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奉谦和许晓枫的婚礼没有在澜城举行,他们去了阿根廷,那是许晓枫很喜欢的一部电影——《春光乍泄》的取景地。他们回国之后的腊月二十三,言家在澜城办婚礼答谢晚宴,薛律和宋清规应邀出席。
放年假前薛律和宋清规都有不少工作要处理,宋清规下班后带着小天去澜城大酒店,薛律则要自己从净天总部赶过来。
宋清规先到,言奉谦和许晓枫见了,笑着迎上去。
“恭喜你们。”宋清规真心道:“百年好合。”
许晓枫不自觉看向言奉谦。
她在百花争艳的娱乐圈,从来没在哪个女明星跟前输过阵仗,唯有宋清规,让她胆怯。
过去很多年里,她爱的男人爱着这个女人。
只要白月光不腐朽,后继者是永远无法将其战胜的。宋清规当然没有腐朽,她依旧很好,甚至比跟言奉谦在一起时还要好。
这一输,就是一败涂地。
然而言奉谦目光坦然,好似宋清规只是经年的朋友,而非昔日的恋人。
“当然。”言奉谦说。
说罢,他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许晓枫身上,与她十指紧扣,拉起她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口,他心脏的位置。
许晓枫柔情一笑。
此时身后一道明丽娇蛮的声音响起来:“许大美人,新婚快乐呀。”
宋清规跟着许晓枫的目光回头,是近期风头正劲的女明星程芝。
许晓枫跟宋清规道歉:“我朋友,我去招待一下。”
宋清规点头。
言奉谦看了宋清规一会儿,低头笑了:“我猜你没什么想跟我聊的,那我去后厨看看。”
宋清规轻笑:“成熟了啊言少。”
“那是,我老婆调/教得好。”言奉谦先是挑眉,继而语气诚恳:“我先去忙了,那边有甜点和香槟,距离人到齐估计还有一阵子,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垫垫。”
“嗯。快去吧。”
小天在澜城的艺考虽然结束了,但因为跟学校请了假,要在澜城待到年后开学再走,宋清规怕他文化课落下,给他报了高考补习班,依旧是起早贪黑地学。
高中生脑力消耗大,打车来的路上,宋清规就听见小天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言奉谦一走,宋清规就带着小天走到甜品台,想让他吃点东西。
小天人在走,但眼神儿一直看着许晓枫那边。
宋清规注意到:“看什么呢?”
小天“啧”了一声,是感叹的意味:“程芝居然能来参加许晓枫的婚礼,真稀奇。”
宋清规跟言奉谦谈恋爱的时候上过几次娱乐版面,得到的评价都很负面,导致她对娱乐新闻PTSD,能不关注尽量不关注,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两位女明星之间有什么恩怨。
“这有什么稀奇?”宋清规问。
小天狼吞虎咽吃了一个可露丽和一个三文鱼塔塔,把食物咽下去之后解释道:“她俩是大学同学,一个寝室的,但从出道开始就是对家,各自的公司和粉丝也是水火不容。早年间有部剧,程芝本来是女主,但因为投资方更喜欢许晓枫,就把她换了,当时程芝都进组了,属于是被截胡。那部剧后来大爆,许晓枫声名鹊起,程芝还发微博阴阳过许晓枫。后来程芝也抢过许晓枫的广告杂志封面。俩人打得有来有回的,可带劲儿了。不过在风评上,还是许晓枫更胜一筹。”
宋清规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天:“你挺八卦啊,知道这么多。”
“这才哪到哪啊。”小天继续说:“程芝旁边的男伴,就那个又高又帅的,他是著名文艺片导演,也是在国际上拿奖的最年轻的中国导演,很厉害,叫林如漠。程芝去年拿了戛纳电影节影后,那部电影就是林如漠导的。当时那部电影的选角,许晓枫争取过,但林如漠力排众议,用了程芝。我以为这俩姐们儿肯定水火不容,没想到还能来参加对方婚礼呢。”
宋清规笑笑,对于小天这种还没有踏入社会的学生来说,或许难以理解,但这件事实在再正常不过。
人越有野心,世界就越是丛林,为了找到安全屋,我们要斗野兽、要集物资、要拼尽全力,要活下去、要赢。可等到真的进入了安全屋,就会想要同伴,想要爱,想要精神的富足。
许晓枫和程芝有过学生时代的情谊,入行之后,为了自己的梦想和利益与对方为敌,但十年过去,一个问鼎戛纳,一个闪耀威尼斯,都找到了自己的安全屋。
此时回首过往,会发现昔日的争斗都可以是笑谈,倒是相识于微时的情谊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于是一笑泯恩仇。
“姐。”小天看着越来越多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明星大导来到现场,难免生出紧张:“我有点害怕,这是我配参加的场合吗?要不我走吧,我做会儿作业去。”
宋清规还没来得及说话,薛律的声音就响过来:“这就怕了?我和你姐之所以参加这个婚礼就是为了带你见世面,你得支棱起来。”
“姐夫!”
小天见了薛律,高兴地喊了一声,可喊完就发现,薛律身边站着个死死盯着他的青年,那双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
宋清规见到来人,表情也有些僵。
薛律解释道:“他现在跟着陈安,给我当助理,商场上的关系,他总要熟悉,今天也是带他来认识认识同僚。”
宋清规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一只手伸到小天面前。
宋清河:“你好。”
小天单纯,扬起笑脸,握住宋清河的手:“你好,我叫陆海天。”
宋清河冷冷道:“你好,宋清河。”
“宋清河?”小天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看向宋清规:“姐,这就是传说中的……”
见宋清规没反驳,小天上下打量了宋清河一遍,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礼貌,冷嘲热讽:“老宋家皇位没传给你啊,怎么沦落到给我姐夫当助理了?”
“你……”宋清河咬牙切齿,但偏偏无话可说。
“好了。”薛律打圆场:“都是一家人。”
“别,姐夫,我一平头老百姓,可不敢跟太子当一家人。”小天摆摆手。
宋清河也不甘示弱:“不知道的以为你多厉害,还不是跟在我姐和姐夫屁股后面,吃他们的用他们的?”
宋清河此言一出,薛律的目光顿时冷峻,宋清规更是脱口斥责:“你凭什么跟小天这样说话?道歉!”
“姐!”宋清河的眼眶顿时红了。
“要么道歉!要么滚出去!”宋清规怒道。
宋清河咬着下唇,胸口起伏着,他看着得意洋洋的陆海天,半晌,嗫嚅道:“对不起。”
小天白他一眼,也没争胜。
“小薛总!”
正当此时,远处有个西装男跟薛律打招呼。
薛律看宋清规一眼,宋清规余怒未消:“你去应酬吧,我在这儿喝杯酒。”
薛律叹一口气,一手拉着小天,一手拽着宋清河,左牵黄右擎苍地朝人群中走去。
宋清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情绪馒馒平复下来。
宴会入口处又掀起一阵骚动,宋清规抬眸,是薛谈。
言奉谦的父亲言策赶紧迎上去:“薛谈来了啊,你父亲怎么样了,听说他做手术了?”
“手术很成功。”薛谈微笑回应:“再恢复两天应该就能出院了,伯父放心。”
“薛氏都还好吧。”言策关切道:“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跟你父亲这么多年的交情,别跟我客气。”
薛谈的目光幽深了些,但笑意不改:“多谢伯父,我刚接手薛氏不久,还有不少事务需要理顺,但目前还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薛谈余光瞥见宋清规,朝她招了招手,宋清规整理表情,走了过去。
“七哥。”
宋清规跟薛谈打了招呼,又看向言策和言太太。
当年言家反对言奉谦和宋清规在一起,对她可以说极尽侮辱,那时候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言家瞧不上的女人,居然嫁到了薛家做儿媳妇。
夫妇两人很不自然对宋清规笑了笑,宋清规也笑了笑。
言策清了清嗓子,继续跟薛谈聊:“想当年我们这些兄弟刚到澜城,一起做生意,一起打天下,谁能想到,一眨眼三十年就过去了呢。薛谈啊,你们年轻,不知道白手起家的难,叔伯们年纪都大了,很多事指望着你们。你可莫要忘了我们这些老东西啊。”
薛律的笑意淡了些:“伯父哪里的话,我父亲这人,为人最仗义。这些年在生意上,也不曾亏待各位叔伯。”
“当然当然。”言策见薛律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就更明确地提醒道:“我听老孙老赵和几个弟兄说,你想收了他们的子公司,让他们退休,薛谈啊,他们都是跟着你爸很多年的人,他们……”
“这几个公司跟言氏的生意来往和相关账目薛总和我都已经看过了。”宋清规打断,直截了当道:“言总放心,薛氏没有深究的意思。毕竟咱们两家日后还有生意往来,薛氏和言氏有,薛律的净天和言奉谦的精诚也有,这些钱,就当是打点关系了。”
“呵……我不是……”言策没想到宋清规能当场拆穿他,难免尴尬,只能假笑。
宋清规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但是言总,您应该明白,让这几个公司的高层退休,而不是辞退后起诉,已经是薛氏能给他们的最大体面了。言总如果坚持为他们奔走,那您为商的品质……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评估,我们两家的合作,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哎呀你这孩子。”言策慌了:“我是实在抹不开跟他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才……才跟小七叨叨几句,哪能真为了他们影响咱们两家的情谊啊。”
薛谈此时笑道:“有伯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言策夫妇没有脸面再跟薛谈说什么,就去门口招呼别人了。
宋清规见人走远,盯着薛谈:“薛总好手段啊,把我招呼过来,难听的话都让我说。”
薛谈从服务生手上拿两杯香槟,递给宋清规一杯:“我这不是让你报当年受辱之仇吗?感觉如何?”
宋清规笑了:“是有点爽。”
薛谈也笑,两人碰了碰杯。
那边言太太气得歪了嘴:“她宋清规是什么东西?敢对咱们这么说话?!”
“小声点!”言策赶紧道:“当年我就跟你说过,儿子喜欢,你即便看不上,也对人家客气点,现在好了吧,薛家把她当个宝,人家想骑到咱们头上就骑到咱们头上。”
“薛家也是够可以的。”言太太喘着粗气:“让咱们儿子玩烂了的人,他们……”
“你闭嘴!”言策简直受够了:“我看宋清规就很好,很有本事!你看她给净天和薛氏处理的那几个舆论危机,别说你和你儿子,就是我都未必比她强!我警告你,你要是不想一把年纪跟我离婚,以后见了她就放尊重点!”
“言策!你有没有良心?!”言太太几乎要哭出来:“我为你生儿育女,放弃事业,你就这么对我?!”
“要不是你生养了个儿子,我早就不跟你过了!”言策恨恨道:“还有,你以后在许晓枫面前也不要耍什么婆婆威风。再让我听见你管她叫戏子,造她跟哪个导演睡觉的谣,你就从我家滚出去,爱上哪上哪!”
言太太捂着嘴痛哭,可远远看到有宾客下了车朝这边走来,她也只能咬着牙擦干眼泪,竭尽全力露出得体的笑容。
她心中无限悲凉,她这半生事事为他们父子考虑,为了他们父子而活,到头来,竟然半分感激都得不到……她图什么……她究竟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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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俩依旧不是主角……尴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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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