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 第225章 1.试探

在吸收了污染源过去身的一部分力量后，柳易有关血肉与分身的能力，又获得了新的变化。

污染源过去身可以在心床之间随意调换位置、转换本体，如今他也可以。

当然，范围没有污染源那么大，只能与自己凝聚出来的一具分身调换，并且分身必须填充了血肉，具备足够程度的实体。但另一方面，他的“调换”结合了他自己的能力特点，不是简单的空间位置调换，而是身份上不着痕迹的转换。

在身为“零号异类”的他消失在猎人们面前的刹那，他实则是调换了本体与分身的性质，那具人类模样的分身转变为本体，而异类模样的主体转变为分身。

随后再取消分身的凝聚，原来的“本体”便瞬间消散了，他的意识完全进入作为人类的身体中。

猎人助理拍了拍外套上的泥沙碎石，从战场后方的一片沙滩冒出头来。

柳易本体在前方鏖战，分身也不是完全在后方打酱油。

他必须做出点行动，令人们对他的分身留下一个影响，好让人觉得身为助理的“柳易”与“零号异类”同时出场。

因此分身之前一直在后方搬运伤者，并尽可能压制这些受伤猎人身上的污染。

现在战斗结束了，但受伤的猎人仍在源源不断赶来。

柳易刚一完全接管本体，就忙得不可开交，只好在百忙之中探出脑袋对沈平澜挥手示意了一下，便开始处理新来猎人的伤口。

“真没想到我活下来了，哈哈！”眼下躺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老熟人戴晟。

戴晟仰面朝天躺着，哪怕双手都打了简易夹板没法动，脸上还在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给柳易描述战场的情景：“也不知道你看到没有，当那只大珊瑚死了，污染源却出现时，气势极其沉重恐怖，我几乎能感受到空气里实质性的绝望。但最终我们还是挺过来了，最后那一击太漂亮了！所有人齐心协力……”

“——哦小鸟！”躺在他旁边的米兰达翘起一条腿，没好气地喊道，“你能闭上你的嘴哪怕一瞬吗？”

戴晟有点委屈，“我刚刚从狂化状态恢复，还身受重伤，而且经历了一场随时可能死掉的激战！我就不能说说话发泄一下情绪吗？”

米兰达猛地扬起了拳头，戴晟缩了缩脑袋，闭嘴了。

说话间，柳易将手掌轻轻放在米兰达手臂上，残留的污染渐渐被压制下去。

米兰达惊奇道：“小助理，你的手段效果比想象中还要不错，有这种程度的天赋，你不应该跟着猎人跑来跑去做文书工作，应该去医疗部门当医生。”

“你什么意思！”戴晟挥了挥被包成两倍大的手臂，“跟着队长的前途不比当医生更好！”

米兰达沙哑地笑了一声，没有回应。

柳易收回手，没有参与这场小小的争论。

但毫无疑问，周围的猎人们在接受治疗后，都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他们对于这个一向安静跟在猎人身后的小助理，刷新了认知。

之所以遏制污染的效果这么好，主要是因为柳易的“本体”来了。

这一场海边之战，敌人一环接一环，险象环生，即便是他一旦稍有不慎，也有可能死在这里，但相对应的，接连汲取自在珊瑚与污染源的力量，并且获得了【自我心像】后，【镇压】的效果提升极大。

污染源死后，它留下的污染在猎人们看来仍旧强劲凶暴，但在柳易的感应中，宛如一张纸，轻轻一伸手即可抚平。

柳易忙着一一镇压猎人身上残留的污染，而更专业的医生也从后方陆续赶来。

“这一仗……终于结束了，呼。”伴随疲惫的叹息，芙洛拉带领一队收尾人靠近了海岸。她站在掀翻的房屋组成的大块废墟上，随手在空气里做出一个“捞”的动作，便有一团色彩模糊的事物出现在她掌中。

通过这项特别的【提取】能力，她一下子便获得了战场情况的全貌，不禁喃喃道：“真是棘手啊，大量残余污染，极高的污染物催生可能，还有地质结构断裂，对气流的影响在未来有生成飓风与海啸的可能性……必须尽快抹除这些扰动因子，最麻烦的还是还原这里原本的环境，啊，我听说有怪物参与了这一战。”

听到最后一段话，戴晟的嘴又停不住了：“刚看到海里那个巨大的怪异出现时，我还以为我们面对的可怕敌人又多了一位呢！没想到它竟然属于可以‘交流’的类型。更没想到我们与那只怪异达成了交易，换来了怪物方的盟友，说起来那位‘零号异类’我之前还见到过呢，世界真是奇妙啊。”

他身边的另一名猎人显然抱有不同的态度，低哼一声道：“它们帮助我们，不外乎为了它们自己的利益罢了，我们现在同意了它们的条件，之后说不定会酿成比这次更严重的祸患！要知道，就连在已知名单里排名No.1的异类，在这次出现的异类里都不是最强的，后来出现的那个马头异类，仅仅靠那种清除意识的能力，恐怕就能排上新的No.1，还有那频频出现的零号异类，更别提还有海里那只大型怪异……它们绝对在打我们的什么主意！”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柳易低头看了看他，手下动作重了一些。

“嘶！”被压到胸口那个贯穿伤的猎人抖索了一下。

不过他的赞同者并不少。

露易丝坐在一边，她受的伤相对较少，所以此时很有精神，原本正托着腮毫不留情地嘲笑那些狂化后收不回来的人，听到地上那个猎人说的话，她插嘴道：“那是排行No.6的【海之奇迹】，它既然自称‘黑海主君’，想必麾下统治了一大片海洋区域，从这次跟随而来的那只鱼类怪物也可以看出来，它恐怕有一群阶级严密的属下。万一后面它携大军打来，我们恐怕又将面临一场恶战。”

有人闻言立即肃然道：“那我们恐怕从此刻开始，就要做好准备了。”

柳易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的交谈。

“喂……听你们的谈论，怎么好像把我忘了……”

一个不比芙洛拉更有精神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猎人们齐刷刷扭头，迎着几缕自海边射来的金光，一个蓝皮肤的身影缓缓飞了过来。

米兰达靠在废墟上，懒洋洋地喊话道：“你不是那什么天灵么？你们都是秩序与和平的维护者吧？我们在谈论邪恶的故事反派，当然不会提起你。”

阳棹轻轻地吸了口气，在猎人中间落下，并不着痕迹地靠近了柳易。

面对那么多人类的注视，它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低声道：“你们的工作仍有疏漏，有一部分人因为各式原因，战斗发生时仍处于靠近海洋的区域，受到了影响。”

它向后轻轻撇了撇头，“我把他们带过来了。”

说罢，它也不管猎人们试图叫住它的举动，悄悄瞅了柳易一眼后，便轻轻一跃飞到空中。

星光一闪，阳棹一下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它可不想与人类官方组织打交道，那太麻烦了。

接近人类社会后，只是接触了沈平澜与柳易这两人，它就莫名其妙卷入了一大堆麻烦事里，要是多接触一些，它每天岂不是头都快炸了？

最后给柳易的眼神，一是表示敬佩，敬佩柳易在以零号异类身份出场过后，还能这么神色如常地作为人类忙活。二是暗示他自己之后还会回来，但要等人群散去、警戒也撤离之后。

阳棹的身影消失后，很快从地平线上就出现了十几个人影。

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到了猎人设在后方的临时医疗站。

这些就是阳棹口中，因为各种意外而遭受了这一战影响的人。

其中有钻了空子，误入封锁区，或者被漏掉而没及时撤离的游客，也有几个当地村镇上的人。

柳易迎上去的时候，听到其中一个老头正挥舞拐杖，对身旁的医护人员得意洋洋地叫嚷着：“我就说过，海洋会保佑我们，我们能在这里世世代代地生活下去，本就是海洋赐予我们的奇迹。现在奇迹再度生效，我活下来了，我们都活下来了。我们还看到了天灵，它一定是海洋派来的使者，特意过来保佑我们的性命！”

老头周围几个当地人也频频点头，表示同意。

医护人员想要过来检查老头身上的伤势，却被老头用拐杖推开，横眉竖眼喊道：“不用看！我受到了海洋的庇佑，必然是没事的！你们质疑我，就是在质疑我的信仰！”

医护人员见状，纷纷无奈。

柳易看见这一幕，嘴角上翘，似是露出了一个笑。

他不会在意这些母亲的信仰者的愚昧，正相反，没有力量的信徒越是愚昧狂热，自然是越好。

“爷爷您好，我们其实不是……”

想归想，他明面上还是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主动走上去解释起来。

“可惜，我们来晚了，没与那只天之牧民见上一面。”

他身后，医疗站之外走来了几道身影。

温弗雷德对于没能见到阳棹轻叹一声：“秩序的维护者，世界的观察者，代神行牧的子民……这一族果然很神秘。”

华安双耸耸肩：“人家不要报酬就来帮助我们，帮好就直接离开了，果然如传说一般高尚啊。”

三人之中，只有沈平澜沉默，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他清楚阳棹的真实性格，可不像这两人脑补的那般神秘、高尚。不过来无影去无踪倒是真的，因为阳棹别的疏松，在逃跑上却很精通。

现在阳棹不在，恐怕只是嫌麻烦，不想和猎人协会打交道而已。

华安双的目光扫了眼医疗站，在那道站在老人身旁的青年背影上停驻。

青年似乎说服了那位固执的当地老人，搀扶着老人在一旁坐了下来。

她像是不经意地对沈平澜提起，语气微带戏谑：“对了，老沈，过去这么久了，你对于你家这位合法伴侣与助理的工作，有什么感想想要发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