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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旁边的护士刚递过来一杯水，正温声叮嘱人注意休息，褚知浪笑笑，解释自己没事，才单手端水杯回头，“干嘛？你嫉妒啊。”
他喝了口水：“哎呀，可惜了，刚我装的。”
嫉妒什么，他有心脏病？
钟时冷笑，举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到他面前，“松开。”
“……”
手腕上的黑绳往下滑了一截，褚知浪瞧着那两只牵一起的手僵了下，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怪异。
好半响，他才恍然大悟，“我那是见义勇为。”
“不计较过往恩怨，瞧，多么高尚的品格。”
他说完还试图双手握住，以表达自己话语的真切。
钟时果断抽手，转身就走。
一下晚自习钟时就收到了他爸摔伤的消息。
钟爸爸难得跟朋友钓了一天的鱼，什么也没捞着，越挫越勇，还跟朋友约了下一场，可惜在与朋友告别后，骑车被人追尾压到了腿。
本来只是看起来严重实际划破了点皮来医院包扎一下，谁知那位肇事者当场要求拍片检查，完事儿还开了个病房让住院观察。
钟爸爸觉得太费事，两方正在病房推脱。
十八楼，他到的时候单人病房里还在吵。
钟时作势敲门，门一开，那位肇事者坐在床边，身上的西装看起来平整又昂贵，梳着大背头，面容深邃。
褚知浪路过瞥见人，微愣了下，“爸?”
肇事者脸上的笑容一滞，看见自己儿子习惯性地板起脸，“大晚上搁这干嘛？”
说完褚父又瞥向他旁边的钟时，褚知浪解释，“我同学。”
褚父脸色这才缓和不少，对着病床上的钟爸爸介绍，语气中难掩骄傲，“这是我儿子，在林安一中念书，就是那个全市有名的林安一中，今年高考，不过我打算让他出国了。”
适才的小风波钟爸爸也看在眼里，点头，“那挺不错，这小子一表人才的，出国将来成就可不小。”
褚父满脸笑意，假意谦虚摆手，“哦是嘛，哎呀，随我。”
“对了，你儿子呢，在哪读书？”
“哦，也在这呢，林安一中，年级第一。”
钟爸爸冲门边的另一位少年示意了下，微笑，“今年高考，不过我打算让他在国内发展，离家太远我舍不得。”
褚父嘴一拢，不笑了。
钟妈妈打圆场：“这孩子喜静，我们打算让他走科研。”
“那很好了，还是你们教育有方。”褚母说完话题一转，拎着包就起身，“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别的地方，你们就先住着观察观察，住院费和检查费我们都包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推脱，伤者和肇事者双方再次友好交流起来，热闹程度堪比过年发红包。
钟时已经看腻了，估摸着还得说个十分钟，干脆去沙发边坐着。
顶楼的单人病房环境还不错，但可惜能坐的地方较少，褚知浪瞧了一阵，也跟着去沙发边。
两人一个坐左边刷题一个坐右边打游戏，中间隔了一大段距离。
五分钟后，几位家长聊得热火朝天之际，病房门再次被人敲响，一个年轻的护士推门进来，轻声冲靠门边的褚母说，“连女士，褚少爷的匹配结果出来了，张医生让过去一趟。”
在场静了下，褚知浪起身，边说，“你们医院这效率也太慢了，一个月才出结果。”
那护士解释了句项目刚开始人员不多，等褚父褚母那边叮嘱完，她又转头对还坐在沙发边的钟时说，“钟先生也一起过来吧。”
褚知浪回头：“？”
张医生办公室在楼下，几人推门进去就见一个看起来三十多的男人，头发稀疏，满脸褶子，双手交叠，看向他们的眼神含着几分新奇。
“各位坐。”
“两位当事人坐前面就行。”
钟时一顿，搬着椅子到医生办公桌前坐下，“请直说，医生。”
“额……那个，”那医生搓了搓手，“说起来二位也很有缘，刚才的事我也了解过，两家刚好撞一起去了，也不失是一种缘分。”
他冲后面的褚父笑笑：“这个，二位的匹配度比较高，之前认识是吧？”
钟时点头：“嗯。”
“那有没有……”当着家长的面，他欲言又止。
“没早恋。”
褚知浪敲敲他桌子，直白说，“你喊我们来到底干嘛？”
医生似乎倒吸了一口气，开口，“那这样的话，就很少见了。”
他正色说：“这个，想必各位也知道，我们这个项目最开始也是为了改善当前AB恋或者BO恋的乱象，现在这些年轻人嘛，都爱找Beta，但是呢，Beta嘛，没有信息素，也不能标记，所以多数家庭都不太同意。”
“我们这个基因匹配昂，也就是我们院的独创项目，就刚刚好，能让那些Alpha跟Omega们带一份匹配报告回去，堵住家里的嘴。”
“所以，这个呢……”
钟时打断：“说重点。”
医生顿了会儿，才慢慢说，“重点就是，二位的匹配度，打破了我们这个项目至今的最高记录。”
“我们这个项目自从启动以来，广受大多AB恋和BO恋的好评，因为Beta的先天劣势，在某种程度上，基因匹配最高也就八十。”
“而你们，拿到了这个数。”
他将屏幕转过去，上面鲜红的99.105%。
褚知浪：？！
“这么高。”褚母惊讶。
那医生点头，大概怕别人觉得他们造假，连忙解释，“这个数字非常的不合常理，二位家长放心，我们已经紧急成立了专门的研究组，此次找几位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他扶了下眼镜，视线从一个略到另一个身上，问，“你们真的没有早恋吗？”
“……”
钟时摇头：“没有。”
张医生沉吟片刻，又去看褚知浪，后面褚家父母见状也瞧过去。
“我，跟他，早恋？”褚知浪觉得这几个字跟他们怎么看都没关系，他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举起三根手指保证道，“绝无可能。”
“我说，你们有功夫来问这个，不能再检测一遍？”
张医生笑中带苦，轻轻抚摸了下电脑上的数字，“当时这个结果出来后，机器就没动静了。”
褚知浪一滞，摸着下巴猜，“嘶，这几个数字还能，……炸了机器？这么说的话，还挺厉害？”
张医生缓缓摇头，开口格外苦涩，“是啊，这台机器已经有些年头了，想当初陪着我院建立，短短十年，也算历经风霜，如今它也到落寞的时候了，唉，物是人非啊……”
褚知浪微微后仰，跟着叹气，“……节哀。”
钟时：……
后面的褚父看不过去，说了句，“坏了就换。”
闻言那张医生一抹眼角不存在的泪花：“感谢褚先生的捐赠，您的慷慨我院会铭记在心。”
褚父褚母：“……”
“现在下单，预计下周到，”医生大概怕人反悔，瞧了眼电脑上的时间，立马说，“届时我们会给两位重新匹配一下，这段时间你们再观察观察。”
剩下的对话钟时没再仔细听，他翻出手机，钟妈妈给他发来消息询问医生喊他去这么久到底啥事。
他从那近乎百分百的数字中抬头，没回太多：没事。
想了想，他又回：妈，你还是赶紧给爸办出院，这个医院感觉不靠谱。
感觉处处透露着坑蒙拐骗。
“信息素匹配容易受标记影响，标记后匹配度会上涨大概百分之五，基因匹配跟信息素匹配虽然原理不同但作用差不多，故而，我们初步推测，这个数字也是受到早恋影响，但现在看来，可能还存在别的影响因素。”
面对大股东，张医生还是把目前的进度讲了下。
褚知浪抓住重点，问，“所以，这个当不得真。”
张医生沉思：“不一定。”
手机对面不知道在忙什么，还没回消息，钟时干脆问，“对我们会有影响吗？”
张医生侧头：“对Beta不会。”
这话听得，不祥的预感更重，褚知浪挑眉，追问，“那我？”
“不明。”
医生再次转头，挂上微笑：“你这个，还得再观察。”
褚知浪：“……”
“建议复诊。”见两位当事人表现得还算平静，他便招手让两位家长留下，“你们可以先出去了，我跟家长聊聊。”
两人起身，直到门关上，那几个数字还在褚知浪脑子里转，他转头问另一边的人，“唉，听说百分百匹配的双方对彼此会有一种，嘶，就是，类似心灵感应的感觉，你有吗？”
想了想，他又问，“你对我啥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Alpha都这样，钟时从他语气中品出了几分兴奋，他两关系又不好，也不知道到底在兴奋些什么。
他抬头，关掉手机里的化学题，眸光落到旁边凑过来的人身上，瞧了一阵，无情开口，“拳头硬了的感觉。”
“……”
褚知浪立马站直，开口恢复以往的挑衅，“你这也忒不解风情，唉，谈过恋爱吗，直男Beta？”
跟这种人过一辈子，能有什么滋味可言，那百分百指定是假的。
想到这，他才反应过来，“不是，所以你刚压根就不是来献血的。哎，你说你好端端的不学习，跑去参加那什么项目干嘛？”
“你不来都没这回事。”
“见义勇为。”
“顺手帮忙。”
钟时也没客气，用三连词堵上他的嘴，“关你什么事？”
褚知浪不可思议：“哈？你跟我匹配百分百，这当然关我的事，你一个人占了我百分百的名额，不然我没准能匹配到Omega。”
钟时掀起眼皮：“是99.105%，没到百分百，谢谢。”
“想要Omega的话，你应该去信息素匹配，这项目只会给你匹配Beta，而且，”他指着还在聊的办公室，“那个数字要是真的，你这辈子在信息素匹配中匹配到的Omega匹配度最高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
匹配度低于百分之五十，基本是不契合，纵使相处也只是徒增烦恼。
那双冷冽的凤眸斜过来，冲走廊尽头的窗户示意了下，“你可以现在重开。”
半开的窗户外面黑漆漆的，还有风吹进来，褚知浪还真回头瞧了一瞬，顿了下然后说，“如果里面的数字没问题的话，以你刚才的言论，我要是出事，你恐怕会被定性为蓄意怂恿。”
疑似对匹配对象不满。
钟时嗤了声，丢下六个字，揣好手机走人。
“发病就滚远点。”
他回病房拿书包，钟家父母在医院待着，第二天早上他便下楼自己买了早饭。
在公交上啃完包子，下车拎着豆浆边走边喝。
出门早，时间充裕。
他到教室的时候，甚至还够写一页题。
上课铃响，褚知浪一进来，钟时就感觉到后面一阵躁动，他翻了半天，最后只在抽屉里找到一包干脆面，红色的香辣口味。
伸手捏了下，里面的干脆面咔嚓响。
“痧子，我让你带早饭，就这？”他冲教室另一边的胖子扬声。
就这，值二十？
再不济也得给他整个杂粮煎饼吧。
那胖子回头，心虚笑笑，“嘿嘿，浪哥，今早儿校门口严抓，那些摊子跑了。”
“那钱，我中午请你吃大餐。”
褚知浪想了下：“也成。”
但那包面他却没动，嫌干巴。
“谁大早上吃这玩意儿。”
钟时早自习最开始还能听见后面的嘟囔声，过了会儿，又响起轻轻撕开包装袋的声音，接着是细微的咔嚓声。
“……”
咔嚓，咔嚓咔嚓。
“……”
咔嚓。
“……”
——跟狗一样。
钟时边背书边想。
偶尔老师经过的时候这人就火速将罪证塞回桌子里，像模像样地开口背两句古诗。
下课钟时去接水的时候，还瞥见他桌上放着的那瓶水，已经消失了一大半，瓶子上还印着康阳医院的标识。
褚知浪现在对他的目光很敏锐，当即抬头，语气带刺，“没见过吃饭？”
钟时转身就走：“你还是多喝点，免得噎死。”
噎死？
褚知浪怀疑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
至于劝他多喝水什么的，开玩笑，钟时关心他的概率比他真噎死还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