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狗血图鉴 第38章 阿宝（三）

“小姐，小心脚下。”

侍女低回婉转的声音响起，坠着羽毛的罗裙被春风轻轻吹拂，荡出了装饰华丽的马车。

淡淡的香气扬起。

一只精巧的丝绸鞋履落在软绵的绿地上，上面细碎的宝石闪烁着点点金光。

绿茵之上静了一瞬。

无论是男是女，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到了那刚刚下车的女子身上。

阿宝抬起头，朝着如同蓝宝石般的天空轻轻笑了笑。

天空清澈湛蓝如洗，清亮的阳光照耀下来，仿佛给阿宝镀上了一层淡淡金光。

“阿宝，你来了。”

微风与阳光之中，一位身着月白罗裙的姑娘从一旁款款走来。

她的裙摆随着轻盈的步伐摇曳，仿佛一朵的百合花。

她走近，亲昵地挽住了阿宝的手臂，亲密的似乎就如同姐妹一般。

“阿纯。”

阿宝也轻笑着回道，轻轻搭住她的手。

这是李府家的小姐，与阿宝家也算是扯得上关系的远房亲戚。

阿纯目光流转，注意到了阿宝今日身上穿着的衣裙。

那是一袭极其轻柔精巧的织锦衣裳，细腻的面料如云般轻盈，似乎风轻轻一吹就能随之飘荡。

织锦之外罩了一层薄纱，薄纱之上缀满了薄如蝉翼的一片片羽毛。

光洁的羽片之上，随着阿宝的动作，变换着色泽与光芒。

“阿宝，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阿纯低头看向阿宝的袖面，言语艳羡道：“这上面坠的羽毛我不曾见过，不知道是何种珍禽的羽毛？”

“羽毛？”

阿宝闻言顺势低头，看向自己袖上的斑斓羽毛。

她微微侧头，有些烦恼地答道：“这我便不知道了。府上给我做好的衣服，我穿上便是，倒是没问过这都是什么做的。”

“小姐您忘了吗？这是大少爷专门为您留的呀。”反而是旁边的侍女笑着接话道。

“呀，是大哥吗？”阿宝闻言惊道，“真的吗？”

阿宝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你大哥竟如此细心？”一旁的阿纯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对呀，”侍女接着笑道，“那日大少爷打猎回来，您路过看到了，说那鸟儿的尾翼好看，大少爷便说要留下了给您做衣服。”

“就说是要让您清明踏青之时穿呢。”

“为着这件衣服，大少爷后头还又专门领着人去捕猎了不少这种鸟儿，就为给您凑出这件衣服呢。”

侍女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

“如此说来，这衣服竟是大哥为我所做的吗？”

阿宝惊喜地捂住嘴，旁边的阿纯也向她投去羡慕的眼光。

“我可得记得感谢他才是，”阿宝随即郑重其事地嘱咐侍女道，“待我回府，你要记得提醒我。”

“是，小姐。”侍女立时垂首应道。

“阿宝，阿纯，你们在干什么？快过来啊！”

远处一茵茵树冠之下，一位粉衣女子遥遥对着阿宝招手。

“是阿元，”那阿纯垫脚望了望道，“她每每总比我们到得早到，这次果不其然也是她先来了。”

阿纯：“阿宝我们过去吧。”

“好呀。”阿宝欣然应道，与阿纯手挽着手，朝着树下走去。

青葱的草地上，早已铺设好柔软厚实的绒毯，绒毯之上摆放着花纹精巧的坐垫。

四周一圈淡粉色的帷幔，和这春日旭阳正好相配。

阿宝与阿纯挽着手走到了近前。

“阿宝，快来。”

那粉衣的阿元立时伸出一只手牵住阿宝，将她引到一处坐下，跟着自己也紧挨着阿宝坐到坐垫之上。

阿宝挽住阿纯的手随即松开。

阿纯的笑容不变，温柔笑着在阿宝的另一边挨着坐下了。

才刚刚坐下，阿元便也赞叹地夸道：“阿宝，你这衣服可真漂亮。”

“可不是嘛。”

不待阿宝答话，阿纯便笑着介绍起来：“这可是阿宝她大哥亲手给阿宝做的，这可是独一无二的。”

“我们便没这缘分有这么好的衣服了。”

“亲手？”阿元大大惊道。

“对呢，这每一片羽毛都是阿宝大哥亲自猎下的，你说好不好。”阿纯不断夸赞着道。

阿元爱不释手地摸着阿宝衣上的羽毛，抱着阿宝撒起娇来：“好阿宝，你就告诉我嘛，这究竟是什么珍禽的羽毛？”

“我叫下人去捉，保证不会跟你做得一样的。”

猝不及防看到阿元这动作，旁边阿纯眼中闪过一些异色。

但她脸上却是不变的，依旧噙着笑容。

“哎呀呀。”

阿宝被阿元抱了个满怀，她挣扎着回头看侍女，侍女却笑着摇摇头。

侍女也不知这究竟是什么禽类的羽毛。

“阿宝阿宝，嘤嘤嘤——”

阿元见状，索性抱着阿宝假装委屈地嘤嘤哭泣起来，惹得阿宝哭笑不得。

面对阿元的撒娇攻势，阿宝无可奈何，只得妥协道：“这样，等我回去问问我大哥，等我知道了，到时候一定告诉你。”

听到阿宝的承诺，阿元立刻破涕为笑，松了手，直起身子，拍着手赞同道：“那好，阿宝，你可千万记得，别忘记了哦！”

“自然，”阿宝一边由着侍女整理发饰，一边笑道，“我不会忘的。”

“阿宝。”

远远的，又有人在唤着阿宝，帷幔中的三位姑娘闻声望去。

阳光下的绿茵上，几位公子身着华服，举止潇洒，正朝着她们的方向徐徐走来。

为首的那位公子，一袭青色素锦长袍，腰间配着一枚白玉佩饰，整个人显得风度翩翩，英气逼人。

他的身后，显然也是当地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儿，个个气质出众，谈笑风生。

“呀，是南公子。”

阿纯见此惊呼了一声，面颊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随后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发饰。

阿元瞧见阿纯的举动，偷偷对阿宝挤了挤眼睛，示意她去看阿纯。

阿宝侧过头，看到阿纯的动作，眨眨眼，并未多说什么。

“阿宝，今日你还是如此美貌。”

一位身着一袭深紫色云锦长袍的公子刚近前来，便开口笑嘻嘻地赞道。

“谢谢吕公子夸奖，”阿宝微微笑着应道，“吕公子也是风采依旧呀。”

“噗嗤。”听到阿宝的夸赞，阿元一下笑出了声。

只因那吕家公子打扮得比女子还要艳光四射。

头上戴着金铸玉镶的发冠，袖口滚着繁复的金边，腰上配着七八个绣工精美的荷包，叮叮当当三四枚价值不菲的玉佩。

真的是全身上下满满当当。也不知道他嫌不嫌重。

阿元附到阿宝耳边悄悄说道：“还是你会揶揄。”

阿宝笑不做声。

那吕家公子毫不害臊，脸皮极厚，只认同道：“阿宝，你果然有眼光。”

旁边几人闻言都忍俊不禁，连阿纯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对了，阿宝。”

旁边成公子挑起眉，有点不怀好意地问道：“那孙子楚孙痴，有没有向你去说亲啊？”

“孙痴？”

阿纯和阿元闻言都惊讶地看着阿宝，看来都是知道此人大名的。

“嗯，”阿宝歪头疑惑，“你怎会知此事儿？”

阿宝家可没有将此事往外说去。

“看来他果真向你提亲了？”

一听阿宝并未否认，那成公子立即得意地放声大笑起来。

他和一旁跟着大笑的吕公子对掌一击，一副恶作剧得逞了的模样。

唯有那南公子一幅微微责备的样子：“唉，你们何必非让人难堪呢？当时便是你们设局，让人说动孙子楚去向阿宝姑娘提亲的吧？”

“呀，”阿宝讶异，笑道，“原来是你们向那孙痴提议的呀？”

成公子憋着笑，饶有兴趣地追问道：“阿宝，那你们家怎么说的？有没有答应呢？”

“嗯……”阿宝侧头想了想。

那南公子见状心头一紧，连忙道：“想必阿宝的阿父阿母定是一口拒绝了！”

阿宝闻言看着南公子嫣然一笑：“我不知我阿父阿母是如何说的。但我倒是对那孙痴说——如果你能证明你不是痴呆的，就可以娶我。”

“可后面却没了消息，想必是因为无法证明吧。”阿宝无辜道。

那吕公子闻言捧腹大笑起来：“阿宝，你竟如此、你竟是如此说的哈哈哈哈——”

“阿宝，论促狭还得是你呀。”成公子也哈哈大笑着道。

其余的几人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那不就是孙痴吗？”成公子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那吕公子连忙眯着眼看过去，细细看了几瞬，确定道：“对这是他。”

随后笑嘻嘻道：“瞧，他是不是正是一副痴呆的模样？”

几位姑娘闻言抬头好奇张望起来。

远远的，并不能完全看清孙子楚的外貌。

阿宝见着那人一身皱皱巴巴的衣服，色泽陈旧，有些布子都已经泛黄了。

步态显得笨拙而不流畅。

阿宝看着孙子楚，轻启朱唇，勾勒出一抹戏谑的笑：“果然痴呆。”

当下几人都哈哈笑起来。

——

春日绿茵中的另一处。

“孙痴！”

突然一人用力拍了孙子楚一下，指着一个方向：“快看，那边围了那么多人，里面肯定就有你去说亲的那个阿宝。”

孙子楚闻言朝人群的方向望去，却被身前的人群遮住了视线。

孙子楚想了想，挤过几人，朝那处走了几步。

探头去看，见到了那人群之中正坐着三位女子，均是颜色俱佳。

哪个是阿宝啊？

正在孙子楚疑惑之时，那三位女子都转头看来。

孙子楚顿时一怔。

同样是二八佳人，可唯有那正中那位犹如百花丛中最美的一朵，堪称样貌绝色，娟丽无双。

那一定就是阿宝。

孙子楚立刻意识到了。

突然，孙子楚看到阿宝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极其绚丽的笑容。

如春风吹开了繁花，直接穿透了嘈杂的人群，直达到孙子楚的心底。

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在孙子楚耳边响起。

“那……”孙子楚喃喃道，“就是阿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