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北覆南 第5章 野营

温念江都快吃饱了，十指都被染了色，手搭在肚子上冲卞时念一笑，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放心吧，输不了的。”

卞时念无奈摇头，手上速度加快了些，想着摘完自己的再给温念江摘去。

半个小时转瞬即逝，几人回到原地，把篮筐放在地上，围了一圈。

目测卞时念，尹赫川最多，满满当当，何语潼中规中矩，不算太多但是个个饱满，属于抛弃数量注重质量的，温念江筐子里正正好好没过底，是卞时念给他匀出来的，最少的属秦跃，筐子里空空如也。

何语潼问：“秦跃，你摘的桑葚呢？”

秦跃指着自己撑的滚圆的肚子，“在这呢。”

温念江胳膊搭在卞时念肩上，得意地挑眉道：“我就说我输不了吧？晚上不用铺床喽。”

何语潼也很是无语，叹了口气：“你就不能等摘完再吃？还好意思主动提出比赛，我以为你多大信心呢。”

“我愿赌服输。”秦跃嘿嘿一笑，问：“等晚上野餐的时候，你们摘得能不能再分我一些吃？”

“再吃下去你自己都要变成桑葚了，这一天补充多少花青素啊。”温念江夸张地说。

卞时念也附和点头：“这些留饭后跟大家一起吃吧。”

“好。”

分出胜负，几人提着篮子打包去了，随后到下午五点钟左右，大家集合，车又开到了露营地。

学校给大家分发帐篷，有大中小号，温念江拿了个小号的，他和卞时念两个人住刚刚好，两人合力搭好帐篷，卞时念正要铺床，被温念江拦住了。

“等秦跃来铺。”

卞时念“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被单，在帐篷里静等，温念江闲不住，在帐篷外望来望去，半天也没找见秦跃的身影，反而等来了尹赫川，小孩抱着薄被，可怜巴巴地走到温念江他们帐篷前“求收留”。

“小川，你怎么来了？秦跃呢？”

“秦跃哥要在小河边搭帐篷。”

“小河边……小河在哪啊？”

尹赫川伸手一指，温念江顺着他指的方向眯着眼睛看半天，那小溪距离他们露营的地方大概五十米左右，而且地势低，又潮，晚上睡觉肯定不舒服，可怜尹赫川和秦跃分到一组。

温念江看着尹赫川委屈的表情，又想起秦跃那嬉皮笑脸劲儿，火气一下上来了，将尹赫川的被褥先接过去放帐篷里，拉着他的手道：“走，念哥给你主持公道去，连小孩都欺负，什么人啊？”

卞时念从帐篷里从头听到尾，起身道：“我也去。”

“行，一起。”

不是他们不收留尹赫川，小号帐篷只容得下两个人在一块睡，尹赫川虽然比他们小，但是个子不比他们矮多少，住在一块儿多少有些拥挤。

卞时念提着下午采摘的桑葚，打算到小溪边清洗一下分给大家吃。

行至小河边，此刻夕阳西下，落日余晖，远处看像一幅画似的，小河水清澈见底，两边草木葳蕤，倒映在水中煞是好看，卞时念把竹筐浸在水中，冲洗着桑葚，时不时还能看见两条小鱼游过。

温念江拉着尹赫川，像闯进了一副寂静的画中，打破了美好的氛围，气势汹汹地喊道：“秦跃，出来！”

一个人搭帐篷属实费力，秦跃满头大汗，探出半个头：“怎么了？”

“你把人家孩子快欺负哭了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秦跃固定好手上的支架，从帐篷后走出来，一脸担心地问：“小川怎么哭了？刚才还好好的。”

尹赫川本来就是告状来的，此时心虚，往温念江身后躲了躲，温念江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问道：“小溪边这么潮，你在这搭帐篷干嘛？不怕下雨把你这淹了？”

“我又没风湿怕什么潮啊？再说，大晴天的哪来的雨？”秦跃把所有问题一气回答完，又问：“先告诉我小川怎么了？”

尹赫川轻轻拉下温念江的衣袖，那意思让别说他告状的事儿，温念江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没事。”心想算了，大不了找老师换帐篷去，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多余的帐篷。

他最后问一句：“你非要在小河边睡？”

“对。”秦跃嬉皮笑脸说：“晚上不听青蛙叫我睡不着觉。”

“行，待会儿别忘了来给我们铺床。”温念江懒得多说，拉着尹赫川回去，老师那正好剩个中号帐篷，两人合力搭好，把尹赫川的用品都放了进去。

两人忙一身汗，终于坐下休息会儿，尤其是温念江，来来回回搭了两个帐篷，又去河边跑一趟，气喘吁吁的，一头倒在帐篷里。

尹赫川坐在温念江身旁，双手抱着膝盖，说：“念哥，秦跃哥说他在那搭帐篷是想看月亮。”

“月亮哪看不着啊？”温念江喘着气，正在气头上：“他想看太阳我也懒得管。”

“他想看小河里倒映出来的月亮。”尹赫川接着说。

温念江坐起身，不解地问：“怎么，小河里的月亮比天上的好看啊？”

尹赫川摇头：“不知道。”

温念江坐起来后离尹赫川特别近，一下就被他那忽闪忽闪的睫毛吸引过去了，他心里感叹这精致的五官，蓝色大眼珠明亮深邃，鼻子又高又翘，长得比芭比娃娃还好看，忍不住问一句：“你是哪国混血啊？”

“我妈妈是德国人。”尹赫川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小声地回答。

“那你妈妈一定可漂亮了吧？”

尹赫川“嗯”了一声。

“我妈也可漂亮了。”温念江看着天空，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回过神后，有些怅然若失。

“看到念哥，我就知道念哥的妈妈一定非常好看！”

“就你会说话。”温念江笑着，用食指关节轻轻敲一下尹赫川额头。

卞时念洗完桑葚回来了，看两人坐在帐篷外说说笑笑的，冲着尹赫川脑袋瓜狠狠揉一把，尹赫川笑眼眯眯，乖巧地喊：“念念哥。”

卞时念满意地应了一声，把篮子里的桑葚分出一些倒在空饭盒里，剩下的拿去给老师让大家一块分了分。

秦跃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兄弟，他们正在河边烧烤呢，你们快过去吧。”

“行，你还没给我们铺床呢。”温念江从帐篷里出来，忽然想起。

“我这不过来了吗？你们快去吧，我一会儿铺好了找你们去。”秦跃边说边往这边走。

他们点点头，便一块儿过去了，离远处便看到五六十人左一堆右一堆围在一块，席地而坐，此时夜色正好，微风徐徐，大家高谈阔论，十分有意境，这次春游的目的就在于此了。

没一会儿秦跃也来了，团团围坐，夜晚微凉，众人点起个小火堆烤火，领头的几个老师负责烤串，烤完的食物都放在烤炉边的小桌上，卞时念一趟一趟给大家取来，秦跃在那给大家讲笑话，几个人笑得前仰后翻。

吃得差不多了，老师组织大家找个空旷的草地，围着火堆席地而坐，火光倒映在大家脸上，忽明忽暗。

整个画面其乐融融，十分温馨。

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被引入的，老师忽然问道：“大家有没有什么梦想或者对未来的规划呀？无论是学业上还是生活上。”

围着一圈的同学们瞬间安静了，老师便说：“班长先领头说吧。”

卞时念突然被喊到，有些无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秦跃抢着举手。

“那秦跃同学先说，班长坐下再想想。”

“我未来就想当一名普通职员，工作清闲稳定，有双休，然后到适婚年龄就娶媳妇，组个家庭，最好在三十岁之前老婆孩子热炕头。”

大家听完哈哈直笑，正是想法天马行空的年纪，谁会想到结婚生子那么远，但又十分贴近生活的事？

老师却微笑着点头，给予肯定：“秦跃同学的梦想已经是大多数人向往的生活了，虽然朴实无华，但真正实现的人却在少数，好，还有同学自告奋勇吗？”

大家也没想到秦跃的梦想如此朴实无华，心里不切实际的梦想也破灭了许多，都认真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何语潼站起来说：“我想当一名舞蹈家，因为我妈妈就是一名出色的舞蹈家，她是我的榜样，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好，同学们，这就是榜样的力量，还有谁要分享一下自己的梦想？”

“我想在二十岁前读完研究生。”一个在角落里，微小而坚定的声音传来。

大家都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心想谁口气这么大，一看是尹赫川，便没有说什么，纷纷投向肯定的目光。

“好，老师相信你的实力，不知道你准备在国内读书还是去国外呢？老师听说德国修学分不是很容易哦。”

尹赫川认真想了想：“不一定，但是不管在哪里读书，我最终都会留在国内继承家业。”语气中竟藏着一丝失望。

喧闹的人群一下噤声了，老师道：“可惜，小尹同学这样的人才要是肯认真钻研某一领域一定会取得很大成就的。”

“嗯……如果遇到感兴趣的事，半工半读对我来说也不是一件难事。”

孩子小有啥说啥，这下连老师都有些羡慕了，便不再接下去了，招手让他坐下，“好，下一位同学？”

温念江观察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自己便站起来，把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都写在脸上了，他道：“我希望有一天某个顶级大富豪对我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孩子，要我回去继承家业，嘿嘿……嘿嘿。”

“醒醒，哈喇子流下来了。”秦跃无情打断，众人一片哄笑。

“小温同学的梦想很有新意呀，老师都不忍心提醒你了，不过梦想和空想是有区别的，希望大家脚踏实地……”

大家听完温念江的梦想，一个个胆子都大起来了，什么顶级科学家，财阀，世界巨星都冒出来了，场面一下热闹非凡。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另一个班气氛忽然猛烈起来，呐喊声一阵一阵的，好多同学都跑去凑热闹，好像是隔壁班有老师求婚了。

据说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现场大家多少都有些羡慕。

温念江感觉到自己的后腰被人戳了两下，不用猜又是秦跃那小子，他凑近温念江耳边，“好羡慕啊。”又问：“bro，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秦跃声音不低，在座的几位齐刷刷地看过来，尹赫川也往前凑近一些，弄得温念江不好意思了，摇摇头说：“不知道。”接着反问秦跃：“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喜欢温柔的，身材好的。”秦跃认真思考一下：“嗯……不像何语潼的。”

温念江挑眉看着他，表情意味深长。

“不说了，bro，我也去凑热闹了。”他拍了下温念江的肩，又蹦又跳地跑到另一堆人群中起哄去了。

温念江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儿就来气，冲他背影束了个中指，想起刚才那个问题，看着不远处的卞时念，心中无名情绪涌起，默默移动到他身边，用十分微小的声音问：“念念，你喜欢什么样的？”

卞时念回过头，认真看着他：“我想想。”

“想什么？”

“想……”卞时念看着他，笑容如月光一样温柔：“你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