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最近有其他事吗?”白项有意无意问。
潭悦没怎么注意:“有,我朋友要来找我,说郊区风景好,来拍照。”
白项哼笑:“猪叫山一个小山沟怎么能配上郊区这么高大上的称呼?”
潭悦:“……”
潭悦有朋友要接,所以早早走了。而白项也终于能回家,不负众望的,白桃的拐杖传给了她哥。
方小迪一下车就拉着潭悦逛猪叫山,潭悦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力气,明明坐了一天车,比她还有活力。无法,潭悦只能充当导游,陪方小迪玩儿。
方小迪风风火火逛了两个小时,一路上拍个不停,把她的好姐妹潭悦累个半死,只能远远坠在她身后。
“姑娘!来体验体验务农种植吧。”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方小迪应声而动,原来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农事体验馆,她来了点兴趣:“怎么说?”
大爷很是高兴,“姑娘你从城里来的吧?来到咱们这儿就得体验体验种地,体会咱们祖祖辈辈的不容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来这里,体验生命的完整!”
方小迪勾了勾涂着唇釉的嘴角:“好,那来吧。”
“停停停!我还没同意!”潭悦匆匆跑来,远远她就看见方小迪就要上“奸商”的钩子,想起自己吃过的亏,不得不阻止。
潭悦拦住她,转头问:“大爷,多少钱一小时?”
老板表情不太好,“100一小时。”
潭悦:……
比她上次那个奸商还奸商。
“市场价不是30块吗?”
老板没想到来了个懂行的,有点尴尬:“那咋了?我这地儿不比别人直接用家里的地好?看看我身后的大棚!专业的!”
潭悦无语,什么地不能种,就你还他妈分专业。
“就算你那土是黄金做的,我们都不去种!”
潭悦气冲冲拉着方小迪走了。
走远一点,她才撒手,转身看到方小迪一脸戏谑看她。
潭悦不自在问:“怎么?”
“你才来这里半个多月,适应很好啊,要不是我们从小玩到大,我还以为你就是猪叫山本地人呢。”
“有吗?”
“有,我发现你一直都是这样,适应力强的可怕!”方小迪以为她不信,还想证明:“小学我们不是去国外研学吗,当时在M国博物馆让自由活动,你蹲一边睡着了,集合的时候没人发现少了一个人。等大家都上飞机,我没看到你,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大家才注意到少了你。”
“我都快急死了,当时老师还说飞机一落地就赶回去找你,结果你硬是靠自己一路问到机场……”
潭悦敛眸,不置可否。
当时大家都四处乱转,只有她困得不行,她告诉同组的同学她自己先睡一觉,等走了再叫上她。结果,一觉醒来快闭馆了,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天很暗,她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
潭悦记得刚满10岁的自己很慌张,她吓的直抽泣,还不敢大声哭,只能慢慢走到角落。
忽然,她抹眼泪时碰到一个人,和她一样,是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
他好像也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他说的是中文。
潭悦见了老乡兼救星,马上抱着他的胳膊不松手,“我走丢了,……我被丢了。我不知道是我自己走丢的,还是被抛弃的。”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因为她明明报备给同一小组的同学,可现在就剩她一个,那一定是被他们抛弃了。
小男孩忙安慰她,深棕色头发在博物馆里的灯光下描了一道白色光边。
“相信我,你一定不是被抛弃的!我也和爸爸走丢了,我们一起找吧。”
“我要去一个酒店等他们,你呢?”
潭悦抹了抹眼角,漆黑的大眼睛红红的:“M国国际机场。”她只记得来的地方。
“好,那我们先去机场!”
“那你呢?你怎么办?”
小男孩拍拍胸脯:“我们不一样,我记得回酒店的路但你不记得。”
出了博物馆,他们便拦下一个人问路,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一口纯正的英伦腔,小男孩的英语只学到“How are you?I am fine thank you.”这一章。
所以,他听不懂。
女人讲完后温柔地看着他们,小男孩有些尴尬,小声对潭悦说:“这个阿姨在说什么啊?”
潭悦倒是能听懂一点,仅仅听懂了某些字眼,“阿姨问我们遇到困难了吗?还说……妈妈……找……,还有……需要……回家,再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小男孩崇拜地看着潭悦:“你好厉害,我一个字也没听懂,你知道的很多。”
其实也没那么多。
潭悦兴奋地笑:“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她没说的是,从她三岁开始家里就请了一位外教老师教她英语,外教老师是一个纯正的外国人,尽心尽力的教到现在,她还只会一点皮毛,每每老师提起她,都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于是,“厉害的”潭悦接手这次的外交任务:“Excuse me.Where is……”
完了,她不知道机场怎么说。
女人还是耐心的等着她:“Yes?”
“is……呜啦呜啦……”潭悦双手伸展开,仰着头跑:“我飞了……,不,Im fly……fly起来了!”
她跑了一圈,回到女人身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Oh,”女人表示这很抽象,无法理解。
“I can't catch you.”
这句潭悦倒是能清清楚楚的理解,因为这是她对外教老师说的最多的句子!
只有老乡小男孩听出来了,惊讶道:“你不知道飞机怎么说?我也不知道。”
潭悦跑了一圈小脸红扑扑的,外交失利,很是沮丧:“怎么办啊,我是不是回不了家了?”说完又想哭了。
小男孩想到什么,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折了一会儿,变成一架纸飞机,可是面巾纸太软,没等女人看清就跑型变成皱巴巴一团。
潭悦眼前一亮,她怎么没想到呢?
于是,他们默契地合力做了一架软趴趴的纸飞机,两双手稳住型,举给女人看。
女人终于理解:“Aircraft?”
飞机!
潭悦几乎喜极而泣:“Yes yes yes!”
有些单词就是那样,看见听见都能想起来,但如果是提问就不一定能想起来。
终于,磕磕绊绊的一场问路走到结尾,女人看出他们的不容易,便好心带他们去机场了。
女人把他们带到机场大厅,联系了问询处的服务人员,幸好里面有会说中文的负责人员,几乎是畅通无阻的,了解了双方的情况。
潭悦和小男孩给家里打了电话,而后他们被安排到一间办公室里,过了十几分钟,小男孩的爸爸来接他。
他向潭悦挥手道别。
潭悦心里一跳,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跟着爸爸走远了,伴随着机场的杂音,声音有些不清晰:“我叫ba……”
可惜,后面她没听清。
又过了很久,比老师先来的是她的父母和哥哥,妈妈一看到她就红了眼睛:“悦悦,你受苦了……”
母女俩抱着哭,父子俩则在一旁干巴巴地站着看。
情绪调整完,潭悦骄傲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父母都很欣慰的说她长大了。
只有她哥潭祁,嗤笑一声:“白痴!fly原本就有飞机的意思,要是你不自作聪明地添油加醋,人家早就理解了。”
潭悦生气了,伸出拳头要揍他,父母一人一个方向把他们向两边扯,硬扯上了他们家的私人飞机。
妈妈仍然心有余悸,在飞机上仍抱着她不肯撒手,忽然发现了什么,惊讶地问:“悦悦,你的校徽呢?”
潭悦低头看胸口,果然空无一物:“可能丢了吧。”
“是吧是吧,悦悦?”方小迪问她。
“是是是,你说的对。”
方小迪见潭悦同意后便不再看她,转而被路边的纪念品小摊吸引走。
后来,父母查出是沈烨搞的恶作剧。当时和她同一组的人里有沈烨,当时他威胁同组的人不要叫醒潭悦,抛下她上了飞机。
父母调查到事情的经过后很生气,虽然沈家第一时间压着沈烨向潭悦道歉,回家就吊着他打了半天,一个月都下不了床。而同行的老师也因看护不到位被停职。
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可潭悦没过去,她不原谅。
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
晚上到民宿方小迪一进门就打了一个喷嚏,她伸手一摸,一根猫毛。
潭悦一旁看着,行,两天的成果全部白搭。
小白卧在沙发一角无辜的“喵”了一声。
“你先去洗澡吧,里面有新的毛巾和牙刷。”潭悦道。
方小迪十分感动:“我就住这一个晚上,你还给我准备新东西,我太感动啦!”
潭悦笑着推她:“快去快去。”
浴室被占着她闲的无聊,不如先打一局游戏。
潭悦盘腿坐在沙发上,捞过茶几上的手机,锁屏界面陌生,是方小迪的手机。她准备放回去,突然,界面跳出一条消息。
“怎么样?她喜欢那只猫吗?”
昵称备注——沈烨。
潭悦目光瞬间冻住,眼里的光被熄灭,只剩一片空茫的黑。
她转头瞥了小白一眼,甚至都没正眼看,须臾,它身上的毛炸开,夹着尾巴跳走了。
方小迪从浴室出来,擦着**的头发,“你赶紧去吧,温度刚刚好。”
没人回应。
方小迪走到潭悦身边,“快去啊,怎么了,谁又惹你了,一副我欠你1000万的表情。”
潭悦一句废话都不想说,她指着小白:“它,从哪儿来的再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