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途指尖突然狠狠掐进掌心,疼痛让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
记忆中无数个加班的深夜突然翻涌上来,他穿着藏青色西装外套遮掩后颈抑制剂贴,穿着长袖掩盖自己因为注射抑制剂留下的胳膊上的针孔,用谎称哮喘药代替吸入式信息素抑制剂。在沈文琅注视的目光里强装镇定的模样,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冰刃扎进心脏。
他抬手扶住突然绞痛的胃部,压不住翻涌的酸意。“至于离职,是因为我觉得...”睫毛剧烈颤抖着,终于还是抬起头直视那双熟悉的眼睛,“我已经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待在你身边了。”
“我怀孕后,因为常年服用抑制剂,孕吐反应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吃不消。”话音未落,一阵恶心感突然袭来,他慌忙捂住嘴,喉间的腥甜混着胃酸几乎要冲破防线。
高途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没办法集中精力工作,而且...”视线再次落在沈文琅错愕的表情上,指甲再次深深掐进掌心,“我也不想再骗你了。”
沈文琅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沈文琅喉间泛起铁锈味,胸腔像是被生锈的齿轮绞住,连呼吸都带着钝痛。他凝望着高途蜷缩的脊背,那弧度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苍白的脖颈还有一圈刚才撕下抑制贴的红晕。
记忆如碎玻璃突然扎进心脏——无数个被他刻意忽视的瞬间,那些高途欲言又止的眼神,此刻都化作潮水将他淹没。
原来他用傲慢砌起的高墙,困住的从来不是对方,而是自己的真心。
沈文琅颤抖着抬手,却在即将触碰到高途发顶时猛地顿住——这个曾被自己随意呵斥的人,这个在自己权力碾压下始终沉默的人,竟独自承受着生育带来的剧痛与恐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终于看清那些被蒙蔽的真相:原来在长久的压制下,高途从未真正屈服,只是用沉默守护着最后的尊严。
“对不起。”沈文琅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的真诚,“那些尖酸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你心上,我却浑然不觉......”沙哑的声线裹着悔意,“其实,我早该明白,偏见是蒙住眼睛的纱布,让我错过了太多你眼里的光。”
高途猛地抬起头,那双像兔子一样的眼睛此刻瞪成浑圆,倒映出沈文琅垂眸致歉的身影,眼中满是惊讶。
他没想到沈文琅会跟他道歉,更没想到沈文琅会说出这样的话。
高途机械地吞咽着干涩,耳尖却不受控地泛起薄红——这个记忆里永远脊背笔直、眉眼倨傲如神祇的男人,此刻竟像被雨打湿的鹤,收起羽翼弯下腰来。
“沈总,你……”高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沈文琅喉结艰难滚动,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沈文琅颤抖着伸出手,将高途指尖泛白的冰凉手掌拢进自己掌心,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对方腕间淡青色血管,他声音喑哑得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高途,以前那些浑话、那些混账事,我...”
喉间突然哽住,睫毛剧烈颤动着,“连花咏都说我暗恋你暗恋的很明显,我自己却嘴硬不承认。我笨得像块石头,连喜欢你都要兜兜转转这么多年。”
沈文琅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袖口褶皱,琥珀色瞳孔里浮起层薄雾:“我确实不喜欢Omega,小时候总看见父亲把Omega父亲锁在阁楼,无数次撞见Alpha父亲掐着Omega父亲的腰往墙上撞,那些混杂着信息素的争吵声总在深夜炸响。”
他突然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后来我的Omega父亲去世,一句话都没有给我留下。原来恨一个人到极致,连触碰都带着腐蚀性。我不敢靠近任何人,怕重蹈覆辙——既是怕成为刽子手,也是怕再当一次被遗弃的祭品。”
“可我没想到,我还是伤害了你。”沈文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高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能不能……给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你,让我照顾你和孩子,好不好?”