手,便被人一把握住。
她困惑抬眸,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浑身湿漉漉的,未着寸缕的小男娃,正定定立在桶边,一双雾气涌动的点漆眸子,目不转瞬地盯住她的手心。
“你,你干嘛...?”她下意识的将身子后倾。
“伤了...”他纠着眉,面露心疼,“痛吗?”
她从未见过小龙光/溜溜的样子,只觉得水里的那个身影,羊脂玉一般的白,白得直晃眼。
她甩了甩脑袋,赶紧移开了视线。
“有什么事...能,能穿上衣服再说吗?”她无奈扶额。
“可是你受伤了!”他异常严肃。
好像这天上地下的万千事物,他全都看不见了,此刻唯一能入眸的,只有她手上那...红得直刺眼的灼伤。
“是为了给我烧水?”他轻声问。
白惜月的脑袋只发晕,眼前的小娃娃明明只有三百岁,怎得还觉出了那么一丝丝...不怒自威的味儿来??
什么鬼?!想我白惜月,堂堂六百岁的小仙子,怎么能被三百岁小屁孩儿压一头呢?这...这让我的脸面往哪搁??
“哎呀,你放手啦!一点小伤而已,你那么紧张干嘛?”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忿忿说道,“对了,你那咒语该不会是骗人的吧?我说了,完全没...”
一滴温热的泪珠,蓦地滴落于手心。
“没,用啊...”白惜月被这滴泪震住,半晌,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一滴,一滴,又一滴...即将连绵成雨。
“你,好端端的,你怎么又哭啊?”白惜月蒙了,这家伙会喷水又这般爱哭,难不成他整个人...都是口水做的??
“怪我,都怪我...”
若不是我要洗澡,露姨便不会使唤月儿去烧水,她不烧水,便不会被烫伤了...这红彤彤的一片,仿若因自责而卷起的烈火,正将他连身带心,一点一点的焚烬。
孟怀枝的眼泪,就像是打在梧桐树上的细雨,星星点点,斑驳淋漓。那难耐的灼痛,亦被这温柔的泪雨尽数平息,那一刻,白惜月懂得了,失效的并不是咒语,失效的...不过是如此平庸而无用的——
她。
在这莫名的缄默中,一温和女声于门边响起:“月儿,怀枝,你们这是...?”
“啊!”小仙子一惊,赶紧将手抽回,面向门口讪讪说道:“娘亲,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惜月连忙跑到她娘跟前,手脚并用的费了老鼻子劲才将事情讲清楚,婉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神情认真地嘱咐道:“以后记住了,有男生在的场所,你可不能擅闯!男女有别,知道吗?”
“知道啦...”
她嘴上如是应承,心中却腹诽,孟怀枝那个小萝卜头,算什么男生啊?...莫名回想起那白得发光的身子,不由啧了啧嘴,嗯,还是根白萝卜~~
等孟怀枝洗过了澡,换过了衣服,孟阙便来将他抱走。这一整天,他那一颗心啊,就如同潮水一般的忽起忽落患得患失,也是累极,趴在他父君的肩头便睡着了。
这时,婉露将才腾出空来,再安排白惜月洗漱就寝。
在帮小仙子拆解发髻的时候,她莞尔一笑,说道:“男人就是粗心,你义父同你父君,竟都未发现...你这髻上的簪花,被更换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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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泪成雨,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