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祤刚才站在旁边听着,此刻说出事情的关键,若想调动王宫兵防,必须持有兵符,宁焕既然能够带兵谋反,命令宫中侍卫,那他手中定然是有兵符。
王室兵符从来都是国主持有,授给继承人,宁焕非王后所出,那他这兵符,又是怎么拿到的?
泽祤看着一旁沉默的宁卿,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人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宁焕谋反,连宁菡都关了起来,竟放任他这个王位继承人在宫中肆意行走,还允许他发号施令。
“兵符本是在我手中,一直放在此殿,几天前他趁我不备,偷走兵符。”
乐洝也发现不对劲,“宁卿哥,宁焕此时在哪?”
“他如今住在国主殿,不许宫人进入侍奉,殿外重兵把守,我曾想入殿探查,都无疾而终。”
乐洝在宁卿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扯了下泽祤的衣袖。
他垂眸看了眼乐洝的小动作,又看向她若无其事的侧颜,不禁心中发笑,胸腔震动,“宁卿殿下,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说,我与乐洝定会帮你救出你父王跟宁菡殿下。”
“好,都怪我太着急,忘了你们今日受了伤,你们便住在我这宫殿二层吧,正好有两间空房。”宁卿抱歉说道。
“好,宁卿哥,你也早点休息,”乐洝顺势接下去。
二人走到楼梯一半,乐洝低头看向一楼的宁卿,只见他低头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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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洝进屋关上门,将尺素唤出,她拿起桌上的茶盏在手中来回转着。
“日月山上,我昏睡的那段时间里,噎鸣跟泽祤说了什么?”
这个噎鸣知道的不少,她必须掌握在日月山上所有的谈话内容,尤其是泽祤听到了什么。
“回主人,他问噎鸣你为什么还没醒,什么时候才能醒之类的。”
“就这些?”
“就这些。”
乐洝停下手上的动作,这倒让她意外,他分明知道自己是故意接近他,竟然没趁此机会查她。
她看了一眼阳台,放下茶杯,“知道了。”
尺素回到南翎剑后,乐洝朝另一个茶杯中倒上茶。
没过一会,泽祤从窗台翻进乐洝屋内,两间房本就是连着的,漏天阳台自是只有一墙之隔。
乐洝见到泽祤并无惊讶,泽祤见她表情,便知道她早已在等他,“你知道我会来?”
但他还是问了她。
“你知道我在等你,”乐洝翻了个白眼,毫无公主的形象。
泽祤挑眉,坐在她对面,房间中装饰得很好,华贵漂亮,沙发都镶嵌着鎏金的宝石,泽祤本就很高,坐在沙发上双腿蜷在跟前,上半身窝在沙发中,却丝毫遮不住他优雅的气质。
乐洝不禁想,他是否是来自一个国度的王子,隐藏身份四方游历,偶然遇见神秘的境遇,然后产生浪漫的故事…
看到桌上的热茶,他抬眼望着她淡笑的面容,声音蛊惑,带着拖腔,“给我的?”
乐洝轻笑,挑起眉尾,给他肯定的答案。
倒是有趣,他轻抿了一口,有些苦涩。
放下茶杯,泽祤重新抬眼看向她,“你想管这件事?”
“不只是我想管,而是我们,必须管。”
此话一出,泽祤嘴角溢出一声轻笑,他指尖拂过眉梢,“这话怎么说的?”
乐洝定定瞧着他,虽说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但她心中有十足的把握。
他一定会管这件事。
因为,他对神魇大战感兴趣,甚至,他知道玖帝魂识。
乐洝将目光转向他刚才只抿了一口的茶盏,顿了顿道,“我本来就是出来找我哥哥的,刚才噎鸣说我哥可能牵涉到神魇大战,狄克王朝与我兰月交好,这么多年的通信往来,皆是我哥哥负责,狄克王朝国主或许知道关于我哥哥的事情,如果噎鸣所说为实,我们想要找到玖帝魂识,揪出幕后之人,就必须顺着我哥哥失踪这件事查下去,而目前唯一的线索,便是与我哥哥有联系的狄克王朝国主,宁澜。”
说到这,乐洝便停住没再说下去。
说了这么多,乐洝有些口干,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下,看着空了的茶杯,她不禁皱了皱眉。
难怪泽祤就尝了一口。
确实是,不怎么好喝。
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小动作全都落在了泽祤眼里。
他想,这个小殿下,心里揣着这么多秘密,还会设计与他同行让他对她感兴趣,本该是心有城府之人,可有时候这些下意识的神态却天真可爱的不行。
若是白邧在,定会震惊,他主人何时露出过这般宠溺的神色。
泽祤敛起心思,顺着她的话,“既然如此,那便先帮你宁卿哥哥解决这王朝的事。”
啧,这话不怎么顺耳啊。
乐洝悄悄撇嘴,“哦。”
这可让泽祤眸中染上兴味,“小殿下,都应着你了,你还对我摆脸色啊。”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嗯?没有啊,你看错了哦。”
又是一副俏皮模样。
泽祤没再扯下去,“好了,该说正事了。”
“这个宁卿,你很了解吗?”
其实他原本就是要来狄克王朝的,就算她不管,他也是要管这件事的,如今从她口中说出,借她之手洞察这的秘密,岂不正好。
他探查之事,更加顺理成章了。
“不算很了解吧,只是小时候一起相处过一点时间,那时候他的父王也就是如今的国主,带着他跟他的妹妹宁菡,还有宁焕一起去到兰月,宁卿哥和宁菡姐比我大四岁,宁焕…哥比我大两岁。”
泽祤没错过她最后的停顿,却也没提。
“他性格如何,”泽祤又问。
“跟哥哥一样,从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小时候就很沉稳,做什么事都很温柔,跟宁焕完全相反的性格,现在的话……应该跟那时候差不多吧。”乐洝回想小时候的事,不免有些感慨,多年不见,再次重逢,竟会发生这种事。
“你是说,宁焕跟他性格完全相反?”泽祤反问道。
乐洝点头。
“那时候的宁焕活泼开朗,虽然调皮,但是遇到事情就很乖巧,而且,小时候他很听宁卿哥的话,”乐洝想到曾经的宁焕,他的笑容浮现在她的眼前,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谋反?
像是猜到乐洝此刻的想法,不等她开口,泽祤便拒绝。
“你没听见宁卿说有重兵把守吗?”
“先不说有重兵把守你是否能进去,就如今白日你我受伤,虽得噎鸣相救,但也伤了元气,若不是宁卿遇到我们,此时我们恐怕已在地牢之中。”
听他说完,乐洝觉得有些道理,“那明日跟宁卿哥商量一下再说吧!”
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两弯眉毛蹙在一起,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猛的抓住泽祤的胳膊。
几乎同时,泽祤也察觉不对,两人同时开口,“受伤!”
从下午遇见到现在,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宁卿他们受伤的事,他怎会知道?
“果然有古怪,”泽祤眯了眯眼,思索片刻,将目光转向乐洝,
“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这意思是不带她。
那可不行。
乐洝扯住他的胳膊,望向他的目光澄澈清亮,“今晚是最好的时机,宁卿不会想到我们今晚会有行动,你我都有伤在身,一起去胜算更大。
的确,此时国主殿不知是何情况,如若真有什么猫腻,两人一起更保险些。
“好,但不要贸然行事。”
这还用他说,乐洝在心中悄悄翻起白眼,面上却笑的乖巧,“嗯嗯。”
乐洝拿起南翎剑,忽然,泽祤按下她的肩膀,三两下抱着她瞬移到了内室的床上,“别说话,闭眼。”
他挥手熄灭了屋内的灯光,搂着她同样闭上了双眸。
接着,开门声响起,进来一个人,悄悄走到床边,见二人抱在一起,俯身在他俩眼前晃了晃手,观察了一会,便离开了。
泽祤睁眼见已离开,扶着乐洝坐起来,乐洝自然听到了来人,“他是谁?”
“听脚步像是女子,应该是侍女。”
“看样子,这王宫中,的确不简单啊。”
乐洝起身盯着房门,派人来监视他们,堂而皇之进入他们的房间,就不怕他们发现?
“走吧,我们从阳台翻出去,”泽祤起身。
多想无果,一切猜测即将得到验证。
乐洝拍了拍南翎剑,“尺素。”
“我在主人!”
观着乐洝的小动作,泽祤嗤笑,“你倒是很依赖你的剑灵。”
“你倒是不怎么依赖你的剑灵。”
听出她的话外音,泽祤瞧了她一眼,整理了下因刚才意外凌乱的衣服。
缓缓开口,“白邧很厉害,不会出事。”
哦,原来他听懂了。
她可不会心虚。
她就是故意暗讽他的。
乐洝若无其事略过他身边,在他身后停下,“那快走吧,再磨蹭天都亮了。”
泽祤懒得计较她这些小心思,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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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翻过阳台,悄然来到国主殿外,果然看到重兵把守,与白日遇到的那个宫殿不同,国主殿外没有法阵。
观察了一会,乐洝发现了士兵巡逻的规律,正打算趁间隙溜进殿时,看见一男子朝着国主殿走去,乐洝看清了来人的长相,并不是宁卿,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眉眼跟宁卿有几分相似。
“他是宁焕,”乐洝凑到泽祤耳边悄声告诉他。
只见宁焕走到殿前,守卫的士兵向他行礼,“国主。”
听到士兵如此唤他,宁卿虽已告诉她宁焕谋反,此刻亲眼见证还是不免震惊。
泽祤拍了拍她的肩膀,“先进去。”
趁换兵间隙,二人飞入殿中,去到的是二楼。
泽祤走在乐洝前面,贴着墙壁慢慢移动,国主殿的构造竟跟宁卿的宫殿十分相似,凭借记忆,二人走到走廊尽头,正巧看到宁焕在一楼的大殿中央,大殿中央正前方,阶梯之上,是万人之上尊贵之位。
此刻,宁焕目光紧盯他正前方的龙椅,透出旁人看不懂的眼神。
乐洝站在泽祤身后,她总觉得宁焕的身形有些熟悉,以为是因为儿时相识的缘故,便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